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7導彈總設計師:沒有空防就沒有國防
編者按:先生,不僅是一種稱謂,更藴含着敬意與傳承。可堪先生之名者,不僅在某一領域獨樹一幟,更有着温潤深厚的德性、豁達包容的情懷,任風吹雨打,仍固守信念。在市場強勢奔襲的時代,先生們還需耐得住寂寞、擋得住誘惑,為後生晚輩持起讀書、做人的一盞燈。中國之聲推出特別策劃《先生》第二季,向以德性滋養風氣的大師致敬、為他們的成就與修為留痕。
央廣網北京8月16日消息(記者郭淼 劉會民)據中國之聲《新聞縱橫》報道,“沒有空防就沒有國防,沒有國防就沒有國家的強大。中國要強大,的的確確要提高我們的防空技術。”鐘山,1931年生於成都。我國防空導彈專家、低空防空導彈武器的開拓者和技術帶頭人、中國工程院院士、國際宇航科學院通訊院士。先後兩次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特等獎,領銜研製的武器已裝備於我國陸、海、空三軍,其中兩種武器參加國慶五十週年閲兵式。
鐘山院士同事馬翰秋介紹説,“當年我們研製‘紅旗7號’的那個年代,有句俗話是‘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我們隊伍裏流行一句話‘跟着鐘山幹,都是窮光蛋;就是窮光蛋,也要拼命幹’。”
2017年7月30日上午, 中國人民解放軍以一場氣勢磅礴的沙場閲兵慶祝建軍90週年。已經86歲高齡的鐘山院士早早守候在電視機旁。
看着新一代地空導彈亮相接受檢閲,鐘山難掩內心的激動,也不禁回望自己與導彈相伴的一生。
新中國成立後不久,18歲的鐘山從重慶大學數學系棄筆從戎,投身解放軍。1958年3月,以優等生身份畢業的鐘山被選調到新組建的國防部第五研究院二分院工作,從此開始了畢生從事的導彈事業,並逐漸將研究重點轉入地空導彈。
鐘山説,“我們搞防空導彈是從無到有,原來什麼都沒有,是零!1958年到1962年,這幾年國家很困難,吃飯還吃不飽。那時候我們拼了命,白天搞試驗,晚上只睡兩三個小時。能夠把導彈搞上天是唯一的想法。”
按照“先仿製,後改進,再自行設計”的思路,鐘山所在的團隊在1964年成功生產出以仿製蘇聯“薩姆-2”導彈為主的“紅旗-1”導彈,兩年多後又自行研製出了“紅旗-2”導彈。就是這些“紅旗”系列導彈,在1965到1967年間,多次將侵犯我領空、不可一世的美國新型U-2高空偵察機成功擊落,成就了一段至今仍被軍迷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
從1968年起,國民黨空軍被迫停止派遣U-2高空偵察機進入大陸縱深活動。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承諾停止一切在中國大陸的偵察飛行。
鐘山介紹説,“‘紅旗-2’的特點比“紅旗-1”的高度更高、距離更遠,更主要的是抗干擾,特別針對U-2飛機,打得很準。所以9月份上去,“紅旗-2”命中了第五架U-2飛機。大家看到高度命中並打下U-2飛機,還沒有實際當中遇到過的,就再也不敢來了。”
1980年,一個艱鉅而緊迫的天字號任務交給了二院——研製“紅旗-7”導彈武器系統。“紅旗-7”被看作是我國填補空白的第二代武器系統,鐘山被任命為該系統的總設計師。鐘山先生説,“世界上各個國家都在研製低空、超低空的導彈,這個時候一定要加快地完成防空導彈,這是為國家、為國防,越快越好。”
“紅旗-7”是一個比較複雜的武器系統,僅全系統的電子元器件數量就多達5萬多件。為實現國產化,鐘山帶領團隊攻克了一道又一道難關,荒漠中動輒幾個月的靶場試驗,一干就是8年。
1988年春天,鐘山率領試驗大軍深入西北大漠,準備進行“紅旗-7”的定型試驗。但天有不測風雲,當試驗進入30分鐘準備時,忽然颳起六級大風,遮天蔽日的飛沙走石讓所有人心裏都打起了鼓——“紅旗-7”能否經受住考驗,試驗是否按計劃進行?
鐘山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道,“5、4、3、2、1,還是決定要發射出去,最後在黃昏之中一箭命中,直接打到機動靶機,説明導彈的確有機動能力。這一打落,首長親自到會上説,你們這個試驗隊,在六級大風中能打中,的確過硬。”
每次試驗對鐘山和他的團隊來説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驗。一次,“紅旗-7”要進行雙目標的攔擊試驗,但一號靶機到達預定空域後,二號靶機卻沒有出現。在一號靶機即將燃料耗盡的最後兩分鐘,二號靶機終於進入空域。隨着兩發導彈相繼飛出,兩架靶機幾乎同時墜落。“雙靶開花”的情形讓鐘山至今難忘,隨記賦詩一首“姊妹相繼騰雲天,各奔東西自覓伴。瑤池同開花兩朵,霞光異彩照宇寰。”
幾十年的防空導彈事業,讓鐘山有了一肚子驚險刺激的故事和人生感悟。如今,他經常帶着這些故事和感悟走進校園。他説,要把這些分享給年輕人,也讓更多的人投身國家的科技事業。“大學、中學、小學都分別去過。就是想讓大家努力學習科技,要發展我們的導彈,提升國家實力,使我們中小學生很好地熱愛祖國,熱愛科技,熱愛航天。”
【記者手記】
我是記者劉會民。有句話叫“身經百戰”,鍾先生卻開玩笑説,他是“身經百彈”。在他的衣櫃裏,有一件具有屏蔽功能的米白色風衣。每次打靶試驗時,他都會穿上它,而每次打靶成功,他都要在這件風衣上標記一顆五角星。因為見證了鍾先生一次次化險為夷的神奇經歷,這件風衣又被大家稱為“成功服”。每次打靶成功,先生還會和大家一起跳舞,並激動地賦詩一首,這些詩集結起來,竟成一本詩集,和“成功服”一起,忠實記錄着那些艱苦而輝煌的歲月。
打靶試驗28次,打彈120多發……回首50多年科研一線的砥礪前行,鍾先生用“衣帶漸寬終不悔”來為自己的導彈研製生涯做註解。他説,這是他最喜愛的一句古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