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加利福尼亞在火災區重建？因為你在為此買單 - 彭博社

德里克·韋布（左）和一位潛在投資者討論是否購買被燒燬的馬亞卡馬斯牧場並將其改建為新的度假村。韋布成功地拯救了他自己附近的牧場。

攝影師：盧卡斯·福格利亞，彭博商業週刊在索諾瑪縣崎嶇的東部邊緣，新的住宅在荒野中悄然出現了幾十年，德里克·韋布勉強設法拯救了他位於該地區的度假村免受去年十月席捲而來的狂野大火的侵襲。他整夜與火焰作鬥爭，使用鏟子和耙子將火焰推回他的財產。他甚至準備跳入游泳池，通過花園水管呼吸，如果有必要的話。他的鄰居們則沒有那麼大膽——或者幸運。

在最近的一個星期天，韋布漫步在他旁邊被燒燬的牧場殘骸中。他正在嘗試購買這片土地以建造另一個度假村。這並不意味着他認為該地區不會再次發生火災。事實上，他確信會發生。但他懷疑這會阻止任何人重建，尤其是他自己。“每個人都知道人們想住在這裏，”他説。“五年後，你可能甚至不會知道這裏發生過火災。”

隨着氣候變化導致更温暖、更乾燥的條件，增加了火災的風險，加利福尼亞有機會重新思考如何應對這個問題。相反，在該州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火災季節之後，政策制定者似乎準備做出同樣的決定，這些決定最初就使房主面臨風險。在流離失所的居民、住房短缺和繁榮經濟的壓力下，當地官員正在發放重建許可證，而不更新建築規範。他們甚至免除了居民的區域規則，以便他們可以建造更大的房屋。

州官員提議保護火災易發地區的人們免受保險費上漲的影響——這可能會犧牲加州其他地區的房主——以鼓勵他們留在那些肯定會再次發生火災的地區。加州林業和消防保護部（Cal Fire）在七月至一月期間花費了創紀錄的7億美元用於滅火，但去年州長傑瑞·布朗暫停了火災易發地區居民曾經支付的費用，以幫助抵消這些成本。

批評者警告説，這些決定雖然出於良好意圖，卻創造了扭曲的激勵，偏向於邊緣地區房主的短期利益——使他們在下一次火災中變得脆弱，同時將冒險建築決策的全部成本轉嫁給州和聯邦納税人、消防員和保險公司。“所創造的道德風險絕對巨大，”政策分析師伊恩·亞當斯説，他在R街研究所工作，該機構倡導利用市場信號來應對氣候風險。“如果你想在一個有很大可能性你的房子會再次被燒燬的地區重建，那就去吧。但我不想補貼你。”

建築熱潮大大增加了火災造成的潛在損失。1964年，索諾瑪縣的漢利火災摧毀了不到100棟房屋。去年秋天，圖布斯火災幾乎覆蓋了相同的區域，摧毀了超過5000棟房屋，造成22人死亡。儘管它是最具破壞性的火災，但圖布斯火災只是去年十月加州131場火災中的一場。到年底，超過100萬英畝的土地被燒燬，10000棟建築被摧毀。

Kat Geneste正在查看她索諾瑪家中的殘骸。她希望重建，以便最終能夠出售該物業。攝影師：Lucas Foglia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下一場火災可能會更糟。索諾瑪已經開始發放建築許可證，以便房屋重新建造。該縣沒有加強建築規範，而是放寬了規則——通過臨時條例允許人們將房屋擴展到之前的大小，並免除新單元的開發費用。2017年遭受火災的其他地區，包括阿納海姆和文圖拉，也同樣免除了房主的一些區域規劃規則。

蘇珊·戈林（Susan Gorin），索諾瑪五名選舉產生的縣監督員之一，代表一些受火災影響最嚴重的地區。雖然承認危險，戈林自己也失去了家，但她表示縣政府已經明確表示居民將被允許重建。“可以説人們不應該生活在這些環境中，”她説。但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做出這樣的判斷。“從我的角度來看，政府或任何人告訴另一個人、另一個物業所有者，他們不能、也不應該重建，這非常困難。”

在戈林看來，其中一個問題是公平：為什麼那些房屋被燒燬的人要受到懲罰，而那些房屋倖存的人卻不受影響？“很難説什麼是可以防禦的，什麼不是，”她説。“我們是在告訴火災受害者他們不能重建，但我們會讓其他人繼續留在原地嗎？”

雷·拉斯克多年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作為蒙大拿州的顧問，他向政府提供建議，幫助減少野火造成的損害，同時允許開發。他説，官員們允許重建的動機與公平關係不大，而與金錢關係密切。“西部的經濟發生了變化，”他説。二十年前，當地預算主要來自資源開採，包括木材、石油和天然氣以及採礦。“新的搖錢樹是住宅建設，”拉斯克説。“當他們看到一個新的分區時，他們想到的是税收收入。這影響了他們的判斷。”

拉斯克説，問題的一部分在於扭曲的激勵：地方官員知道，大部分滅火和災後恢復的費用將由州和聯邦納税人承擔。但他警告説，將房屋建在森林邊緣的成本遠高於他們意識到的。“滅火成本大約佔總成本的10%，”他説。其餘的更難以察覺：房屋價值下降、税收收入損失、保險費用增加、企業關閉，甚至醫療費用上升。他估計，野火成本的一半最終由受影響的社區承擔。

加利福尼亞州聖羅莎的Foothill Ranch Road上的洗衣機和烘乾機。攝影師：盧卡斯·福格利亞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儘管房屋再次被燒燬的風險，地方官員幾乎總是決定重建是合理的。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研究員阿努·克雷默研究了1970年至1999年間加利福尼亞州被野火摧毀的3,000棟建築的情況。她發現94%的建築被重建。結果是，火災持續而可預測地在同一地點摧毀房屋。

“我聽到消防員告訴我，他們曾在前線工作，他們會有一種奇異的既視感——他們會想，我以前來過這裏，”加州理工州立大學的野外火災和燃料管理教授克里斯托弗·迪庫斯説。“關鍵是避免在已知的火災危險區域建房。”

沒有人比戴夫·瓊斯更能説明加州野火政策中的緊張關係。十年前，作為一名州立法者，他提出了一項法案，要求地方政府考慮消防保護。這項法案被時任州長阿諾德·施瓦辛格否決，他表示加州消防局“不應該處於必須充當地方土地機構的境地。”因此，州消防局“現在正在努力保護他們以前從未需要保護的高風險火災區域的分區，”瓊斯説。“州政府必須承擔這筆費用。這些決策的成本被外部化了。”

瓊斯此後成為了加州的保險專員。今年一月，他要求立法者給予更多權力，以阻止保險公司因日益增長的風險而提高保費或取消客户。瓊斯表示他的立場沒有改變，他仍然支持利用地方規劃和監管來限制在易燃區域的發展。他只是認為，提高保費相對而言是一種“粗糙的工具。”加州的保險行業在經歷了去年的野火後面臨創紀錄的120億美元索賠，警告稱，束縛保險公司的手只會將成本轉嫁給加州其他地方的房主。“當然，選擇住在森林中的人和繼續批准森林開發的地方政府希望較少易燃區域來補貼他們，”代表該行業的加州個人保險聯合會主席雷克斯·弗雷澤説。“但這只是通過創造另一個問題來解決一個問題。”

即使是小修小補的嘗試也失敗了。2011年，立法機構對居住在“州責任區”的人徵收費用——這些區域位於城市之外，由州而非地方官員承擔應對野火的責任。但這項費用，最高約為150美元，在大約80萬户支付費用的家庭中極不受歡迎。去年七月，州長取消了這項費用，用州資金替代了這筆收入。布朗的辦公室拒絕發表評論。

在聖羅莎的托馬斯湖哈里斯大道一處被燒燬的房屋台階上擺放的茶杯，背景是豐塔因格羅夫俱樂部的高爾夫球場。攝影師：盧卡斯·福格利亞，彭博商業週刊加利福尼亞只是國家困境中最明顯的一個例子。2013年，在亞利桑那州的野火中19名消防員遇難後，蒙大拿州的官員決定，房主不再公平地讓消防員冒險選擇住在森林邊緣。劉易斯和克拉克鄉村消防委員會發布了一項決議，聲明不會特別努力去拯救“野地/城市交界處”的房屋。這項決議是由退休的美國森林服務局員工索尼·斯蒂格撰寫的。他在發佈決議時表示：“只有一種方式可以説：不，我們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去拯救你的房子。”房主們的反應迅速而憤怒：仇恨郵件幾乎立即開始湧入。

儘管如此，斯蒂格表示，利用法規阻止人們在危險區域建房更難。“當你説‘區域規劃法規’時，人們幾乎會失去理智。”他補充説，產生真正變化的唯一方法是聯邦政府對將要保護的地方採取更嚴格的措施：“森林服務局必須説，‘從這個日期起，我們不再保護那些房屋。’”

在2016年，蒙大拿州的顧問拉斯克將這個信息帶給了奧巴馬政府。在白宮參加關於野火的會議時，他辯稱地方官員在國家森林和公園附近發放建築許可證，明知聯邦森林消防員可能會保護這些地方，並承擔費用。“地方土地使用權威與事情出錯時發生的情況之間存在脱節，”拉斯克回憶説。他敦促官員們尋求增加對做出明智土地使用決策的社區的聯邦撥款和其他支付的方式，並削減對那些沒有做出明智決策的社區的資金。拉斯克説，白宮工作人員表示同意他的觀點。但沒有任何改變。

聖羅莎的克雷森特環上的所有房屋都被燒燬。隔壁街區的一些房屋則完好無損。攝影師：盧卡斯·福格利亞，彭博商業週刊湯姆·哈伯在那次會議上擔任奧巴馬政府下的美國森林服務局局長。他表示，直到地方社區對在脆弱地區建設的風險有更清晰的財務信號，聯邦政府對此幾乎無能為力。“我們設計了這個系統來激勵和分隔這些行為，”他説。“我們只關注明天，而不是10年或50年後。”

回到索諾瑪，退休警察凱特·傑尼斯特在她四年前購買的房屋廢墟中徘徊。她説，十月份的火災是她經歷過的第三次火災，也是最嚴重的一次。她回憶起火焰包圍着她的汽車，聽到丙烷罐每隔幾秒鐘就爆炸，甚至看到動物着火。在某個時刻，她確信自己會死。“我有點和我的屁股告別了。”

儘管如此，Geneste表示她希望重建她的家，然後在價格恢復後再出售。像Webb一樣，她並不擔心火災會嚇跑買家。如果有什麼的話，她預計新建的房屋會比它們所替代的房屋更大更好。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她對考慮是否在該地區居住的人有什麼建議嗎？有：“現在是買房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