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仏米:印度真的能衝破“廁所魔咒”嗎?
作者:萨仏米
這幾天,中國的“廁所革命”成為了互聯網上的熱門話題。習總書記近日再次對“廁所革命”作出重要指示,獲得點贊無數。國際社會也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讚這體現了中國領導人的執政為民和真抓實幹。
在人們欣賞和感嘆着高級的智能廁所、浪漫的音樂廁所和唯美的海景廁所等帶來的震撼時,有人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印度不是也在搞‘廁所革命’嗎,他們搞得怎麼樣”?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這個問題吧。先友情提示一下,潔癖、心理承受力小或想象力太過豐富者,請慎重閲讀。

“火車正頂着朝霞,緩緩駛入火車站。忽然,鐵軌旁出現了一幕令記者驚訝的場景。一個個男女老少從路邊的貧民窟、瓦房裏走出來,手裏要麼拎着水壺,要麼拎着玻璃瓶,低頭向牆角、窪地、草叢中走去。這些人自覺地拉開距離,然後像放哨站崗一樣,半蹲在鐵軌旁邊的草叢中…….時間長了,記者才明白,在印度幾乎所有的村鎮,每天清晨都可看到同樣的場景。”
以上是中國南亞理事學會專家、環球時報特派記者錢峯於2004年2月16日發表的文章片段。大家能猜出這是在幹什麼嗎?
對啊,就是上廁所啊。
想必説起印度的廁所問題,大家都能腦補出這樣那樣的畫面。因為,這或許早就成為印度令人“望而生畏”的特色標籤了。
特色標籤1:世界上最大的户外廁所

在不久前的“世界廁所日”(11月19日)當天,國際慈善機構“水援助組織”公佈了一份報告。這份報告顯示,印度約有7.32億人口沒有廁所可用,是全球無廁所可用人口最多的國家。
而英國《經濟學人》近年公佈的一項“露天排便”調查結果也顯示,*世界各國平均每公頃的“露天排便”人口比例,印度要遠遠高於其他國家,包括非洲國家在內。*如下圖所示,在印度,每平方公頃“露天排便”的人口數量為200人。即便拋開非洲國家人口密度小等問題,就是人口密度遠大於印度的孟加拉國,狀況也比印度要好得多。

注:圖中關於中國藏南等地區劃界有誤
小貼士:“露天排便”(英文名稱Open Defecation),已成為相關研究、監測的一項重要指標,在維基百科中也有專門的詞條解釋:是指“人們在田野、叢林,森林、開放水域或其他空地來代替廁所進行排便”。
而據世界衞生組織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一項聯合監測報告顯示,2000年,世界上“露天排便”的總人數為12.29億;到2015年時,這個數字下降到8.92億,並且在繼續下降。先等等,我們結合上文關於印度無廁所人口統計的報告數據來看的話,是不是可以認為,目前整個地球上“露天排便”的人,幾乎都集中在了印度?難怪,有人給印度起了個外號——世界上最大的户外廁所。
當然,調侃歸調侃,這些統計報告的抽樣範圍和統計方式等等或許存在差異,但這也足夠證明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了。
特色標籤2:用手、用手、用手
印度人如廁後的清潔方式,對於習慣使用廁紙的國家或地區的人們,應該有點“畫面太醜我不敢看”的心態。有些人直到現在也不信印度人的“手”還有這般工作內容。不過,這個事實已被證明是真的,他們傾向用的清潔工具確實是手,具體説就是左手。這也是為什麼你用左手跟印度人握手,或者用左手拿東西、吃飯,都會令印度人大吃一驚的原因。
尤其是在露天場所解決基本問題的印度人,通常隨身都會攜帶一個裝水的容器。問題解決後,會用右手拿着容器,覆蓋到相關部位,再用左手進行清洗。而在印度的公共衞生間,絕大多數也並不放置紙巾,而是配備一個小瓢加小桶,更好一點的配備一個小小的噴水龍頭,以供沖洗之用。


為什麼他們不用廁紙?印度人堅持認為自己的方式是更好的——他們認為用水沖洗過這些“污穢之物”才是真的乾淨,而用廁紙並不能達到該有的效果。
其實這話本身沒錯,況且除了印度之外,一些阿拉伯國家、非洲國家的人們也使用同樣的方式。但是,印度人還是犯了“坐井觀天”的毛病。首先,目前習慣使用廁紙的許多國家,多數同樣具備用水沖洗的條件,比如帶沖洗功能的智能馬桶,洗完還可烘乾,豈不更加方便?第二,如何保證手的潔淨程度,避免交叉感染,也是個需要審視的問題。
特色標籤3:婦女兒童的“奪命鬼”
前段時間比較火的一則新聞,講到印度一名女子因結婚5年來家裏不修建廁所,而起訴與丈夫離婚。乍一看上去有點可笑,但再想想又覺得可悲。
據統計稱,印度有50%以上的強姦案,均發生在女人露天如廁的過程中。的確,印度的“露天排便”問題,尤其對女人來説是一件麻煩事。因為,不像印度男人一樣,女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露天環境如廁,如果沒有或者少有遮擋物,畢竟是不太方便的。於是女人們經常要等到天黑之後,再到遠處的郊外去解決問題。

然而,印度農村的治安情況並不可觀,加上強姦案多發的社會環境,就給女人帶來了很高的被強姦風險。2014年,印度北方邦一座名為烏沙提的村莊就發生了一起惡性姦殺案,一對14歲和15歲的姐妹晚上結伴去田園方便,不幸遭到輪姦,並被吊死在芒果樹上。
“露天排便”問題對於印度兒童的影響同樣惡劣。2015年的一項數據顯示,在印度,每年有大約14萬年齡不足5歲的兒童死於腹瀉,全國大約40%的兒童發育緩慢。這與“露天排便”有很大關係。由於這種不良習慣,會導致附近的飲用水源、溪水等被污染,使居住環境滋生大量細菌。這不僅會把疾病傳染給免疫力不足的兒童,導致腹瀉或營養不良,甚至死亡。
印度總理莫迪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在2014年便發起了史無前例的“清潔印度”運動,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內容就是大力修建和改造印度廁所。莫迪還誇下海口:到2019年,印度聖雄甘地誕辰150週年時,徹底杜絕“露天排便”的行為,作為給甘地致敬的最好禮物!

不得不説,為了印度的廁所問題,莫迪確實下了大工夫。比如,印度政府承諾補貼給印度家庭廁所建設成本的一半,地方政府再補貼1/4,家庭只需要拿很少的一部分就可修建好廁所。
國際公司也從印度廁所問題中嗅出了商機。報道稱,一個由企業、社會投資者、衞生專家和非營利組織組成的全球聯盟TBC公司稱,到2021年,印度的“廁所經濟”——這個巨大的市場價值將達到620億美元!
然而,這樣鋪天蓋地的“大手筆”,效果怎麼樣呢?目前,莫迪承諾的在2016年3月之前完成250萬個家用廁所和10萬個公共衞生設施的建造任務,只完成了約四分之一的目標。另據統計顯示,印度2015年建了490萬座廁所,2016年建了580萬座。
按照這個速度,2019年要實現6000萬個家庭“家家有廁所”的目標,大家覺得有希望嗎?

我們再退一萬步説,即便到那一天,所有的家庭都給足了莫迪面子,全部建造好了廁所,那問題也還多着呢!
首先,他們指的廁所,有具體建造標準嗎?
是這樣的?

還是這樣的?

是這樣的?

還是這樣的?

這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吹毛求疵。因為整套廁所衞生設施的建設不僅僅是建造廁所本身,也包括廁所配件和維修,下水系統、污物處理系統的配套設施等等。如果只是為了達到配額,那根本無法滿足建造廁所的根本目的,這其中的意義又何在呢?
第二,建了廁所但沒人去怎麼辦?
印度人“露天排便”的原因,並非只是因為廁所少,這跟印度的文化傳統也有很大關係。在印度教的傳統教義中,有鼓勵人們在户外排便的內容。他們認為,排泄物是污穢、不潔之物,只有賤民(印度種姓制度中地位最低的一種人)才會接觸。如果在家庭中安裝廁所,就是把骯髒之物置於家裏,並且還褻瀆了神靈。
而且,長時間的生活習慣,也讓印度人很難改掉“露天排便”的毛病。別説普通農民,就是印度的官員也是一樣。還記得“印度官員當街小便”的那則視頻嗎?印度馬哈拉施特拉邦的水利部長辛德在路邊隨地小便,被路人拍下視頻並於11月19日,也就是世界廁所日當天上傳至網絡,遭到網友的瘋狂轉發。而事後接受採訪時,辛德還稱“當你想上廁所時,就得上廁所”。就是他喲!

一個去過印度的朋友對薩仏米説,有的印度人對廁所的恐懼感是我們無法想象的,會説出“如果廁所中的污穢流出來並沾到我的身上,那該有多恐怖”的話。可見,他們對廁所的構造和排水系統,至少是缺乏概念的,這也印證了我們上文提到的“廁所建造標準”的問題。
於是,莫迪政府再一次使出“奇招”,展示了他們對於改造廁所問題的“決心”。
有簡單粗暴的,比如這些:
●印度公開羞辱户外排便者:直接對婦女拍照
在印度農村地區出現了一支“早安小分隊”,主要由政府僱員和志願者組成,黎明就開始在各個村莊巡邏,他們的工作就是公開羞辱那些户外排便的人。看到他們,村民們往往會四散而逃,丟下手中原本要用來清洗身體的小水桶,以免遭到羞辱和罰款。
●露天小便印度水炮噴你沒商量 一秒變落湯雞
印度孟買市政府派出的專用水車,只要發現有人當街脱褲大小便,就以強力水柱衝向當街便溺者,直到他倒地。專用水車上還貼着標語:“你停我們就停!”除了水車巡邏外,警察會揹着水炮走在馬路上,甚至上屋頂監控,希望能徹底抑制民眾當街便溺的行為。

也有心理暴力式的,比如這個:
●印度農村打擊户外排便行為:使用廁所者將獲得一朵鮮花
一個早晨,55歲的桑特拉姆•貢加拉(Santram Gonjare)受到了羞辱,他在高速公路上行走時,一個小隊把他擋了下來。他們知道貢加拉想做什麼,因為他拿着一桶水,排便後,他將會用這桶水來清洗自己。他們把桶從他手中奪了過來,扔在腳下,然後給了他一朵代表善意的花,並告訴他以後要使用廁所。
還有金錢誘惑的,比如這個:
●印度鼓勵民眾上公廁大小便 官員在廁所外發錢獎勵
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的大城市艾哈邁達巴德(Ahmedabad)為了阻止人們在公共場合隨處大小便,推出金錢獎勵措施,鼓勵民眾使用公廁。艾哈邁達巴德市政局規定,每上一次公廁,就可得到1盧比。該市有300個公廁,當局是希望給點錢,讓民眾少點在户外大小便,免得到處都是屎尿味道臭氣熏天。

小夥伴們,不知道現在,對於“印度不是也在搞‘廁所革命’嗎,他們搞得怎麼樣”這個問題,你們有答案了嗎?(完)
文章來自薩仏米(sufferme-z)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