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分蛋糕，一邊動奶酪——財税專家眼中的“真實版”美國税改方案

新華社北京12月26日電題：一邊分蛋糕，一邊動奶酪——財税專家眼中的“真實版”美國税改方案

新華社記者韓潔、鬱瓊源、申鋮

美國總統特朗普22日在白宮簽署的《減税和就業法案》將於2018年1月起正式實施。全球關注，這一30年來美國最大規模的税改會給美國乃至全球經濟帶來何種影響？

多位國內財税專家26日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美國税改方案的潛在影響需要較長時間才能顯現，應冷靜客觀看待這一方案，不必過分解讀，也不應亦步亦趨。

美國此番減税規模有多大？

1986年10月美國總統里根簽署《税制改革法案》的31年後，美國迎來新一輪大規模減税。翻開厚厚的新税改法案，此番減税規模究竟有多大？

根據美國國會聯合税收委員會報告，此次税改會使聯邦收入在未來10年內減少1.45萬億美元。

國家税務總局税收科學研究所副所長黃立新説，這一減税規模對當今任何一個經濟體來講都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但這是10年減税的數字，平均到每年實際減税約1450億美元(約為9600億元人民幣)。

“從這個角度看，美國此番減税力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黃立新説，近年來，我國大力實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出了包括營改增在內的一系列減負舉措。僅全面推開營改增試點一項，從2016年5月至2017年9月就為納税人減税10639億元。此外，2017年起，我國每年為企業減税降費規模也將超過1萬億元。

減税方案背後的“加減法”

個人所得税最高邊際税率由39.6%降為37%、C型公司所得税最高邊際税率由35%降為21%……降低税率，無疑是美税改方案最重要的內容。但細讀下來，專家指出，這實質是一次“有加有減”的結構性税制改革。

普華永道中國税收政策服務合夥人梅杞成説，美國此次降低的是聯邦企業所得税税率，與現行州平均所得税税率加總後，總税率與OCED國家約25%的平均水平趨於一致。

“美公司所得税税率雖降幅高達40%，但由於取消部分税前扣除優惠、限制利息費用扣除等，實際降幅遠小於名義税率。”黃立新分析，對於原來適用15%税率的企業而言，實際提高了税率。

而對民眾關心的個人所得税，黃立新認為，方案廢除了每人每年4050美元的年度扣除標準，使得減税效果大打折扣，無疑加重人口較多家庭税負;個税税率雖有不同程度下調，但由於每檔税率適用範圍有調整，提高了一些個人的税負，如應税所得20萬美元以上的個人適用税率從原先33%提高至35%。

梅杞成説，美國税改在減税同時，調整了部分原有税收優惠和正常扣除項目等，就是為了將財政赤字維持在可控範圍內，這將對不同人羣、階層、行業產生不同的效果，這也是美國税改效應難以被準確預測的重要原因。

不容忽視的赤字風險

目前，主流經濟學界普遍認為減税對美國經濟增長的提升作用較為温和。美國參眾兩院税收聯合委員會預測，未來10年內，減税法案將平均每年推動經濟增速提高不到0.08個百分點。

在上海財經大學公共政策與治理研究院院長鬍怡建看來，相比税改對美國經濟的拉動作用，其潛在負面影響如赤字風險不容忽視。

“美最終税改法案實際是一個共和黨與民主黨兩黨，參議院與眾議院兩院博弈形成的混合法案，比共和黨最初提出較為激進的税改法案有了較大退讓和妥協。”胡怡建説，民主黨對税改法案反對的主要理由是擔憂減税將導致未來10年增加萬億美元聯邦預算赤字。

數據顯示，2016年美國政府債務高達20.17萬億美元，而當年GDP為18.56萬億美元，債務佔GDP已超100%，人均負債6.28萬美元。受財政赤字制約，2018年財政在環保、教育、社保等公共民生福利領域支出均有不同程度削減。

據美國會預算辦公室(CBO)判斷，取消強制醫保税將會導致超過1300萬人缺乏保險，並推動保費平均上漲10%左右。

“美國減税方案一方面在給一些人發紅包、分蛋糕，另一方面卻在動一些人的奶酪。”黃立新説，出現這種局面，實質是美國政府財政支出的剛性和鉅額財政赤字的壓力所致。

審慎評估對中美商貿、投資影響

新税制下，美國公司境外利潤匯回免税，相關政策調整體現吸引境外投資迴流、以此促進美國經濟增長的導向。

作為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與美國貿易往來日益頻繁。如何看待美税改對中美商貿和投資可能帶來的影響？

新時代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潘向東表示，美國税改的成效很難預估。因為很難判斷會有多少全球企業搬遷到美國，又有多少全球富人會選擇移民美國，由此又會帶來多少就業和經濟增長，形成多少增量税收。

梅杞成説，對於中國“走出去”企業而言，雖然美聯邦層面企業所得税税率大幅降低，但將州税和地方税納入考慮後，企業在美國所承擔的綜合税負與在中國不相上下，並不能武斷地判定美國税率具有更強的吸引力，應審慎評估對中美商貿、投資影響。

他認為，税收制度並不必然是企業選擇投資地的唯一考量。中國“走出去”企業如何佈局全球，應從其自身長期發展戰略出發，結合各個因素綜合考慮。

“不需要太擔心很多企業會因此去美國辦廠。企業選址是一個複雜的事情，不會單看税收，得考慮綜合成本。”波士頓諮詢公司合夥人兼董事總經理周園説。

專家指出，相比美國時隔30年才開展的大規模税改，中國一直在穩步推進並積極完善税收體制，並在應對國際金融危機過程中在全球率先下出減税降費的改革“先手棋”。隨着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深入推進，中國更大力度的減税降費將不斷改善營商環境，推動中外企業在中國大市場上獲得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