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援疆幹部孫延洲：向逆行背影致敬

孫延洲

10月1日，我在遙遠的博爾塔拉思念你。忽然想到一首小詩：

讓我與你握別

再輕輕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從此生根

浮雲白日 山川莊嚴温柔

讓我與你握別

再輕輕抽出我的手

華年從此停頓

熱淚在心中匯成河流……

2月26日，弟弟開着車，徐徐走向熟悉又不熟悉的地方，慢慢地到達東湖賓館乙所。四年前，是你開車送我援藏，到過這裏。西藏是我神往的地方，當時啊，我沒覺得，組織上有要求，我自己也向往，沒仔細體會你一次又一次輕聲的叮囑，沒體會到你一會兒又定定看人的神情，也沒看懂你深情的眼神、落寞的背影，義無反顧的就走了。我想到的是你給我説：你決定的我都支持。

這次援疆也一樣啊，一路上關於我就要離開的話題，你什麼也沒説。送我遠行，你只是深情看着我。為了打破這種沉默，我説放心，很快就會回來的，你沒有接過我的話題，講了一些其他的事，説到的都是家長裏短，鄰里趣事，你在想着辦法沖淡這分別的情緒，我懂。一下車，我的同學——湖北省工商聯的繼軍馬上迎上我，自然也沖淡了一些離別的情緒。弟弟陪着我辦完手續，人多，我也沒來得及多看看你，你、弟弟和繼軍陪我到房間稍坐。要分別了，我和繼軍送你和弟弟下來，弟弟開車載你而去，我都來不及看看你的背影，是的，來不及，你根本不給我機會。弟弟後來給我説，回來的路上，姐姐一言不發；弟弟説，看着姐姐一路默默流着眼淚；弟弟説，中午姐姐在他家沒怎麼吃飯。

5月10日，受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五師委託，我先期回武漢，迎接馮總率五師教育考察團一行到教育廳、體育局及市州對接教育、體育工作。回武漢已是很晚，你説到機場接我，考慮到你懷有身孕的特殊情況，我沒同意。遠遠地，我就看到了我們温暖的家，燈是那麼的亮，那麼的亮，一瞬間我感受到什麼是幸福。我深深地緊緊地給了你愧疚的擁抱，輕輕抹去你臉上的淚水。在武漢時間短，工作多，你給予了充分的理解和支持。前後行程，我在家只待了三天，走的時候，你和弟弟送我到機場，你笑着對我説，好好努力，對得住我和寶寶哦。我感到你的不捨，讓你先離開，你躊躇了一下，和弟弟先行離開，中途也回回頭，招招手，我也努力回應笑容——我怕你看到我的擔心、我的憂傷，看着你逆行的背影，我突然五味雜陳，牽掛、自責、不捨，還有深深的愧疚油然而生。

9月18日，出差武漢，飛機晚點，到達時已是深夜2：10，因先期並未給你詳細時間——我怕你深夜等候，着急、擔心——抱歉哦。難忘回去時的情景：驚訝——驚奇——驚喜——不可置信——但我的確到武漢了。你是非常高興非常高興，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突降武漢哦！隨後幾天，我聯繫相關工作，時間匆忙，雖然在家只吃了一次午飯，但你仍然非常高興，是的，非常高興。21號我要赴博，我説你上班吧，沒事，你要注意安全哦。你給我説，沒事，部長知道，今天事情少，讓我等等。我們説着大孩子貝小時候的趣事，講到孩子長大後與父母的隔閡，説着雙方父母親培育我們的不易，就是不説主題——小心地迴避着一小時後我要離開家的事實，誰都知道，誰也不碰。

到時間了，我必須得走了。你説我送你，我説你開車上班去吧，沒幾步路，我自己拖着行李走就行。你説沒關係，我開車載你一起出去。我提着行李，放到車的後備廂。我説，我來開，你沒有回應，也沒有説什麼。我的心中湧出千言萬語，卻都堵在了心頭，一句話也沒有説出口。我走向駕駛室，駕着車慢慢地慢慢地向小區門前駛去。這一刻，很短也很長，剎那間我百感交集，但我未敢表露出來，我不能傷害你。下車後，我小心翼翼對你説，我走了。你説，好，你走吧。

我清楚地記得，我從主駕座上下來，你從副座下來，慢慢地從車身後走過來，從我身邊走過，我看着你逆行的背影，不敢打擾，不能打擾。但我從側面看到你的眼睛紅了，流着淚——我想再次擁抱你，但我沒有，我不敢，我怕我走不了。你沒有再回頭，走到了駕駛座。我沒有再説什麼，只是偷偷地看着你的背影，是的，偷偷的——只能偷偷的——你的背影是那麼美，那麼讓人留戀，我感到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我不能停留，我必須走了。

我拖着行李，慢慢前行，怕驚擾着你。儘量讓你看不到我——但我一直注視着我們的車。車沒有走，很長時間停留着，停留着，直到我看不見。但你在駕駛座上飲泣的背影，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

每一個前行者的後面都有一個逆行的背影，正是這些逆行的背影給予了前行者勇氣、信心和力量，讓前行者的步伐更加堅定有力。逆行的背影是愛，是責任，是擔當，也是牽掛……

向逆行的背影致敬！（作者：孫延洲 系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五師教育局副局長 ，湖北援疆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