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因專業更名求職遭拒，教育部：將加大專業目錄宣傳力度

已從四川大學畢業4年的王芬（化名）沒有料到，因為所學專業“對外漢語”同中國語言文化、中國學兩個專業於2012年在教育部新版本科專業目錄中變更為“漢語國際教育”，她會在教師招聘中遭遇挫折。

“我們大學四年辛辛苦苦學習獲得的畢業證就要成為一張廢紙嗎？”近日，王芬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採訪時覺得頗為無奈。

2017年6月，王芬參加河北省邯鄲市市直學校教師公開招聘，但其報考的語文教師崗位所列的12個專業中並不包含“對外漢語”，只有更名後的“漢語國際教育”，最終她在面試環節被“淘汰”。

邯鄲市教育局對此回應稱，2013年發佈的《河北省事業單位公開招聘專業分類參考目錄（試行）》中，漢語國際教育和對外漢語新舊專業並列，但用人單位沒有選擇對外漢語，只選擇了漢語國際教育。

“這次的話只能這樣了，下次我們再徵求學校意見，給學校建議。”上述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

12月5日，河北省人社廳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目前《河北省事業單位公開招聘專業分類參考目錄（試行）》仍在調整和完善。該廳希望用人單位招聘時儘量設置專業大類，讓更多符合條件的考生都能參與。

對此，教育部近日回應澎湃新聞稱，“將進一步加大對本科專業目錄的宣傳力度，為高校畢業生創造更好的就業環境。”

“此事無疑説明了用人單位對高校專業變化了解不夠充分，同時在招聘過程中，專業標準的設置及執行又過於死板。”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12月12日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稱。

專業更名導致應聘教師被拒

一切要從五年前那次“專業改名”上説起：2012年9月，教育部印發新版《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12年）》，此前高校中存在的對外漢語、中國語言文化、中國學3個專業統一變更為“漢語國際教育”專業。

教育部在上述回應中稱，在2012年版《專業目錄》中，“漢語國際教育”專業（專業代碼：050103），屬於文學門類、中國語言文學類。隨《專業目錄》一同發佈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新舊專業對照表》中，詳細註明了“漢語國際教育”專業對應1998年版《專業目錄》的“對外漢語”“中國語言文化”和“中國學”三個專業。

根據規定，普通高校的招生計劃和招生工作自2013年起按新目錄執行，在校生的培養和就業工作仍按原專業執行。因此，王芬2013年6月本科畢業時，畢業證上的專業仍是“對外漢語”。彼時，王芬想不到這會給她帶來麻煩。

2017年6月7日，河北省邯鄲市市直學校公開招聘教師，王芬嘗試報考“語文”教師，但該崗位專業要求所列的12個專業中包含“漢語國際教育”，沒有“對外漢語”。

6月9日，王芬報名時專業一欄填了“對外漢語”，但沒有通過審核。6月11日，王芬諮詢了母校輔導員，輔導員稱學校可以為她出具專業更名的證明。次日，她便以“漢語國際教育”報名，並獲得通過，最終順利參與了筆試。

7月6日，王芬查詢得知自己筆試過關，可以進入面試。但在之後的“資格審查”中，邯鄲市教育局工作人員卻告知王芬，因為她提供的畢業證上專業為“對外漢語”，不符合專業規定，拒絕她參加面試。

該教育局工作人員告訴王芬，有多人同她情況一樣，均因對外漢語專業改名被拒。此後，王芬就專業名稱問題多次找到教育局相關部門解釋，並拿出四川大學專門為其開具的專業更名證明，但對方仍以“不認可學校證明，只認畢業證上專業的名稱”為由，拒絕了她繼續參加面試的請求。

8月3日，邯鄲市教育局人事處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教育局對“對外漢語”和“漢語國際教育”是新舊專業名稱的關係是認可的，但“資格審查”是以畢業證上的專業名稱界定，而不是看學校開具的證明。

對此，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時任院長曹順慶此前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稱，該學院已經“不只一個學生碰到這樣的情況”，“主要是因為社會不瞭解大學專業的設置，需要媒體大力宣傳”。

邯鄲教育局：注意到了問題，但今年只能這樣了

教育部上述回應稱，普通高校的招生計劃和招生工作自2013年起按新目錄執行，在校生的培養和就業工作仍按原專業執行。“因此，2012年及以前的高校本科生可以學習‘對外漢語’等專業，2013年以後入學的本科生，目前只能學習‘漢語國際教育’專業。”

也就是説，2017年7月，第一屆“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畢業生才正式走向工作崗位。王芬認為，招考方是否僅僅有意招聘應屆畢業生？

對此，邯鄲市教育局人事處一名工作人員今年8月3日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予以否認。

上述工作人員表示，本次招考專業目錄是參照由河北省委組織部幹部考核處和河北省人社廳聯合印發的《河北省事業單位公開招聘專業分類參考目錄（試行）》（以下簡稱“河北參考目錄”）來制定。“不管是應屆還是往屆的，只要畢業證上（專業名稱）符合條件的都可以報考，河北省出的小冊子（即《河北參考目錄》）裏面有‘漢語國際’和‘對外漢語’，用人單位沒有選擇‘對外漢語’，只選擇了‘漢語國際教育’。”

“每一年的招聘和每一年的條件不一樣，今年用人學校沒有選擇這個專業，可能明年用人學校又會選擇這個專業。”對於王芬遇到的問題，邯鄲市教育局上述工作人員對澎湃新聞表示，已經認識到專業更名問題給考生帶來的困擾，在以後招聘中會注意。“這次的話只能這樣了，下次我們再徵求學校意見，給學校建議。”

8月初，河北省人社廳相關工作人員在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表示，《河北參考目錄》是2013年下旬根據2012年9月教育部印發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目錄（2012年）》等相關文件來制定的， “漢語國際教育”和“對外漢語”新舊專業並列的情況的確存在。

“正是因為考慮到新舊專業更替，才將兩個專業都寫在了目錄上。”河北省人社廳該工作人員稱，這也是為了避免‘對外漢語’的學生出現不符合專業要求的情況，此外，今年年初開始，已經着手安排調整和完善《河北參考目錄》的工作。

上述人社廳工作人員特別強調，在事業單位招聘中，只要是設置的專業不違反國家政策規定、沒有歧視性的條件，人社廳一般不提意見。但也希望用人單位儘量設置專業大類，讓更多符合條件的考生都能參與。

12月5日，澎湃新聞再次致電河北省人社廳，對方告知目前《河北參考目錄》仍在調整和完善，因工作量大，暫無確切的完成時間。“涉及到專業，弄錯一個也不行，是比較細的工作。”該廳相關工作人員坦言，參考目錄並沒有規定的更新機制和時限。“我們也是根據實際情況考慮，國家對這個專業近兩年調整的比較多，所以是根據這個情況（來調整）。”

這名工作人員還表示，制定《河北參考目錄》徵求過河北教育界、高校一些專家的意見，此後完善工作會採取相同的方式。

教育部稱將加大本科專業目錄宣傳力度

現在，距離上次報考已過去半年，王芬還做着自己原本的工作。對於因專業更名致參考教師被拒的結果，她表示只能“等待”，“有適合自己專業的教師招考再去參考”。

其實，澎湃新聞調查發現，因為專業更名導致應聘遇挫的例子不在少數。

天津師範大學2017屆畢業生羅曼（化名）跟王芬的遭遇恰恰相反——作為“漢語國際教育”專業畢業生，她在2017年天津市北辰區一次教師招聘中，因為招考單位專業要求中包含“對外漢語”而非“漢語國際教育”，最終應聘失敗。

“學校就業指導中心的老師都去溝通了，説可以證明（是同一專業），但教育局説還是不行。也有其他學生遇到這個情況，學校也很無奈。”羅曼對澎湃新聞表示，招考方要求“對外漢語”專業，而自己是“漢語國際教育”專業，在報名時就被“刷”了。

其他專業也有類似情況。據《大河報》2015年報道，洛陽師範學院2014屆繪畫（中國畫方向）專業畢業生趙娟在參加事業單位招考時，因畢業證上的專業寫的是“繪畫”，不符合報考崗位限定的“中國畫”，而被拒絕參加面試。雖其所在學校學院為她開具了相關證明證實她所學確實是“中國畫方向”，但用人單位以審查依據是畢業證上所顯示專業名稱為準，而拒絕了趙娟。

近日，教育部回應澎湃新聞稱，對專業目錄進行定期修訂，是高等教育適應經濟社會發展和自身發展的需要，也是國際的通行做法。高校設置和調整專業實行備案或審批制度，每年集中進行。高校設置目錄內專業（除國家控制布點專業外），教育部依程序進行備案；高校設置尚未列入目錄的新專業和國家控制布點專業，需由教育部學科發展與專業設置專家委員會進行評審，教育部依照程序進行審批。因此，各高校經教育部備案或審批的專業名稱是規範的。

針對王芬等人在“應聘”中遭遇的煩惱，教育部對澎湃新聞表示，將進一步加大對本科專業目錄的宣傳力度，為高校畢業生創造更好的就業環境。

（實習生夏賽楠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