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控股為何偏愛實業 情懷之外更是好生意
“一片樹林裏分出兩條路,而我選擇了人跡更少的一條。“美國詩人羅伯特·弗羅斯特在其詩作《未選擇的路》中這樣説。用這句話形容聯想控股15年來走過的路,也許再恰當不過。在所有的投資公司裏,聯想控股“投資+實業”,戰略投資和財務投資雙輪驅動的打法並不多見。在這條路上,它鮮有同行者,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外界也很難理解這樣的選擇,至少它看起來不那麼“實惠”。
直到好風景逐漸出現在眼前。
剛出爐的2017年聯想控股半年報給人的感覺是,撥開層層密林之後,聯想控股可能正在接近他們想要的風景。整體經濟形勢並不景氣的情況下,聯想控股實現營業收入和歸母淨利潤雙升,上半年聯想控股營業收入1424.82億,同比上漲6%;歸母淨利潤26.87億,同比上漲4%。這算不上什麼驕人的成績,但我們還是能從一些板塊的突出表現中看出,聯想控股的耐心正在逐漸獲得回報。例如,被認為最不討巧的板塊農業與食品板塊上半年實現營業收入20.08億,同比上漲64%,歸母淨利潤1.25億,同比上漲346%。
柳傳志和朱立南種下的地正開始結出他們想要的果實。
這條路走起來並不容易,比如柳傳志需要一遍遍的跟投資者和媒體解釋中國人對食物的態度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中國土壤有機質的數據何等可憐,而資本又將會在其中起到什麼作用。但他最想説的一句話或許是:這需要時間。
在半年報公佈之際,柳傳志説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金融資本是實體經濟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話音未落,9月1日,聯想控股公告以14.8億歐元戰略投資盧森堡國際銀行。這家老牌的歐洲銀行如何在聯想控股“投資+實業”的佈局中發揮作用,應該是一個令外界非常感興趣的話題。金融板塊作為聯想控股一個新的支柱產業一旦被打造成形,對於實業的推動應該是值得期待的。有理由相信,對於柳傳志和聯想控股而言,金融資本推動實體經濟發展不是一句“應景”的表態,因為回過頭來看聯想控股15年走過的路,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聯想控股也沒有偏離這條道路——一條更難的路。
最重要的標籤
柳傳志身上有很多標籤,但有一個標籤不常被人們提起,那就是實業家。這其中的微妙之處在於,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實業家”並不是值得稱道的標籤,它往往意味着你所經營的公司並非處於互聯網、金融、房地產等最為風光的行業,在這個時代的公司鄙視鏈中,實業公司已經和它們的利潤水平一起,毫無懸念地沉淪到了下游的位置。
但對柳傳志而言,他最重要的一個標籤或許還就是實業家。聯想集團自不必説,這家年銷售額400多億美元的公司毫無疑問是中國實業領域最具標誌性的公司之一,可以説,中國製造的水準獲得世界範圍內的廣泛認知,是從聯想集團開始的。從2000年後,柳傳志淡出聯想集團的日常管理,並和朱立南聯手操盤投資控股公司“聯想控股”,似乎他身上的實業印跡變得模糊了。事實恰恰相反,柳傳志對於實業的熱情因為資本的力量而獲得了更大的空間。
在聯想控股旗下,有君聯資本、弘毅投資和聯想之星三個不同類型的財務投資公司,分別覆蓋了VC、PE和天使三個不同的投資階段,掌管了超過1000億人民幣的民間資金。柳傳志粗略算過一筆賬,“聯想控股十五年來共投了大概630家企業,這些企業大部分都屬於實體經濟”。
“應該講我們所有的投資都是脱虛向實,就是所投的企業我們投下去以後,絕大多數都是能夠踏踏實實的做實體經濟,能夠為中國的社會服務的。”柳傳志不久前在世界西商大會上曾表示。並且他頗為自豪的表示,聯想控股所投資的這些實業公司,“就是它們上市的時候的市值跟今天的這個市值比,到現在增加了有8000億人民幣,營業額增加了5000個億”。
碗裏的飯和鍋裏的飯
作為一家投資控股公司,聯想控股的特別之處在於,它承續了柳傳志在聯想集團時期對於實業的執着。在柳傳志看來,資本只是工具和手段,做強實業才是最終的目的。
但凡能在商海沉浮中存活下來的企業家,幾乎無一例外都有一種“恐懼體質”,就是即便在最風光的時候,也會對企業面臨的不確定性如坐針氈(這種人反而會在企業最艱難的時候信心百倍,鬥志十足)。
1990年代末,是聯想集團最風光的時候,聯想電腦成為中國之王,業績飛漲,股價一路飆升,但柳傳志內心的不安卻在與日俱增。他發現那些與聯想同時代的很多PC公司,在聯想崛電腦崛起的同時,逐漸開始走下坡路,甚至一蹶不振。
這給了柳傳志很大的警示。他認為“高科技領域確實是引領着經濟的發展,但是風險確實很大,就是一個發展方向錯了那整個就全錯了”。在他看來,當時的聯想盡管在中國做得很不錯,但隨時有可能被超越、甚至被顛覆。因此他果斷地作出了著名的一分為二的決定,將聯想品牌和代理業務分別交給了楊元慶和郭為,讓他們更專注於各自領域拼殺,而他與朱立南等人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風險投資。這個決定讓楊元慶、郭為等“年輕人”獲得了更大的施展舞台,而整個聯想系則贏得了更廣闊的騰挪空間。
按柳傳志的説法,企業家應該“對不確定性有充分的瞭解,所以在吃着碗裏飯的同時在觀察着形式,在為下一步做鋪墊,吃着碗裏的還要看着鍋裏的,戰略是在不斷迭代中制定的。”
聯想控股的成立,既緣於柳傳志“走上風路就開始佈局”的戰略思維,但同時也有一個不可忽視的時代背景,即彼時,資本的力量逐漸被一些中國的企業家所認識,並在實際的商業運作中,開始發揮巨大能量。讓柳傳志感觸頗深的是,原來雜亂的中關村,由於資本的大量湧入,開始呈現了完全不同的面貌,以BAT為代表的一大批互聯網公司開始異軍突起。商業嗅覺敏鋭的柳傳志也許正是在那時意識到,一個更大的舞台已經出現。
實業正循環
在中國的投資公司中,聯想控股也許是佈局最為全面的一個。君聯資本、弘毅投資和聯想之星作為VC、PE、和天使覆蓋了企業發展的全週期,再加上後來的戰略投資板塊,聯想控股自創立以來,基於對中國經濟發展趨勢的判斷,不斷推動自身的戰略演進,逐漸打造出“資本+實業”的戰略格局。
無論從投資週期、覆蓋行業還是本身的模式來看,聯想控股都是一家業態非常複雜的公司,但無論業態如何變化,他始終被一個共同的錨牽着,那就是實業。正如柳傳志所説,聯想控股三個財務投資公司掌管的1000多億的資本,大多投向了實業。在君聯資本的幾個經典投資案例中,無論是中國最大的打印機設備生產商艾派克、全球最大的鋰電池自動化設備製造商先導智能,還是國內安防視頻監控芯片市場主要供應商富瀚微電子,都是其所在行業的翹楚,也是典型的實業型企業。聯想控股旗下的弘毅投資,在投資江湖賴以成名的“絕技”之一是國企改制,2007年,聯想控股收購中國醫藥行業第一家境外上市公司“中國製藥”母公司石藥集團100%股權,當時其市值僅為23億港幣,其後聯想控股將石藥集團的股權全數轉讓給弘毅投資。在弘毅2014年退出時,其市值已經達到了400多億港幣,今年,石藥市值突破600億港幣,而十年間的發展,隨着機制改革、戰略調整和管理提升,是要集團從以生產低價值原料藥的企業,成長為高價值創新藥為主的企業,推出了一批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不僅在中國,而且在美國、歐盟都被認可的創新藥、仿製藥。其後,弘毅投資先後參與了中聯重科、巨石股份、錦江股份、城投控股等國企的改制,無一例外讓這些實業公司插上了翅膀,弘毅也因此獲得了豐厚的投資回報。
聯想控股做投資的特點是,被投企業得到的不僅是資金,還有多方面的增值服務,包括機制轉型、知識技術和管理的創新和突破、上下游鏈接、海內外結合等等,可以説,在對實業公司的投資上,聯想控股已經摸索出了一套非常成熟的打法。
與很多投資公司不同,聯想控股頗為獨特的是戰略投資板塊,用柳傳志自己的話説,“所謂戰略投資,就是在我們所看好的幾個領域,投幾家公司,就當成自己的企業來做,希望它在另外一個領域能做成像聯想集團一樣,幫助它成長起來,而不是投完再賣。”這種自己“養孩子”的實業心態,應該説和柳傳志一貫以來堅持的思路是一脈相承的。
從聯想集團到聯想控股,從財務投資到戰略投資,聯想控股始終處於一個以實業為軸的正循環當中,實業公司聯想集團發展壯大後,為聯想控股提供了充足的彈藥,後者再將這些彈藥通過投資的方式,投入到更多實業領域,這讓聯想控股成為投資圈獨有的“實業派”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柳傳志選擇的那條“人跡更少”的路,現在似乎逐漸熱鬧了起來,黨和國家已經充分認識到了實體經濟在國民經濟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今年兩會參加遼寧團審議時就明確提出,“不論經濟發展到什麼時候,實體經濟都是我國經濟發展、在國際經濟競爭中贏得主動的根基”。實體經濟的重要性被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對於始終走在這條路上的聯想控股而言,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也許,有國家對於發展實體經濟的的強勢背書,也許,柳傳志選擇的這條道路,不會再那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