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經濟走出危機泥潭了嗎

當地時間2015年7月10日，希臘民眾舉行大規模反緊縮遊行示威。（圖源：中國新聞網）

進入2017年以來，歐元區經濟持續穩步增長，並有望在未來2-3年裏維持短期向好的局面。但歐元區內外政治、經濟風險並存，成員國之間發展不平衡現象顯著，影響其經濟增長的可持續性。受金融和主權債務危機後續影響，以及人口老齡化的拖累，歐盟經濟實現中長期強勁增長存在較大阻力。進一步推動結構性改革、深化經濟一體化，是歐洲經濟行穩致遠的關鍵。

歐元區內部發展仍不平衡

據歐盟統計局公佈的數據，2017年第二季度，歐元區19國和歐盟28國GDP增速均為0.6%，增速比去年同期分別提高了2.1%和2.2%。對於歐債危機以來在衰退中苦苦掙扎的歐洲經濟而言，這樣的數據令人鼓舞。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分析報告也認為，過去一年間歐元區實現了經濟增長，進一步鞏固了經濟復甦的勢頭。IMF預期歐元區2017年全年經濟增長有望達到1.9%，2018年將增長1.8%。區內各國失業率由2016年的10.0%降低到2017年的9.2%，預計2018年進一步降低至8.8%，從而實現經濟增長與就業增加的相互促進。

令人擔心的是，*歐元區內成員國間經濟增長的分化情況比較嚴峻，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在爆發歐債危機的國家中，2017年第一季度愛爾蘭經濟增速換算為全年增速為6.1%，西班牙為3.0%，葡萄牙3.0%，都超過了歐元區平均增速（2.5%），表明它們已經渡過債務危機和財政緊縮的最困難階段；而意大利的2.1%和希臘的0.8%，則拖了整體經濟的後腿。總體看目前歐元區經濟作為整體已經恢復到2007年危機之前的水平。但是意大利仍顯著低於其2007年的經濟規模。同時，圍繞希臘債務的進一步重組方案的分歧仍將是影響歐洲經濟形勢的一大不確定因素。在歐洲核心國家中，德國經濟增長強勁，2.9%的年均增速拉動區內經濟增長，體現了經濟增長引擎的作用；而法國1.5%的年均增速則令人擔憂。

歐元區經濟增長面臨多樣化風險

分析人士認為，歐元區經濟復甦主要得益於區內需求的增加。歐央行對國債市場的干預穩定了主權債券市場，而寬鬆貨幣政策則為銀行提供了充足流動性，並確保實體經濟得到信貸支持。上述舉措提振了歐元區企業界的經濟信心和投資意願。而國際貿易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次之，這也顯示出整體國際經濟環境對歐元區的經濟復甦的制約。一旦主要貿易伙伴的經濟增長出現大的起伏，歐元區的復甦勢頭也會隨之受到影響。進一步分析，歐元區經濟當前的復甦事實上相當脆弱，儘管近期可保樂觀，但中長期則存在很多不確定因素和限制因素。

具體而言，歐洲經濟增長面臨的主要風險在於以下方面：一是存在外部風險，如果全球信貸收緊，資金拋售歐元區國債，舉債國家公共債務償債支出將要增加。此外，國際貿易受到保護主義的影響而發生逆轉，也會對歐洲經濟構成外部衝擊。來自美國經濟的影響尤其重要，包括美聯儲加息以及特朗普政府採取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都構成歐洲經濟持續復甦的重要外部風險。

二是在政治風險方面：歐元區成員國公眾對一體化的反對情緒將成為影響投資信心的重要因素，特別是當部分成員國出現持續的對外收支不平衡以及生活水平停滯不前時，反一體化情緒就會抬頭。在法國大選期間，由於擔心勒龐領導的極右翼政黨上台，部分歐元區國家主權債務的收益率出現上揚。好在選舉結果出台後，馬克龍贏得大選，各國長期國債收益率隨之回落。

三是歐元區銀行體系的內在風險，包括銀行盈利水平下降，壞賬率增加，銀行系統性風險的存在等，隨時會考驗歐盟銀行業聯盟風險監管的有效性。另外，歐元區國家勞動生產率的增速自1990年以來在不斷下降，也表明其經濟增長後勁不足。分析認為，2021年前後，歐元區作為一個整體，失業率將回到危機前的8%的水平，但其中佔1/3人口的地區失業率仍將維持在2位數，這依舊是一個很高的水平。

此外，歐元區成員國總的公共債務與GDP之比下降緩慢，部分成員國公共及私人部門資產負債表的修復還沒有完成。這意味着一旦發生國債收益率上揚的情況，或者區內爆發銀行業危機時，歐盟可以用來進行干預的財政手段十分有限。日前，歐央行行長德拉吉在講話中一度暗示歐央行有可能逐步退出量化寬鬆政策，此舉立刻在債市產生衝擊，充分説明了歐洲經濟形勢的脆弱和投資者心理的高度敏感。

嚴格財政緊縮應對危機效果顯著

歐元區經濟的進一步復甦，表明在美歐國家黑天鵝事件頻發、民粹主義思潮暗流湧動的情況下，歐盟通過應對歐債危機的系列舉措和制度革新保持了自身經濟的穩定增長，意義重大。特別是在英國脱歐、部分成員疑歐離心傾向加劇的背景下，對提振歐盟內部士氣，爭取時間深化一體化和結構性改革都有重要意義。這一成績對於德國主導下歐盟通過財政緊縮、重債國家內部貶值等途徑實現穩定和減少公共債務佔比目標的策略，也是一個利好。

受穩定與增長公約的約束，歐元區的宏觀經濟政策框架是嚴格財政緊縮，同時有條件地實行寬鬆的貨幣政策。歐盟經濟復甦表明，財政緊縮政策並沒有導致歐元區內出現通貨緊縮等不利情況，這無疑有助於人們恢復對統一貨幣制度安排的信心。

（扈大威，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科研處處長，海外網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