法制日報:畢業致辭,重在上好最後一課
畢業致辭既不需要俯首於學生們的掌聲,也不需要被媒體忽悠,去追求什麼“影響力、傳播力”,而是應該守住本分,為畢業生上好學校教育的最後一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年的畢業季,各大學校長的畢業致辭成了一些媒體、特別是一些自媒體的傳播對象,畢業致辭體也成了一種流行文體,有人甚至還借托某校長畢業致辭之名來傳播自己的心靈雞湯。結果搞得這種原本很個性化的演講,變成了公共新聞。
於是,一些大學的校長們也開始不淡定了,每年的畢業季校長們都很糾結,不玩點新花樣兒出來,顯得自己沒水平,可玩出了新花樣兒又不免吊高了人們的胃口,明年這一關就更難過了。為了過關校長們也是拼了,年年挖空心思尋找對策,最後就難免落入重形式不重內容,玩弄詞藻、虛偽矯情的窠臼,以致有人提出了大學校長應少玩詞弄字,多抽出時間上上課的批評。
其實,這個事細想起來也沒那麼複雜,只是致個辭而已,無論是追捧者還是批評者都不用那麼激動。畢業致辭歸根到底是特定職業者對特定羣體的特定演講,不具有普遍性,把它作為公共新聞產品來傳播就已經改變了它的性質。追捧者也好,批評者也罷,他們之所以會對畢業致辭這個問題揪着不放,其實都是在潛意識裏把它當成了心靈雞湯體的網文了。畢竟在網絡時代,高質量的雞湯不好找。
畢業致辭是每個學校的規定動作,其本意不在於煽情,不在於迎合學生的口味,更不在於對外傳播,而在於為即將畢業的學生們上好在學校的最後一課。所以畢業致辭本身就是一種教育行為,只是這種教育行為不再是知識的傳授,而是談做人和講理想。
毋庸諱言,中國式教育最缺的就是做人這一塊。學生從小到大,很少有人認真地去教學生們該如何做人。那麼大學校長在學生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以他的學識、身份以及經歷為學生們上好做人一課顯然很有必要。每個年輕人的成長都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大多數人在歷盡劫波之後,最終都會迴歸人生的正途。一份畢業致辭也許不能阻止他們走彎路,但是在他們擁有了人生經歷之後的某個午後,摒棄了少年的浮躁與放浪,眼望窗外,驀然之間他們會想起大學校長曾經講過的某句話,從而由衷感喟自己走過的那些彎路,這不正是校長畢業致辭的意義嗎?
畢業致辭除了講做人還會講理想。對於某些專業來説,理想信念與知識同等重要,比如説法律專業。由於工作的原因,筆者看過不少政法院校校長以及教授的畢業致辭,其中有批評者所説的那種空洞、堆砌,“拗造型”式的演講,但也不乏精品力作,閲讀這些文字會讓人找到“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的感覺。
去年,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湧的畢業致辭被瘋傳,其中有一句最深入人心,“如果有一天,你逆行在法治的道路上,母校將會喊你回家——去‘抄憲法’”。這個畢業致辭的成功之處不在於那些煽情的詞藻,而在於有的放矢地宣講法治的精神。對於一些畢業生來説,學校讀書4年,學了無數法律知識,社會浸淫多年,知識卻逐漸變成了牟利的手段。與那些沒有法律知識的違法者相比,政法院校的畢業生更可能淪為精緻的違法者,但當某一天有人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法律不是工具、不是手段,而是一種精神和信仰的時候,也許你就會有所收斂、有所警醒。
不可否認,現在確實有一些畢業致辭有一種曲意逢迎、賣乖討好的傾向,但也不能否認畢業致辭本身凝聚的大情懷和大情調,它體現了一個學校的文化厚度和專業精神。而當畢業致辭拋棄了這些,變成了段子、變成了文化時尚的時候,那它被批評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畢業致辭既不需要俯首於學生們的掌聲,也不需要被媒體忽悠,去追求什麼“影響力、傳播力”,而是應該守住本分,為畢業生上好學校教育的最後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