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復活城和馬丁·路德·金的最終夢想 - 彭博社

復活城市的一名居民坐在他的避難所裏。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收藏，© 羅伯特·休斯頓在1968年早春，肯尼斯·賈丁和他的朋友約翰·維本森，他們住在華盛頓特區的杜邦圈附近，相距幾條街，正要見到他們的一個英雄：馬丁·路德·金。

賈丁和維本森都是建築學教授——賈丁在華盛頓特區歷史悠久的霍華德大學任教，維本森則在城市東北部的馬里蘭大學任教。這兩位年輕的無名學者，都是白人，因為參與了金所領導的貧困人民運動而獲得了與金會面的機會。

在為種族隔離和投票權而鬥爭之後，金認為經濟正義是民權運動的下一個篇章。他相信，直到黑人美國人擁有更多的經濟安全，他們才能完全平等。活動家瑪麗安·賴特和金決定召集所有種族的貧困人民湧向華盛頓，要求制定一項經濟權利法案，以確保充分就業、生活工資和更多的低收入住房。

彭博社城市實驗室隨着鄉村醫院關閉產科病房，城市醫院也隨之而來倫敦的奧運遺產如何重塑被遺忘的東區香港的舊機場成為城市房地產痛苦的象徵來自過去的對與汽車共存的響亮警告金描述了這場運動為“所有膚色和背景的窮人們共同合作、理解和決心爭取和贏得體面生活及對其文化和尊嚴的尊重的新開始。”更陰暗的是，他認為這是對去年夏天震撼全國的種族騷亂的唯一替代方案。

維本森和賈丁正在計劃一個營地，示威者可以在這裏逗留。這個貧民窟將超越大型遊行，作為活動家在夏季向國會山和聯邦機構請願的基地。它也將是對貧困者困境的生動提醒，就在美國政府的門口。

他們與金的預期會面從未發生。4月4日晚，金在孟菲斯的洛林汽車旅館陽台上被槍殺。

但貧困人民運動繼續推進，現在在金的繼任者拉爾夫·阿伯納西的領導下。年輕的設計師們勾勒出他們的計劃，稱之為復活城市：一個由來自美國各地的不同種族、年齡和信仰的陌生人組成的瞬間城市。它短暫而不太可能的存在是 希望之城的主題，該展覽將在華盛頓史密森國家美國曆史博物館展出至12月。

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的收藏，羅伯特·休斯頓這並不像1932年的獎金軍人抗議那樣規模龐大，當時成千上萬的退伍軍人在華盛頓的阿納科斯蒂亞河旁露營，要求支付他們逾期的獎金。但復活城市作為美國曆史上少數幾個在國家廣場進行的居住抗議之一，具有重要意義，並且是迄今為止持續時間最長的。少數例子在美國曆史上，復活城市是一個居住抗議的例子，它是迄今為止持續時間最長的。

儘管這場運動沒有實現其政治目標，但它仍然提供了關於臨時定居點規劃的經驗教訓，並説明了抗議的象徵意義既強大又流動。它也值得作為佔領華爾街運動長期露營的先驅進行研究，儘管貧困人民運動更具預謀性和等級性。

在68年，賈丁和被稱為“維布”的他開始了這個項目，但缺少一個關鍵的信息：這個新城市將位於何處。

“維布和我討論過這個問題。最大的問題是，大家要從哪裏來？”賈丁在最近接受CityLab採訪時回憶道。在波士頓的建築師塔尼·李的幫助下，賈丁在華盛頓特區地區尋找足夠大的地點。選項包括一個墓地、一個機場、為東南高速公路（當時正在建設中）清理的土地，以及西南華盛頓的海濱。

“方特羅牧師説，‘我們要去國會廣場。他們現在絕對無法拒絕我們。’”與金的會議本應集中在地點選擇上。那時，國家廣場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但金被刺殺後，憤怒和絕望的普遍情緒——在華盛頓引發了六天的動亂——改變了這一切。華盛頓的牧師和民權領袖沃爾特·E·方特羅意識到，運動有機會向猶豫不決的聯邦官員施壓。

“方特羅牧師説，‘我們要去國會廣場。他們現在絕對無法拒絕我們，’”賈丁説。

活動人士從聯邦政府獲得了在國會廣場搭建帳篷城市六週的許可證。內政部給他們提供了一條狹長的綠地，位於反射池南側，靠近林肯紀念堂。

復活城市的鳥瞰圖，背景是林肯紀念堂和正在建設中的肯尼迪中心，1968年5月。巴里·圖瑪/AP在5月初，遊行者開始從他們的家鄉出發。來自密西西比州、孟菲斯、芝加哥、波士頓、洛杉磯、舊金山和西雅圖的汽車和巴士車隊出發。最著名的是“騾子列車”，一隊騾子和馬車從密西西比州出發，穿過阿拉巴馬州和喬治亞州，抵達亞特蘭大，在那裏人和動物一起登上前往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大的火車。從那裏，騾子列車緩緩走完最後幾英里進入華盛頓。

華盛頓的騾子列車，前往購物中心。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收藏，勞拉·瓊斯的贈品 勞拉·瓊斯在遊行者到來之前的日子和幾周裏，策劃者們開始了工作。維本森、賈丁和他們的合作者——現在是運動的官方結構委員會——並不確定會有多少人到來：估計從3000到15000不等。因此，他們開始於他們所知道的，或者可以預見的。正如維本森在 一篇文章中寫道，關於復活城市的事情：

我們對居民的基本假設源於他們來自不同背景，短暫地生活在一個對他們來説是陌生環境的社區。因此，我們認為他們需要城市的正式和程序性框架，這個框架必須既完整又明確。這個框架必須能夠回應各種需求，因為居民不僅需要安全和健康的安排，還需要促進鄰里關係的條件。

委員會意識到，數百英里跋涉到一個新地方的人們，彼此大多不認識，在一個半成型、混亂的環境中不會感到輕鬆或安全。因此，明確的、定期的計劃被優先考慮，設施在居民到達時儘可能完整。

約翰·維本森的手稿細節，“復活城市的輪廓”。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收藏，阿比蓋爾·維本森及其兒子約翰、德里克和薩姆贈送，以紀念約翰·維本森城市的規劃（如上所示）非常簡單。一條“公共通道”從東到西穿過場地，將這片土地劃分為兩個獨立的居住區。在這條中央脊柱沿線有公共空間和服務，包括一個提供捐贈衣物的社會服務帳篷；一個餐飲帳篷；一個安保帳篷；以及會議帳篷。在通道的中間是作為市政廳的帳篷。

然而，這一框架包含了空間的等級。居住區將被安排成大約200人的方塊，每個方塊在入口處都有一個領導者的庇護所。這個方塊將進一步細分為四個U形的“院落”，每個院落有九個居住單元或大約50名居民，還有淋浴和廁所。這個想法是促進鄰里關係，同時劃分出允許不同隱私級別的區域，從非常私密的個人庇護所到完全公共的“主街”。

接下來是設計和建造庇護所本身的挑戰。一個小組志願者如何在極其緊張的預算下，在幾周內為數千人提供住房？

這裏有一個理髮店和一個麪包店；還有音樂會和教學活動。這個城市甚至有自己的郵政編碼：20013。由於時間壓力和熟練勞動力的匱乏，志願者們預製許多組件似乎是最佳方案，居民們可以自己組裝。經過考慮各種設計，委員會決定採用由兩根四寸木材製成的A型框架，屋頂和地板面板則使用膠合板。“三角形是一種非常穩定的形狀，”賈丁在説話時用手搭起帳篷觀察道。

約翰·維本森（戴眼鏡）和其他人在建造A型框架結構。照片由托馬斯·奧哈洛蘭拍攝美國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史密森學會國家博物館收藏，阿比蓋爾·維本森及其兒子約翰、德里克和薩姆為約翰·維本森獻上的禮物賈丁、維本森和他們的團隊，包括賈丁在霍華德大學的學生，得到了位於華盛頓東北部的美國聖地方濟各修道院的幫助。在修道院的場地上，志願者們組裝了屋頂和地板框架，然後將其運送到購物中心。當遊行者開始到達時，經過培訓的“工頭”和當地志願者幫助他們組裝組件。

一名女性在建造住宅時搬運一塊膠合板。美國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史密森學會國家博物館收藏，羅伯特·休斯頓大約2800人最終搬到了購物中心。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真正的城市中的城市，每天都有複雜的活動序列展開。志願者們提供定期的餐食。孩子們在科雷塔·斯科特·金日託兒所裏奔跑玩耍。這裏有理髮店和麪包店；還有音樂會和教學活動。這個城市甚至有自己的郵政編碼：20013。

然後天空打開了。

一頂被淹沒的帳篷。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收藏，羅伯特·休斯頓那個夏天，華盛頓下了又下的雨。在復活城市存在的43天中，有超過20天都在下雨。雨水在購物中心形成了水坑，把公共道路變成了泥濘的滑道。隨着條件惡化，人們開始搬走，直到只剩下500人。

與此同時，安全問題加劇。有人報告説，居民在營地邊緣襲擊了警察和遊客。在許可證到期前幾天，有人 allegedly 投擲了燃燒彈。第二天早上，警察帶着催淚瓦斯進來了。然後他們清理了復活城市。任何無人認領的財物都被留在了華盛頓海軍造船廠。

作為一場反貧困運動，窮人運動大多是失敗的。“窮人運動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未能達到目標，”紐約時報在復活城市被拆除後不久報道。時任眾議院領導的傑拉爾德·福特表示，該運動對國會“沒有明顯影響”。它確實有一些 modest 的成就，例如使200個縣符合剩餘食品分配的資格。

SCLC的大多數高級領導人從未住在復活城市。他們住在酒店，花時間遊説官員，而不是在營地，這讓一些示威者感到不滿。然而，SCLC的一位新星在最開始時卻是一個常駐的身影。“傑西·傑克遜是唯一一個真正一直在那裏的，”賈丁回憶道。傑克遜的城市經理角色幫助他在全國舞台上嶄露頭角。

城市的日常運作充滿了困難。居民們試圖自我組織以進行改善，但正如威本森所寫的，“[m]重大決策只能由運動領導人做出，而他們很少在城市中。”北方人和南方人、農村和城市之間的緊張關係不斷升温。雖然有兩個居民主導的安全巡邏隊，馬歇爾和遊騎兵，但他們之間是競爭而非合作。

復活城市也沒有達到設計者的期望。“我們沒有得到我們想要的所有基礎設施，”賈丁説。建築師們最初希望主街能成為“一種有頂拱廊，”用威本森的話説，電話杆支撐着一段帆布覆蓋在上方，他們希望用碎石或木棧道覆蓋人行道，以阻止泥濘的滲出。但他們從未擁有足夠的材料。他們還嘗試並未成功地安裝淋浴的管道（居民們不得不在外面淋浴）。

在復活城市，“許多年輕人學會了你要利用你所擁有的東西，並且你可以讓事情發生。”威本森為避難所設計的集羣計劃在建設的匆忙中變成了更簡單、更有規律的長排佈置。“當人們開始搭建帳篷時，他們自動以這種非常線性的方式搭建，”史密森學會的希望之城策展人亞倫·布萊恩特説，當我們站在城市的3D地圖上時。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非暴力抗議的社區看起來很像一個軍營。

威本森有軍事經驗可供借鑑——他曾在美國陸軍工程兵團服役。但A型框架的重複元素也是與60年代反文化的聯繫；A型框架便宜且易於建造，當時受到迴歸土地的嬉皮士的歡迎。

復活城市確實有廁所和電力，更重要的是，它讓人們在幾周內得到了體面的住房和食物。“避難所設計得很好，執行得也很好，”賈丁強調道。居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建造、改造和裝飾它們。而且，由於頂部邊緣有塑料膜，它們不會漏水。

賈丁記得有一個興奮的青少年告訴他，他從未握過錘子，但他建造了一座兩層的建築。在復活城市，賈丁説，“許多年輕人學會了利用手頭的資源，創造出一些東西。”居民們積極參與建築、食品服務、垃圾清理和其他任務，參加社區活動，並前往聯邦大樓示威。儘管在安全問題上存在緊張局勢，一些執法人員每天工作20小時。他們年輕，這是他們承擔的最大責任。

“我們通常認為社會運動是，‘大家聚在一起，也許通過推特，我們會召集人們在市政廳見面，’”布萊恩特指出。“但當你查看與社會運動相關的所有文獻時，真正重要的是，它們有一種社區意識和文化意識。這就是為什麼復活城市不僅僅是為了安置抗議者而建造的一堆帳篷。[我們都是社區的一部分，我們生活在同一個空間，共享相同的目標和願望——這一點通過文化帳篷和這些動態空間得到了強化。”

城市的居民在夜晚圍繞篝火聚集。收藏於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羅伯特和格雷塔·休斯頓贈送，羅伯特·休斯頓傑西·傑克遜（右側，穿着花紋襯衫）和歌手詹姆斯·布朗，站在他左側，在復活城市。拉爾夫·阿伯納西在麥克風前的無名男子身後部分可見。收藏於史密森國家非裔美國人歷史與文化博物館，勞拉·瓊斯贈送，勞拉·瓊斯象徵性地，復活城市幾乎是 一個勝利。大篷車和騾子列車是運動信息的流動廣告。成千上萬的窮人重新佔領了國家廣場的儀式空間。他們的帳篷距離林肯紀念堂僅幾碼，形成了與偉大的解放者的聯繫，以及幾年前在紀念堂台階上發表過難忘演講的被殺領導人的聯繫。同時，膠合板城市對一個用大理石和石灰石建造紀念碑而忽視人們基本需求的政府進行了反擊。

但隨着雨水的持續，這種象徵意義逐漸消失；上升的污泥似乎暗示着貧困的頑固。“復活城市的窮人來到華盛頓，表明美國的窮人是生病的、骯髒的、無組織的和無權的——而他們每天都因生病、骯髒、無組織和無權而受到批評，”卡爾文·特里林在 紐約客中寫道。

布萊恩特希望來訪者思考在社交媒體存在之前，動員像貧困人民運動這樣的事情意味着什麼。這是一項龐大的組織壯舉，依賴於從亞特蘭大SCLC總部延伸到全國各地教堂地下室和社會服務辦公室的指揮矩陣。

正如學者塔莉·哈圖卡在關於復活城市的文章中指出，正是這種等級制度使得城市得以按計劃建造：“[T]運動由一個集中領導的團隊領導，領導者與活動家之間有明確的等級關係。”相比之下，2011年曼哈頓祖科蒂公園的佔領華爾街營地則更為即興。抗議者帶着睡袋和防水布（後來是普通帳篷）進入，沒有詳細的計劃。然而，正如1968年華盛頓的情況一樣，OWS參與者很快形成了工作組，並將公園劃分為功能區。如今，很難想象像女性大遊行或為我們的生命遊行這樣的網絡運動會建立一個固定的、半永久的城市定居點。

遊客在2011年11月觀看祖科蒂公園的佔領華爾街營地。布倫丹·麥克德米德/路透社復活城市的規劃者值得讚揚的是他們的靈活性和願意放棄那些被證明不切實際的想法。維本森（於2003年去世）並沒有堅持讓人們將住所聚集在一起，儘管他更希望如此。另一位建築師志願者詹姆斯·古德爾關注的是比任何設計相關的事情更緊迫的需求——食物——根據賈丁的説法，他在提供餐食方面做得非常出色。這些人將自己置於SCLC的服務之下，聽從阿伯納西、他的副手以及最終城市居民的指揮。他們作為公共利益設計師的謙遜是值得借鑑的。（對比一個較新的為貧困者設計的A框架項目，拉各斯的馬科科漂浮學校，儘管獲得了良好的媒體報道，但實際上從未作為學校運營，並在2016年風暴中倒塌。）

賈丁並沒有幻想美國的貧困問題已經解決：他表示，富人和窮人之間的差距“可能更大”。但他相信，這座短暫的城市確實產生了影響。“那段時間，美國真的面對了這種差距，”他説，“並開始思考：‘我們是怎麼讓這種情況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