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清真寺遭血洗:後IS時代 中東反恐何去何從?
位於埃及北西奈省首府阿里什市(El-Arish)以西阿貝德鎮(Bir al-Abed)的拉瓦達(Al Rawdah)清真寺,被稱為西奈半島蘇菲主義創始人發祥地。11月24日,宣佈“伊斯蘭國”(IS)被剿滅的第三天,約500名蘇菲派教徒正在寺內做禮拜。沒有人想到,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
血洗清真寺
宗教領袖正準備開始講道,突然一聲巨響,聽聞爆炸聲的民眾驚慌向寺外逃跑。數十名頭戴面具的IS武裝分子早已埋伏在外,邊揮舞“伊斯蘭國”標誌性黑旗,邊瘋狂開槍向逃跑人羣掃射,並引火焚燒附近車輛封鎖逃生路線。
305人死亡(包括27名兒童),128人受傷,這是埃及3年來最血腥的恐怖襲擊。14歲的阿卜杜爾⋅納薩爾死裏逃生,回憶當時場景:“我看到很多人躺在地上,大部分都死了,我想沒有人逃得過。”
傷痛的記憶閥門一下被打開。就在兩年前,2015年10月31日清晨,一架從埃及沙姆沙伊赫飛往聖彼得堡的俄羅斯空客A321型客機在起飛23分鐘後從雷達顯示屏上消失,墜毀地點就是這兒(埃及西奈半島),機上共217名乘客和7名機組人員,無人生還。
空難發生後,IS武裝分子宣稱對空難事件負責,稱制造空難是為了報復俄羅斯在敍利亞的空襲行動。
自2013年7月,埃及軍方推翻總統穆爾西之後,盤踞在西奈半島、附屬於IS的激進組織“西奈省”(Sinai Province)策劃了多起襲擊事件,數百名警察、士兵和平民遇難。
“伊斯蘭國”萌芽在美軍監獄
血淋淋的現實將人們的視線再次轉向極端組織“伊斯蘭國”。一手創建IS的恐怖魔頭阿布⋅巴克爾⋅巴格達迪曾是薩達姆伊斯蘭大學的博士。根據美國國防部記錄,2004年2月,正在一所清真寺當阿訇的巴格達迪被美軍以平民被拘留者(Civilian Internee)的身份扣留拘押在“布卡營”(Camp Bucca),長達10個月。
與他同被關在監獄的囚徒,多數是曾在薩達姆政權軍隊和情報部門工作的遜尼派阿拉伯人。隨着薩達姆政權倒台,伊拉克什葉派開始掌權,這些人受到了清洗。關押期間,巴格達迪不斷按照自己的理解在囚徒中傳播伊斯蘭教教義,每天按時率領囚徒們祈禱,每週五還會給囚徒們講經佈道。
於是,就在布卡營地,巴格達迪的極端聖戰思想在毫無知覺的美國人眼皮底下肆意傳播。這些囚徒後來成為巴格達迪堅定的追隨者。外界普遍認為,巴格達迪就是在這段時間創立了“伊斯蘭國”的極端意識形態,並將其散播開來。
出獄後的巴格達迪很快與“基地”組織建立聯繫。2013年,巴格達迪合併了伊拉克境內多個伊斯蘭組織,成立“伊拉克和沙姆伊斯蘭國(ISIS)”。
伊拉克戰爭徹底摧毀了薩達姆政權,也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失去控制的ISIS迅速擴張勢力。2014年6月29日巴格達迪宣佈成立“伊斯蘭國”(IS),自稱哈里發,自封為整個穆斯林世界領袖。不過他的聲稱沒有得到任何一個阿拉伯國家的承認,塔利班亦不承認其合法性,稱其為“偽哈里發”。
恐怖威脅籠罩全球
IS自宣稱“建國”以來,不僅吸引了全球數萬名極端分子聚集敍利亞和伊拉克參戰,還吸引了全球30多個極端組織宣誓效忠。據統計,在其“鼎盛”之時,約有4萬名來自100多個國家的外籍“聖戰”分子赴伊拉克和敍利亞。
2014年6月中旬,伊朗開始派遣無人駕駛飛機前往伊拉克。2014年8月起,美國領導的反恐聯盟開始對敍境內的IS組織採取軍事行動,並持續不斷地開展以空襲為主的打擊行動。9月12日,來自巴林、埃及、約旦、科威特、黎巴嫩、阿曼、卡塔爾、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的外長與時任美國國務卿克里舉行會談後,同意協助美國共同打擊“伊斯蘭國”。
應敍利亞政府要求,俄羅斯自2015年9月30日開始對敍境內的“伊斯蘭國”目標實施空襲,對敍政府給予軍事支持。資料顯示,從2015年9月底俄開始對敍境內的“伊斯蘭國”目標實施空襲,至2017年9月20日,俄飛機共完成3萬多架次戰鬥飛行,實施9.2萬多次空襲,摧毀9.6萬多處恐怖分子基礎設施。
2015年12月,安理會通過決議,擴大“1267委員會”制裁範圍,將“伊斯蘭國”的個人和實體納入其中。
自2015年後,IS組織在伊拉克和敍利亞戰場上處境日益嚴峻。控制地域的萎縮、人員傷亡的上升、資金鍊條的斷裂等一系列問題,迫使“伊斯蘭國”組織轉變戰略,在歐洲、亞洲乃至非洲等廣大地區培植分支機構和網絡,策劃各類襲擊事件。
從歐洲的巴黎和布魯塞爾,到中東的貝魯特、再到中亞的伊斯蘭堡和南亞的雅加達、吉隆坡,“伊斯蘭國”組織為代表的伊斯蘭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不斷策劃襲擊行動,世界面臨的恐怖主義威脅不斷增加。
IS依靠發動信息戰、招募成員,並進行煽動。以一種任何薩拉菲-聖戰主義行動者都無可比擬的方式推崇信息戰,持續性地煽動激進主義,並通過互聯網進行聯絡和管理。法國前總理瓦爾斯將其形容為“一個致命的社會模式”。
後IS時代,中東反恐將何去何從?
2014年6月以來,超過70個國家的軍事部隊在伊拉克和敍利亞境內對“伊斯蘭國”實施了軍事行動。伊朗總統魯哈尼11月21日宣佈,極端組織IS已經被剿滅。
然而,經歷了“伊斯蘭國”的狂風暴雨之後,中東的亂局並沒有隨着IS的失敗而消亡。
清真寺襲擊發生後,埃及官方宣佈舉行為期3天的哀悼。埃及總統塞西發表全國電視講話發誓要以“血的暴力”來回擊此次恐怖襲擊:“我們所面對的恐怖主義是有組織的,目的是破壞地區現有的一切。對清真寺進行恐怖襲擊只會讓我們更加團結和堅定地面對恐怖主義,武裝部隊和警察將會為罹難者復仇,全力回應這一罪行。我們正代表世界進行反恐戰爭。”
美國總統特朗普也在推特上呼籲各國反思目前的反恐戰略:“世界不能再容忍恐怖主義,我們不僅必須在軍事上打敗他們,而對構成他們存在根基的極端主義意識形態更要始終保持懷疑。”
政治新秀沙特王儲薩勒曼(Mohammad bin Salman)11月26日在首都利雅得召集了40個穆斯林國家代表參加反恐峯會,宣佈成立新穆斯林反恐聯盟,並立誓將“追擊恐怖主義直至其從地球上消失”。
就目前來看,被打散的“伊斯蘭國”組織成員極有可能可能化整為零,已經或正在就地潛伏下來、混跡於平民與難民之中,或流亡至其他國家、迴流至母國,並擇機發動新的恐怖襲擊。從歐洲和美國多國發生的“獨狼式”恐怖襲擊可以看出,各國面臨的恐怖威脅絲毫未有減輕。IS極有可能由一個有地盤、有體系、有人馬的新型半軍事恐怖組織退縮回傳統的常規恐怖組織的時期。
同時,“伊斯蘭國”組織的核心頭目依然下落不明,巴格達迪屢次傳出死訊,但是最終仍未能確認,其核心成員的行蹤飄忽不定。其領導機制依然存在,更為重要的是其外圍分支機構在埃及西奈半島、利比亞、阿富汗、西非等動盪地區持續坐大,可能通過遙控指揮、互相策應形成新的恐怖主義中心。
另外,中東地區滋生恐怖主義的環境依然沒有根本改變,在近年來“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組織的連番滲透和影響之下,更多極端組織隨時可能發展壯大,如敍利亞的“解放沙姆組織”等。
雖然“伊斯蘭國”在敍利亞和伊拉克已經窮途末路,但IS的外溢和擴散及其極端主義意識形態仍將是國際安全面臨的嚴峻威脅。後IS時代,國際反恐任務依然任重而道遠。(文/李連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