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仏米:倘若扁鵲尚在人間,會對印度説這句話...
作者:萨仏米
導讀:最近,被喊得很響的“印太”戰略和美日澳印“四國機制”,有一個很簡單的共同點,那就是愈加明顯地提高了“印度”的地位和話語權。長期以來,中國也一直對這個鄰國小兄弟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友好和剋制,可這種局面被莫名其妙的“洞朗對峙”打破了。時隔幾月,中印邊界問題或許逐步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是,看現在的局面,美日等西方國家與印度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趨於緊密,成為我們必須重視的一個問題。
而這個順着手電光往上爬的印度,也越來越把自己“當根葱”。11月19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與昂山素季共同會見記者時表示,中方提議建設“人字型”中緬經濟走廊,打造三端支撐、三足鼎立的大合作格局,緬方對此表示讚賞。但誰想又擊碎了印度的“玻璃心”。為什麼?今天我們爭取來解開這個謎底。

你們覺得,印度版圖看起來像什麼?如果把它比作一頭大象的話…或許那只是一頭“殘疾象”。
先説大象頭頂的“命門”,大概相當於克什米爾的位置。不消多説,這個地區長期局勢混亂、交火衝突不斷,是印巴問題的最主要癥結所在。你看,病灶至深,導致大象頭部變形、毛髮稀鬆,這可不是“霸王”洗髮水能救得了的。
再説鼻子。鼻子不僅是大象的呼吸器官和嗅覺器官,它還有觸覺功能,並可用來攝取食物、搬運物品和進行攻擊。然而,這個區域所屬的印度泰米爾納德邦並不太平,其中不乏有“獨立建國”的訴求。作為主要攻擊武器的鼻子受了重傷,如果你是這頭象,安全感從何而來呢?
接着是大象的兩隻耳朵。左耳區域覆蓋了緊鄰巴基斯坦的旁遮普邦等西部地區,由於地緣、歷史和宗教信仰等方面綜合因素,印度教徒、穆斯林教徒、錫克教徒等多民族矛盾時而爆發,邊界衝突也從未間斷。不過,論嚴重程度的話,如果説印度這頭“殘疾象”的左耳患有中耳炎,那右耳基本可以被診斷為“失聰”了。
沒錯,大象的右耳區域涵蓋了全印度分離主義運動最活躍、最頻繁的地區,即西里古裏走廊以東、印度東北部的七個邦(其中包括由印度實際控制的中國藏南地區,即“偽阿魯納恰爾邦”)。複雜的歷史因素和民族構成,使這裏成為了最令印度政府重視、也最難控制的地區。
我們可以對“殘疾象”的身體狀況做一下初步總結:整體來看,病情最嚴重的區域應該在頭部和右耳。具體來看,頭部問題屬於慢性疾病,短期內治療得當,或可控制但難治癒;而右耳問題…借用扁鵲見蔡桓公時説得一句話,那就是“疾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
一、“一顆致命的紅痣”
上圖中大象右耳上有個紅點,注意到了嗎?這可以被稱作是一顆“致命的紅痣”。這顆紅痣所在位置,是印度東北部喜馬拉雅山脈的一個邦——那加蘭邦。它西連阿薩姆邦,南接曼尼普爾邦,東與緬甸相接。
為什麼説這是一顆“致命的紅痣”呢?我們且來簡單梳理一下那加蘭的歷史吧。
那加蘭邦是個山邦。這裏的大部分地區屬於崇山峻嶺,道路也多為羊腸小道。相對鼻塞的環境,客觀上造就了那加蘭邦的族羣,在山野中過着“一日三餐、米酒相伴”的日子,倒也自由自在。
那加蘭邦有一個多數主體民族,叫做科亞克族。這個族羣的人,有一個古老的傳統——獵頭。

這裏講的獵頭可不是最近熱映的《獵場》中胡歌扮演的那種職場精英。*所謂獵頭,就是用刀把敵人的頭顱割下來。這是真的,古老的科亞克部落認為,獵取頭顱不僅是英勇的象徵,也是宣誓權利的最佳方式。*上圖這位科亞克人脖頸上有一條特別的黃銅骷髏吊墜項鍊,這其中每一個吊墜,就代表一個已擄獲的人頭。獵頭的勇士們在擄獲得頭顱後,還可以得到紋刺面部的賞賜。這比起《賽德克·巴萊》中的成人禮紋面,要殘酷多了吧!
進一步講,那加蘭邦不僅民風彪悍,而且還一直有着自己獨特的夢想——獨立建國。當然,這對於印度這樣一個國家來説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了,尤其在東北部地區,同樣有着分離主義傾向的邦絕不止那加蘭一個。然而你知道嗎,那加蘭邦可算是印度分離主義運動的“鼻祖”啊!這就是説,印度各邦要獨立建國這回事,都少不了那加蘭邦的“帶頭”作用!

據説,那加人的祖先原本生活在中國的黃河上游地區,祖祖輩輩繁衍生息,最終遷移到了今天的那加山區。而那時,那加地區的地理範圍比現在要廣,而且基本上都保持着獨立或半獨立的狀態,並不受印度政府直接管轄。
19世紀初期,英國殖民者入侵那加地區,原本好端端過閒雲野鶴生活的那加人,當然忍不了這從遙遠西方跑來的陌生人。於是,那加人奮起反抗,反反覆覆進行了長達半個世紀的抵抗運動。結果,也許是雙方都鬥累了,那加人和英國人終於取得了和解,大概內容是那加人承認是英屬印度的一部分,但是要有自己的高度自治權利,繼續以傳統方式生活,並繼續傳習自己的文化。
不過,那加人對於沉默過後的選擇,不是滅亡,依然是繼續爆發。1918年,那加人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個政治組織——那加俱樂部。20年代,那加人再一次提出了獨立的訴求,要求從英屬印度殖民體系中分離出來。沒想到,英國人還是不同意,將其駁回了。這種狀態,一直拖拖拉拉,持續到了印度獨立。
你猜,不能接受英國的那加人,能不能接受印度?
二、聖誕夜,驚喜還是驚魂?
答案顯然是:不能。
印度獨立後,原本的那加地區可以説是變得支離破碎,大部分地區被劃歸了阿薩姆邦。那加人認為,無論是自己的長相、生活習慣還是文字,都與印度看不出絲毫關聯。而英國殖民者與其達成的和解,也與印度沒半毛錢關係。既然英國撤走了,那加人也應該回歸獨立狀態。
可是,以印度的性格,怎麼會把送到嘴邊的肥肉丟掉呢?
1947年印度剛剛獨立,時任印度總理尼赫魯便派人與那加人談判,還簽訂了一個叫做《九點協議》的東西。這個協議的最後一條稱,十年後,印度政府“將徵求那加民族委員會的意見決定是繼續延長這一協議,還是簽署有關那加人前途問題的新協議”。然而,印度政府和那加人對此理解截然不同:印度政府認為,十年後那加人根本沒有獨立的可能,而那加人認為,十年後他們就可以自由選擇是否獨立了。通俗點講,這意思難道不是説,協議白簽了嗎?

好吧,既然如此,為了自己的理想,那就繼續大踏步向前走吧!那加人開始運作公投了,就像後來的南蘇丹、蘇格蘭、加泰羅尼亞那樣的公投。公投顯示,絕大多數那加人都支持獨立建國。可想而知,那加人和印度政府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疏遠。
不僅如此,那加人的獨立之路越走越“轟轟烈烈”,從“非暴力不合作”還逐步演變為了武裝鬥爭。在20世紀5、60年代間,那加地區變成了一個戰火連綿、血與火的是非之地,軍隊出動,槍炮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尼赫魯曾試想,用強硬措施一舉消滅那加人,可事不如他意,那加人的鬥爭能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僵持不是辦法,耗不起就只能暫時妥協。1962年,印度政府找到了一個看似中和的辦法——不能讓它獨立建國,那就勉為其難讓它獨立建邦吧。就這樣,那加蘭邦從“奶茶邦”(阿薩姆邦)脱離了出來,變為印度的一個新邦,但這個邦與那加人期望的領土範圍比起來,小了很多。1975年,印度政府又變戲法似的跟那加人簽訂了《西隆協定》,這在那加民族主義分子看來,實在是個恥辱的協定。因為,這幾乎可以被認為是那加獨立運動的分水嶺。至此之後,那加人的分離主義運動規模越來越小,鬥爭氣焰也今非昔比。
看上去,《西隆協定》是印度政府的一次大勝利。但從深層次看,這並沒有解決那加蘭獨立運動的根本問題。
*首先,這催生出了更激進的那加蘭反政府叛亂組織。*1980年,堅持獨立建國的那加人組成了“那加蘭民族社會主義議會”(NSCN),1988年該組織又分裂為NSCN-IM和NSCN-K。等印度政府反應過來,為時已晚,不得不面對與那加人的新一輪談判。

*第二,印度政府並沒有給予那加人真正的“主人”地位。*90年代以後,雖然印度政府開始做出了一系列看似善意的動作,如採取加強政治談判、經濟、科技援助等措施,但據那加蘭邦的一個小夥子阿杰説,那加蘭邦的現狀是,經濟發展仍然跟不上去,基礎設施、教育、醫療條件等遠不如印度其他地區,導致了當地民眾對政府的不滿情緒。有報道指出,這其中的根本原因,恐怕是印度政府對該地區仍然“不放心”。
不過,這“不放心”的舉措,除了限制發展以外還有一點——“和平談判”。從1997年開始,印度政府便與那加人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和平談判”,至今已進行了80多輪。他們或許還是擔心,那加人會捲土重來吧。
*直到今天,印度總理莫迪也深知那加蘭問題的緊迫和嚴重性。*2015年,莫迪剛上台不久,就攛掇着與那加人簽訂了一項框架協議。可是,這個框架協議非常神秘,直到現在也沒有公開具體內容。據印媒報道,今年10月下旬,由那加和平談判對話者R.N.拉維主持,那加問題的所有利益攸關方還坐到了一個談判桌前。這是自1997年和平談判以來的第一次。11月4日,那加蘭邦首席部長澤朗還與那加六個主要派別領導人進行了會面。

聽上去不錯啊!那麼,印度政府在實行長期的“大棒”政策,為何偏偏在這時候拋出了“胡蘿蔔”呢?我們知道,2019年是印度的大選年。而2018年,也就是明年年初,那加蘭邦就會開展針對大選的民意調查。據報,澤朗曾對印度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説,目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時機,在選舉前搞定這個問題是非常重要的,“最好在聖誕節前解決問題”。唔,和談談判為虛,選舉造勢為實?澤朗,你果然是個耿直boy啊,一語道破了莫迪的心機……
那麼,真正意義上的談判進展是否順利?據那加蘭反政府武裝組織NSCN-IM的領導人稱,印度政府已經同意其建立涵蓋阿薩姆邦、曼尼普爾邦等,甚至包括緬甸部分地區在內的“大那加蘭”。
這會是真的嗎?我們大膽設想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加人持續了三個世紀的抗爭也算有了個不錯的結果。哇,忍受了多年的“地獄”之苦,終於有機會“上天堂”了。所以,此刻那加人的表情應該是這樣的吧…

且不説屬於印度本土的阿薩姆邦和曼尼普爾邦是不是願意退讓,你們覺得,緬甸方面把領土劃給“大那加蘭”的幾率有多大?
三、印緬之間的“不定時炸彈”
多數時候,我們應該儘量不去預測事件的後果。一方面,我們不該低估世事變化的偶然性;另一方面,一旦預測錯了,那不是打臉嘛!
客觀上看,緬甸似乎是最有可能與印度發展正常關係的一個鄰國了。除中國之外,緬甸的體量是印度其他幾個鄰國中最大的,比起來可以少受印度用各種手段掣肘。而且,印緬之間也不像印巴、印孟之間的歷史糾葛那麼多。二戰以後,印緬關係一度密切。50年代時,印緬還與中國一道,提出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然而,印度既自稱“南亞大哥”,又怎會甘心平視緬甸呢?1988年,印緬關係遇到了“大低谷”。這時,緬甸軍人集團蘇貌等人靠武力取得了國家政權,以所謂“民主”自居的印度就坐不住了,開始公開譴責緬甸軍人政府的行為。直到冷戰之後,印度的整體外交政策從“理想主義”變為了“實用主義”,與周邊國家開始進行務實合作,印緬關係因此開始緩和。於是,雙方在政治上不斷加強互訪,經濟上也加強了貿易聯繫。另外,兩國還在邊界安全上開展務實合作,共同打擊在邊界作亂的武裝分子。
沒錯,所謂“武裝分子”,很大程度上就是指上文提到的那加蘭武裝反叛組織,此外還有阿薩姆解放陣線等。長期以來,這些印度東北部的武裝反叛組織,在緬甸的實皆省都有基地。而緬甸西部的克欽獨立軍,也與他們有着緊密的聯繫。
然而轉折又來了,印緬合作,焉知非禍?

在今年9月底發生的印緬邊境衝突中,有那加蘭武裝組織的人稱,印度在交火中已越境到緬方一側。印軍對此進行了否認,並不承認那加人的説辭。我們不管那次的“越境事件”是真還是假,至少這給我們提了個醒。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印度所謂的“務實合作”,能真的舍掉“大哥”架子嗎?對於一向以“寧可我負天下人, 不可天下人負我”為座右銘的印度,與比自己弱勢的緬甸發展友好關係,難道真的不是另有所圖?
今年9月,在參加完“金磚峯會”之後,莫迪馬不停蹄地趕往了緬甸,那是他作為總理第一次對緬進行雙邊訪問。對此路透社表示,“印度正在尋求同資源豐富的緬甸加強經濟聯繫,抗衡中國影響力”。
這句話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自莫迪開始實施“東向政策”以來,不斷加強與周邊小兄弟的聯繫,這“聖母心”背後的算盤,想必明眼人都能看懂。如今,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得到世界上眾多國家的支持和肯定,緬甸又怎會不知呢?這便回到了開頭我們提出的問題,中方提議建設“人字型”中緬經濟走廊,緬甸為何讚賞有加,印度又為何心生“怨恨”?
事實上,緬甸對於印度來説,是其實現亞太大國夢的重要一環。隨着中緬關係不斷向前發展,印度勢必擔心中國的存在會減弱自己在緬的影響力,以至於影響其“東向政策”的推進。而且退一步説,印緬關係即便看起來再好,也逃避不了其邊界問題,或者説那加蘭問題的持續存在,甚至擴大化。如果聖誕節前,印度政府和那加人達成了最終和解,並如傳言所説建立了“大那加蘭”地區,那麼印緬關係不可能不因此受到強烈衝擊。就像氣球一樣,看起來越吹越大,一根針就可能扎得它無影無蹤,再無“吹起來”的可能。(文/薩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