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賬號”是互聯網霸王條款

提供註銷服務的豆瓣

進門容易出門難，註冊容易註銷難——這大概是互聯網江湖最深的套路之一。

手機也好，上網也罷，相信不少人忽視了自己正在受到這樣的“綁架”：社交媒體、購物網站、手機客户端等網絡賬户中，只有寥寥幾家可以提供註銷服務，其它網絡賬號均遭遇“永生”的尷尬。10月9日央廣經濟之聲報道稱：愛奇藝一位客服人員告訴記者，愛奇藝公司不支持用户註銷。映客直播一位客服人員表示，映客賬號不能註銷，也就是説賬號一旦註冊就會永生。相比於這兩家網站一口回絕，淘寶還算給了迴旋餘地，但註銷的條件卻十分苛刻。

賬號永生、隱私永在，數據資源的自由流動就這樣被商家平台的強勢霸權所綁架。

今年5月，有媒體發佈1000家常用網站和APP隱私政策透明度報告，發現沒有1家的隱私政策能夠達到透明度高的標準，且存在諸如措辭晦澀難懂等問題。其中，未明確設置賬號註銷功能便是讓網民最為頭疼的問題之一。換句話説，在你下載APP、註冊新網站，不經意按下“同意”按鈕的那一刻，很可能就簽下了“不允許註銷賬號”的不平等條約。

本應該是註冊“標配”的註銷功能，活生生被閹割乾淨，成為網絡世界的霸王條款。所謂慣例説辭的背後，大概就是三重肇因使然：

第一，數據變現衝動。大數據年代，數據即價值、數據讓萬物互聯的理念成為共識。用户數據和用户行為，對企業來説自然是塊大肥肉。正如業界直言，“風險投資不希望所投資項目的用户出現大幅波動而影響估值”。理解了這個道理，就明白了平台方抵死不願給出註銷功能的根本原因了。

第二，網絡規則闕如。7月以來，中央網信辦、工信部、公安部、國家標準委四部門指導開展了隱私條款專項工作。9月24日，首批參與評測的十款互聯網產品和服務隱私條款的評審結果公佈。值得注意的是，也是在這個期間，“支付寶、京東等紛紛更新了服務協議或隱私政策。”於此而言，靠自律來解決註銷功能歸位問題，可能不如職能部門的監管倒逼更靠譜一些。

此外，數據權利亟待釐清。儘管個人信息保護剛剛被納入《民法總則》，儘管從合同法角度來説提供開户服務而不能消户是對用户基本選擇權的剝奪，甚至《電信與互聯網用户個人信息保護規定》第九條也明確規定了註銷服務的必要性——遺憾的是，個人信息保護專門立法仍在路上。在網絡強國戰略語境下，個人數據權利的邊界有待法治廓清。

“永生賬號”是不折不扣的互聯網霸王條款，一方面侵犯並折損着用户權益，另一方面亦放任着被盜和濫用的風險。有人擔心，註銷功能一旦透明化，用户數據“存照”的功能也會喪失，對於取證等工作會帶來影響。這話看似有理，卻忽略了兩個事實：一則，賬號註銷和數據庫銷燬是兩個概念；二則，註銷是權力、不可註銷非義務，不能説“為了你好”就可以代替用户做決定。真要談慣例，不妨看看歐盟——早在1995年，歐盟就在相關數據保護法律中提出了“被遺忘權”概念，即任何公民都可以在其個人數據不再需要時提出刪除要求。

駐足也好，擦肩也罷，行走互聯網的江湖，總有些賬號是需要“被遺忘”的。尊重網民選擇權、尊重公民數據權，嚴懲不可銷號等互聯網霸王條款，這也是網絡世界風清氣朗的應有之義。（中國青年網特約評論員 鄧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