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祖榮:認識美國資本主義經濟的特殊性和新趨勢
作者:吴祖荣
伴隨世界經濟今年出現較強復甦勢頭,美國經濟也自2季度開始呈現近幾年來少見的較高速增長,季度增長率同比達3%左右。但美國政府近期卻仍為臨時拔款法案、債務上限和減税計劃細節等一系列難題困擾。如何科學評估經濟中潛在的危機,並採取有效預防措施,確保經濟可持續增長,可謂百思難見其解。自從20世紀20年代以來,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一直保持世界第一。但在這近百年的歷史進程中,美國經濟起伏不斷,呈波浪式發展態勢,經歷了危機和繁榮。20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和2007年至2008年的金融危機對美國經濟的沉重打擊人們記憶猶新。
一,造就美國經濟長期鶴立雞羣的特殊有利條件。美國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交通便利的地理環境;除1941年12月珍珠港遭日本法西斯軍隊軍事打擊外,其他領土沒有經歷戰爭創傷。二戰後美國操縱國際政治經濟體系,推行貿易和資本自由化,謀求實現美國資本統治世界的戰略目標,美元在美國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中的中心地位一直為美國經濟繁榮和危機應對發揮着中流砥柱的基礎性功能。同時,為與蘇聯爭奪世界霸權,美國把軍隊和軍工企業放在優先發展地位,實施軍事結盟戰略,組建抗擊蘇聯的龐大全球軍事力量;蘇聯解體後,美國軍事獨霸崛起。不言而喻,美國超強軍事機器一直為其經濟成長和經濟霸權發揮着支撐和保障的重要作用。
二,美國經濟的成長和危機的成因。二戰後,美國仰仗科學技術的進步,提升社會生產力,不斷促進經濟增長。總體看,70多年來美國經濟保持增長態勢,GDP從1947年的近2萬億美元增長到2016年的19.4萬億美元。上世紀70和80年代美國經濟一度表現不如日本和德國,但被日、德整體超越的情況至今並沒有發生。美國經濟在2007年金融危機後的表現是發達資本主義國家中最好的,至今仍是世界上最大的經濟體。但是,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由於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的羣體性崛起,美國經濟近二、三十年來在世界經濟中的比重呈下降趨勢,經濟霸權有衰落之嫌。作為資本主義經濟,其增長受國內社會關係、生產關係以及國際關係的自我限制和自我破壞,缺乏理想的持續性,出現週期性起伏。1957年至1958年,1973年石油危機後的3年和1981年至1982年GDP都出現明顯負增長。從本質上看,美國經濟危機的出現主要由滯後的力度不足的生產關係的調整和變革不能適應突飛猛進科學技術催生的生產力的快速提高造成的。國內貧富差距持續擴大對消費構成嚴重製約,阻礙經濟增長,擴張性財政金融政策造成的聯邦政府長時期負債運行也是經濟不穩定的重要原因。過度強化軍事機器、頻繁發動對外戰爭時常對經濟形成巨大沖擊,促使政府債務上升,助推國內產業結構嚴重失衡。
三,美國經濟的潛在危機和走向。進入21世紀以來,受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和金融危機衝擊,在極度的擴張性財政金融政策刺激下,美國經濟始終未能實現年度高速增長,平均年度增速僅在2%左右。但聯邦政府卻債台高築。預計2017財年,聯邦政府債務將達20.5萬億美元,超過GDP。更為嚴重的是,在未來10至20年間,聯邦政府無法實現收支平衡,債務仍將以每年4000萬美元左右的額度提增。實施美國政府大幅減税計劃近期只會減少財政收入,遠期靠經濟快速增長以增加税收收入的希望渺茫。當前,聯邦政府龐大的債務大大加劇了美元的脆弱性,限制了美元升值或貶值的活動空間。債務違約的風險長期不能消除,可能促使潛在的美元危機成為必須防範的一大隱患。從美國政治形勢看,代表不同羣體和階層利益的共和黨和民主黨內各個派別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調和難度增加。在國際力量多極化和國家利益多元化的推動下,美國國內政治鬥爭的外溢效應正向其對外關係延伸。在貿易、投資等經濟關係中,民族利己主義取向將進一步抬頭,與盟國在投入與分享領導權方面的博弈將激化,在謀求地緣政治利益方面我行我素、獨斷專行的冒險性將提升。美國民族利己主義的政策取向必然損害其對外關係,傷害其與世界經濟高度融合的國內經濟。美國兩黨主要政治人物雖有講究政治妥協藝術的傳統習慣,但為爭取選票、贏得執政權的爭鬥仍將是主導方向,他們駕馭經濟的能力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質疑。(作者是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