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木：霧霾，印度不斷加重的傷痛

11月初，新德里持續一個多星期的嚴重霧霾被一場大風颳走，但那時的可怕景象依然令當地人心有餘悸：Pm2.5每立方米超過1000微克，15米外不見人影，航班取消，學校放假，不少工廠關閉，2400多萬人口的都會被咒為“毒氣室”，霧霾與颶風和火山爆發相提並論。

尷尬的是，比利時國王一家和英國王儲查爾斯一家，其時正按計劃訪問印度。媒體戲稱：他們可能連路在哪裏都看不清，“能活着回去就不錯了”，弄得莫迪總理很沒面子。

於是有人套用現成的句式：形容新德里的空氣污染，沒有最糟，只有更糟;治霧霾各國都難，印度尤其難。實際上，這不能算調侃，而是道出了實情，很寫真。

去年11月初，特大霧霾襲擊新德里和北部幾個邦，被稱之“空前嚴重”，“登峯造極”。而今年的這場霧霾全面刷新了去年霧霾創下的紀錄，果真是“沒有最高，只有更高”。

印度的霧霾幾近“積重難返”，治起來自然很難。據世界衞生組織今年初公佈的數據，在全世界20個空氣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中，印度獨佔13個，新德里是污染最重的首都。還有，不同於別國空氣污染源主要在城市，印度的空氣污染差不多半數來自農村，是雙管齊下。除了季節性焚燒秸稈，農家做飯取暖主要燒柴禾、牛糞和劣質煤炭。無數煙囱，噴煙吐霾，污化蘭天。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印度的經濟發展模式與治霾的關係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註定霧霾只會加重不會減輕。具體説，2020年到2040年之間，這個國家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將會在現有的基礎上增加60%。這是權威專家的論斷。

8月底，印度公佈的經濟數據顯示，2017財年第一季度GDP增長率僅為5.7%，落差甚大。對此，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解讀。一種認為這是改革的陣痛，是暫時現象;一種認為這是印度經濟長期畸形發展弊病的暴露。一時難有結論。但不管怎樣説，印度的發展道路和經濟增長模式很奇葩，弊端是明顯的。按照經濟發展規律，服務業是在工業化基礎上發展起來，二者有個先後次序。但印度的服務業很發達，工業化程度則很低，還不到國內生產總量的24%，遠低於一般發展中國家的水平。而服務業又以外包服務為主，被稱為“在小農經濟的基礎上直接嫁接西方產業”，經濟增長對外依賴度很高。這種“倒掛式”經濟結構，導致印度交通落後，電力奇缺，製造業很不發達，以至於印度沒有什麼在世界上叫得響的工業產品。以中印貿易為例，2016年，兩國間貿易總額為700.8億美元，印度逆差高達465.6億美元。印度雖不滿意這種狀況，但無力改變，因為印度對中國產品需求量大，而自己又拿不出多少東西出口中國。

莫迪政府大力提倡“印度製造”，意在改變印度製造業落後的現狀，補上這一致命的短板，提出讓印度工業產值到2020年佔國內生產總值的25%。發展工業的副效應是造成污染，何況印度目前電力主要依靠火力發電。大型燃煤的發電站遍佈全國，今年印度電力公司正在建設4個巨型燃煤發電站，每個電站年耗煤數百萬噸。印度能源部稱，未來5年，印度最大國有煤礦企業“煤礦印度有限公司”將使產量翻番，達到年產10億噸以上。還有，為了實現“印度製造”的目標，印度急於想引進外資，巴望更多外企在印落户。隨着中國企業升級換代，那些西方國家設在中國的人力密集型、污染較重的企業會離開中國，另尋出路。這時，印度無疑將成為這些企業的接盤俠。這一切意味着，印度更嚴重的霧霾將呼之欲出。

兩年前出台的印經濟發展計劃規定，未來10年使經濟保持9%到10%的增速，讓印度成為“全球增長最快的經濟大國”。可以看出，迄今為止，印度政府心心念唸的是如何保持經濟高速增長，至於治霧霾去污染那是次一等的事。事實上，印度政府長期不願加強關於碳排放量的立法管制。

空氣污染帶有流動性、區域性，要治理光靠個別地區和少數單位是沒用的，必須協調行動，一起使勁才能見效。印度有28個邦，都有自已的法規，可以各行其事，中央政府沒有足夠的權力和權威對各邦發號施令，更別説是治理空氣污染這樣的事。誰願意出大力而受益少或不受益？所以，印度政府雖岀台不少治霧霾的具體規定，但多停留在紙面上，少見落實於行動中。霧霾，將是印度不斷加重的傷痛。(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