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屆《財富》全球論壇舉辦地新加坡會展旅遊躋身世界前列 生產基地變身科創引擎
下個月，廣州將迎來2017《財富》全球論壇。而22年前在新加坡舉行的第一屆《財富》全球論壇上，廣州就作為東方未來機遇被李光耀提及。回看1995年，亞洲四小龍之一的新加坡，憑什麼脱穎而出拿下首屆《財富》全球論壇舉辦地？三天的論壇能為城市帶來什麼？廣州應從中汲取哪些經驗，如何將《財富》全球論壇融入城市戰略的棋局？
廣州日報·小米《財富》全球論壇探訪行第三站，本報特派記者來到新加坡，專訪新加坡前首席經濟學家，尋找答案。
文、圖/廣州日報特派新加坡全媒體記者李天研、葉卡斯
回望當年
為什麼會選擇新加坡？
6月底一個雨後的下午，柑林路上的香格里拉酒店，門前的芭蕉葉滴着雨水，安靜得可以聽見樹上的鳥啼。儘管距離有新加坡銀座之譽的烏節路商業街不到1公里，卻不染喧囂。椰樹掩映下，綠白相間的酒店退居於茂密的熱帶植物身後，為駕到的重要人士提供恰到好處的遮蔽。
這是全球首家香格里拉酒店，也是新加坡政府眾多對外活動的主場。22年前的3月，第一屆《財富》全球論壇在此開幕。作為亞洲四小龍之一，上世紀90年代的新加坡既頭戴光環，也同時與其他三小龍暗中角力。能夠拿下第一屆《財富》全球論壇，令這條東南亞小龍在跑道上又快進幾步。
為什麼是新加坡？“新加坡正處於增長的高峯。”時任財富集團出版人Michael Pepe説，“一連九年，新加坡的年均經濟增長率為6%，人均財富高於多數工業國家，增長速度至少是後者的兩倍。”統計數據顯示，超900家美國公司在新加坡經營，美國在新加坡累計投資近300億美元。
“同一個商業世界”，這是第一屆《財富》全球論壇的主題。“新加坡將英文作為官方第一語言，我們的商業語言、商業規則完全與國際接軌。”新加坡前首席經濟學家陳光炎説。
“世界是我們的腹地。”國家博物館裏，如此表述建國後的歷史抉擇。資源匱乏的新加坡，面積不到廣州的十分之一，最大的優勢就是地利，把守亞歐航運的要道，通過興建港口、機場成為國際樞紐城市，發展製造業，予以外國企業優惠，吸引大量外資，很快成為東南亞重要的金融和轉口貿易中心。
今日在新加坡，即便是在中式茶樓推車仔的中年大媽也能説英語，當你回一句粵語時，她立馬就能進入廣東話頻道，儼然有在廣州生活了幾十年的感覺。更令人驚訝的是，她的普通話同樣流利。“我們與英文世界溝通沒有問題，還能和華語地區流暢溝通，令20世紀90年代的新加坡成為跨國公司設立亞太區總部的首選地，在此輻射東南亞乃至中國市場。”陳光炎説。
新加坡加冕“亞洲四小龍”之時，廣州也有一個“追龍夢”。
20世紀90年代初，廣州市政府邀請專家考察亞洲四小龍的數據，第一次提出建“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彷彿歷史的巧合，李光耀在《財富》全球論壇發言中，為了説明中國市場的重要，他特別以廣州為例，“給廣州人做恤衫，左邊袖子要短一寸，他才能秀出自己的勞力士手錶。”
22年後，《財富》全球論壇終於來到廣州。
實地探訪
論壇為新加坡帶來什麼？
■總部經濟 “催熟”新加坡CBD
舉辦《財富》全球論壇的1995年，新加坡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財富》全球論壇就像盛宴的頭盤，為這座城市深度融入全球網絡揭開序幕。其後，國際貿易、資金、500強企業，與新加坡的互動日益頻繁，也催熟了獅城的CBD。
今年已過不惑之年的Frankie，仍舊記得20世紀90年代快速成長的新加坡。工作日的夜晚，剛下班的他和記者來到濱海灣畔，往西南望就是CBD。在新加坡城市規劃展覽館裏，一張1993年的老照片記載着“青春期”的CBD，濱海灣西部，密集的高樓已經漸現CBD的雛形，南部則仍是大片等待開發的平整空地。20多年過去，空地早已插滿高樓，連片摩天大廈拔地而起，燈光在夜色中透徹通明。若不是Frankie指點，記者已經看不出新舊CBD的分野。
大樓上，銀行、保險、會計幾乎是出現頻率最高的字眼。20世紀90年代，新加坡總部經濟進入高速發展期，金融和商業服務業佔新加坡GDP的份額從1986年的20%上升到20世紀90年代的26%。以金融和商務為重點的現代服務業發展，跨國公司地區總部迅速集聚。新加坡成為跨國企業進軍東南亞的首選地。
據統計，20世紀90年代，新加坡吸引了300多家外國金融機構和近250家跨國公司總部或地區總部落户。同期，北京、上海上述兩個數字還不及新加坡的一半、甚至不到零頭。進入21世紀，新加坡總部經濟也進入了新階段，超過三分之一的財富500強企業在此設立區域總部。
■科技創新 當年30個研發中心落户
“《財富》全球論壇來到新加坡時，正值獅城產業從低端製造業升級。論壇為新加坡宣傳國家品牌起到了促進作用，新加坡藉機告訴全世界，自己可以提供些什麼。”新加坡星橋騰飛集團城市開發總裁陳萃菁説。
科技創新，這是新加坡經濟的新引擎。《財富》全球論壇那一年，一共有30個國際研發中心在新加坡設立，總投資額達7億美元。1994年至1996年三年間，國際跨國公司與新加坡公司在該國建立了62個大型研發中心，總投資額達14億美元。
而早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新加坡曾是跨國公司的生產加工基地：產品在海外設計，原材料運到新加坡，依靠低廉的人工生產，然後出口。
“我國土地面積小，單靠生產製造業走不下去，必須轉型。”星橋騰飛集團相關負責人説。20世紀80年代，星橋騰飛的前身之一——尚未與星橋合併的騰飛集團，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旁建起了新加坡科學園。
為吸引技術密集型、高端研發企業進場，新加坡實施優惠的税收政策。對於擁有先進技術和研發能力的新型工業企業以及高科技風險投資，可享受5~10年的免税期。凡是向政府批准的新技術工業項目投資的本國公司，如果該投資項目賠本，可從公司收入中免繳相當於投資金額50%的所得税。
20世紀90年代後，新加坡政府持續增加科技投入。1991年起已連續實施5個“科技五年計劃”，累計投入415億新元。同年，設立國家科學與技術委員會，2001年升級為科技局。2006年，成立研究創新企業理事會以及國家研究基金會。最新一個五年計劃（2016-2020）投入190億新元，打造國際研發樞紐。
在星橋騰飛的辦公區，一個寫着“GUANGZHOU”的會議室吸引了記者的注意。“我們把海外重點項目所在的城市，標記成辦公室的名字。”上述負責人説。科學園的成功，使其成為新加坡“走出去”的樣板。1994年，科學園的中國版——蘇州工業園破土動工，隨後又有天津的中新生態城。最為廣州人熟知的，就是地處城市東北部的中新知識城，這裏承託着廣州打造科技創新樞紐的目標。
■會展旅遊
助力躋身會展城市前十
《財富》全球論壇之後的1996年，新加坡首次躋身世界會展城市前十，2000年更是闖入前五。至今，新加坡已連續十多年穩居亞洲最佳會議城市之首，成為亞太地區舉辦會展及商務旅遊的首選地。會展旅遊，是新加坡的支柱產業之一，2015年接待外國遊客1523萬人次，相當於全國人口的2.7倍，帶來218億新元的旅遊收益，對GDP的貢獻達5%。
“新加坡擁有很好的航空基礎，世界各地過來都很方便。”陳光炎説。連續多年上榜全球十大最佳機場之一的樟宜機場，每90秒就有一架飛機起降，通達世界300多個城市，年旅客吞吐量超5000萬人次。作為跨國企業的亞太區總部所在地，交通便捷，承辦國際會展也就順理成章。
“國際性會展必然有報道，媒體將新加坡的信息、城市形象向全世界傳播，相當於為這個地方做品牌推廣。”陳光炎説。為了讓更多會展落户，新加坡一再升級硬件。
2010年，CBD對岸的濱海灣金沙酒店開幕，其中的金沙會議展覽中心是新加坡最大、最多功能的會議空間，擁有東南亞最大的宴會廳，可舉辦1萬人的大型展會。樓上就是三棟總計2561間客房的五星級酒店，樓下有奢侈品商場、博物館等。開會的商務旅客，足不出酒店已經在不斷給新加坡創造外匯了。
負責會展和旅遊的新加坡旅遊局表示：“我們致力於通過長期戰略規劃，鞏固旅遊業作為重要經濟支柱的地位，推廣新加坡卓越的商務、休閒、醫療、教育目的地等多重魅力，使其成為國際旅遊目的地。”
小米特約
財富全球論壇探訪行
高端訪談
廣州到歐美等地
做城市推廣“很贊”
新加坡前首席經濟學家、南洋理工大學經濟學教授陳光炎説，新加坡當年舉辦《財富》論壇，要從一個大的戰略框架來看待。從城市戰略來看，新加坡要成為國際中心，需要先打造航空、航運、信息、人才流動中心。“如果一個城市和全世界聯繫緊密，跨國公司就會把區域總部放在這裏。當上述中心都建好，國際金融中心也就水到渠成了。”
陳光炎分析，世界經濟的重心逐漸轉向亞洲，尤其是東亞，將促成一些大城市成為中心。如果新加坡做得不好，就會被別的城市取代。“我們擁有語言優勢，英語加中文暢通對接世界和東亞。我們有開放的人才政策，可以從全世界自由招聘人才。還有優惠的税收，對於重點產業，企業落户國際區域中心可獲得三到五年的免税優惠。”
如何將一手好牌打出“1+1=3”的效益？陳光炎説，要將《財富》全球論壇看作是城市大戰略的一部分，用大框架聯繫起來，推動國際航空、航運、信息、人才中心的建設。《財富》全球論壇舉辦當年，樟宜機場一號航站樓完成第一次升級改造。“通過《財富》全球論壇，讓世界認識樟宜機場，我們提出要打造世界最好的機場。”
“當時，整個政府都為《財富》全球論壇出力，旅遊部門也要參加，這是城市品牌的一部分，將吸引世界各國的人來到新加坡。”他説。得知廣州利用《財富》全球論壇路演的機遇，到歐美等地做城市推廣，還在紐約時報廣場打廣告，展示三大國際樞紐的實力，陳光炎直言“很贊！”
打造“一帶一路”
對接東南亞的樞紐
作為第一屆的“老大哥”，新加坡對廣州年底舉辦《財富》全球論壇有何建議？陳光炎説，對於廣州，可以看看手頭有哪些拼圖，能拼出怎樣的圖案，藉助《財富》全球論壇向世界展示。“就像美國，也不止紐約一箇中心，芝加哥、波士頓、舊金山都是金融中心，各自在某些領域可以成為領頭羊，比紐約更專業，避免同質化競爭。”
陳光炎認為，廣州乃至廣東有很多商人在全世界做生意，擁有廣泛的聯繫網。在“一帶一路”倡議的大框架下，東南亞是中國的重要合作區域，廣州可以發揮航運、航空、人才的優勢，利用珠三角廣闊的腹地，建立對接東南亞的商業、貿易、人才網絡。
他建議，不僅要通過政策引入國內外的智力資源，同時也要注重提升城市的生活質量。“我知道廣州正在建設中新知識城，要想吸引並留住人才，需要有乾淨的空氣，完善的醫療和教育條件。新加坡早年發展重工業，對於污染管理非常嚴格，後期還提出建設綠色花園城市，這就是因為對於人才的重視。”陳光炎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