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你狠”到“蒜你慘” 揭農產品價格急速變臉背後

誰在操控“蒜盤”？

今年9月底冷庫大蒜開賣以來，大蒜價格持續走低，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公斤下跌近1元。11月6日，《工人日報》記者走訪各大農貿市場發現，大蒜價格每公斤9元左右，相當於去年同期價格的一半。河南鄭州市中牟縣雜交蒜大蒜產地價格行情走勢顯示，目前的大蒜收購均價在3.6元每公斤。而在去年7月大蒜入庫之時，每公斤則是5元。

此前瞄上“蒜你狠”商機的商户如今吃不消了，一些貿易商户出現恐慌性拋貨。種蒜、屯蒜成了“賭博”遊戲。從 “蒜你狠”到“蒜你慘”，農產品價格急速變臉的背後誰是推手？誰在操控“蒜盤”？

蒜農每畝地虧500元至1000元

11月7日一早，在北京市黑莊户新發地菜市場經營大蒜生意的張寶恆告訴記者，今年栽在了大蒜生意上。“我還有幾十噸大蒜在手上，一直甩不出去。” 記者查閲金鄉大蒜指數圖發現，從2017年5月開始，大蒜指數從594.64點直跌到現在的170.53點。

“去年我賺了不少錢，每噸最少也能淨賺4000多塊錢，沒想到今年失了手。”張寶恆告訴記者，他是前年入行的，第一年囤大蒜就賺了錢。“去年是傻子年，我只屯了1000噸，年底前全部出清了。”

“大蒜的主產區有4個：蒼山、杞縣、邳州、金鄉。”張寶恆告訴記者，每年7月份是大蒜入庫的時間，從10月底開始出庫，可以一直出到來年“五一”節前。每當大蒜購銷期到來，這4個大蒜主產區便成了遊資的天堂。

據記者瞭解，去年蒜販子從農户手裏收購大蒜，基本在6~8元一公斤，當時一畝地就能賺4000~6000元，不少蒜農賺了錢。蒜農的積極性大增，不少農户擴種。河南杞縣的王向前是擴種大蒜的種植户之一，他告訴記者，他在今年四五月份的時候大概就知道了“今年要虧”。他給記者算了一筆賬，一畝大蒜平均畝產在800公斤到1000多公斤，按照今年的價格最多也就賣2000多元。但在成本上，蒜種、施肥、農膜、農藥、澆灌等費用，不算人工費用，每畝成本在2500元至3000元。蒜農今年普遍每畝地虧500元至1000元。

“賭蒜”從種植就開始了

蒜價大跌是因為豐收和種植面積增加嗎？記者在走訪時發現，代購代銷甚至代儲的大蒜中間商並不這麼認為。撇掉“蒜你慘”的浮沫，隱藏其下的是業內資深人士稱之為“兇險”的資本運作。徐州一家代儲大蒜的公司經理陳留名告訴記者：“大蒜跌這麼厲害，是去年炒作導致冷庫存貨太多，市場必須要消化所致。”他告訴記者，大蒜在冷庫裏存上一兩年都沒問題，而且是小宗農產品，所以跟風和投機行為避免不了。

記者在調查時發現，和張寶恆這種初入行的炒蒜新手不同，大玩家更多是從種植到銷售一條產業鏈包圓了“資本運作”。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由於大蒜可長期保鮮的特性，部分大貿易商和社會遊資以減產或增產為由頭，囤積大蒜“調控”市場供給。

“‘賭蒜’從種植就開始了。”一位來自河南的資深炒蒜人士告訴記者，有的直接包地種大蒜，與農民談好價格，待到大蒜收貨，不論產量高低，一律按照當初約定價格全部收走，這就是賭。“根據前期收儲量，在出庫期開始後決定‘出或捂’，總之就是人為製造市場上的供求不平衡”。

“大蒜價格上漲過程中不乏炒作成分，炒蒜的人一般都是行業內的大户，長期從事大蒜經銷。他們在大蒜的供求失衡裏看到了商機後，就鼓動蒜農使其惜售，借貸資金大批量囤貨，人為抬高價格，再伺機拋售牟利。”卓創資訊農產品分析師崔曉娜告訴記者，從產量上看，2015年大蒜產量雖然減產，但減產幅度只有大約10%，還不足以推動蒜價大幅上調，但庫存量減少、雨雪天氣使得部分地區蒜苗凍害嚴重，從而對大蒜減產形成預判，這就成為炒作者介入市場的有力支撐點。

“這種交易跟炒股票沒什麼區別”

記者查閲數據發現，在2009~2010年的“蒜你狠”週期中，大蒜價格一度瘋漲超過100倍，甚至超過肉和雞蛋價格。在2016年最近一輪的“蒜你狠”中，大蒜全年批發均價為每公斤11元，同比漲88%，比2010年曆史高位上漲22.9%。有專家指出，大蒜價格暴漲暴跌的“蒜週期”已成為農產品價格波動的一個樣本。

事實上，不僅是大蒜，生薑和大葱的價格走勢也一直為人們所關心。在一些農產品炒作者看來，一夜暴富或者一夜鉅虧並不罕見。一位農產品炒客王辰(化名)告訴記者：“這跟炒股其實是一樣的，我們炒也是看中了它們背後的金融屬性。”在他看來，儲存1000噸大蒜也只能算是小户，而大户的儲量超過1萬噸，甚至有的超過十萬噸，大户的資金可以輕鬆過億元甚至十億元。“説賭也好，炒也好，其實不過是建立在中長期預測基礎上的一種‘投機’行為。這種交易跟炒股票沒什麼區別，有的蒜商甚至不用出面交易就能在家把錢賺了，而我負責的是把準確的市場信息傳達給他們。”

“我的一些客户根本不囤積和儲存實體大蒜。通過市場信息，決定買入賣出，進多少，以什麼價位出貨。這個行業門檻很低，蒜商只需備好資金，然後委託大蒜經紀人負責收購入庫以及出貨即可。”王辰告訴記者，在金鄉，常年活躍着一批大蒜收購商。他們以較為低廉的價格從蒜農手中收購大蒜，之後囤積入冷庫。由於大蒜在冷庫中可以存儲三年之久，所以有實力的收購商經常一次性囤積上千噸大蒜待價而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