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改變了英國現在輪到中國了 - 彭博社
John Micklethwait
插圖:7311984年,我作為一個脾氣暴躁、不求知的揹包客來到中國,被兩個會説普通話的學生朋友拖着,從擁擠的公交車到不舒服的旅館,再到無法下嚥的餐食。我的旅行亮點是去了一家名為Maxim’s的餐廳,聽説是北京唯一的西餐廳。咖啡的味道如同甘露,我又撐過了一週。中國已經進入鄧小平偉大開放五年的想法可恥地被我忽略了。
本月早些時候,當我在海口美蘭國際機場等待飛機時,想到了Maxim’s,手裏捧着另一杯星巴克的卡布奇諾;對面是一家Jimmy Choo商店,每雙鞋的價格是三十年前旅館費用的幾倍;另一邊則是一座琳達巧克力的山。這些西方奢侈品並不是為國際遊客準備的。海口是一個省級機場——中國中產階級前往海灘的必經之地。
彭博社商業週刊機器人出租車的裁決已出——華爾街正在乘坐火車傑米·戴蒙擔任財政部長:這個想法從未消退賈倫·布倫森是NBA現在需要的球員深入瞭解設定體育博彩賠率的公司在過去的一個月裏,所有與中國有關的事情都通過中國與美國的貿易關係的稜鏡來看待——以及唐納德·特朗普的混亂推特。在海口,我剛從習近平在博鰲亞洲論壇上的演講回來,博鰲是中國潮濕(且略顯混亂)的達沃斯版本。習近平的成功被評判的標準不是中國領導人實際説了什麼,而是他所概述的改革是否滿足了他的美國同行。因此,當唐納德發推表示高興時,市場的擔憂減輕了。
推遲貿易戰(如果這就是習近平在博鰲所做的)絕非小事。但就更深層次的變化而言,更重要的公告是在第二天的一個側面小組會上發佈的。中國人民銀行的新行長易綱公佈了一系列改革,給予外國銀行、保險公司和投資管理公司更大的自由。到六月底,外國金融機構將被允許持有控股權,而所有所有權限制將在三年內取消。儘管中國已經接受了西方式的消費主義,但其金融部門仍然是一片沼澤,無法滿足日益壯大的中產階級的銀行、保險和退休需求。
從技術上講,温和的易綱只是為去年十一月宣佈的改革設定了一個更明確的時間表。也不要指望特朗普對此做出太多反應:中西部的人們並不太關心摩根大通或高盛集團在中國能否更自由地運營。但這可能會成為中國版的英國“大爆炸”。
當瑪格麗特·撒切爾在1979年成為首相時,倫敦金融城相對封閉,戴着圓頂禮帽。外匯管制仍然存在。金融城有其自由交易的部分——例如歐元市場——但股票市場被英國經紀人和交易商瓜分,名字如阿克羅伊德和史密斯這樣的霍格沃茨式名稱。大爆炸掃除了許多這些規則,允許外國人進入,並創造了現代的國際化倫敦金融城,直到脱歐前,它看起來像是紐約的競爭者。
中國起步於一個非常不同的位置——它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其金融系統面臨着與英國相似的許多限制——不僅外資所有權被禁止。這裏有一個複雜的許可證制度和嚴格的資本流動規則,沒人關心當地消費者得到的糟糕交易。這基本上是一個國有行業。直到最近,未經適當許可證接受存款可能面臨死刑。
撒切爾的改革根植於意識形態和經濟學。中國的改革則是由一羣受過西方教育的技術官僚推動的。劉鶴,負責經濟政策的副總理,擁有哈佛大學的碩士學位,得到了習近平主席的異常自主權。其他改革者包括在美國學習的易綱;曾在牛津大學做訪問學者的郭樹清,負責中國人民銀行的共產黨委員會並管理國家的銀行監管機構;以及斯坦福大學教育的經濟學家方星海,作為證券監管機構的副主任,負責中國股市的開放。引用德托克維爾的副總統王岐山也表示同情。
我們不太可能知道易綱宣佈的改革中有多少是早已在籌備中的,但特朗普的好鬥態度似乎加速了這些改革。至少,劉的技術官僚們在利用貿易危機方面表現出了技巧。
在中國,願意淡化這些變化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易綱本人。他對“大爆炸”的想法反應非常震驚。中國一切都是漸進的變化。在短期內,變化不會太大。外國銀行、保險公司和資金管理者不會因為中國取消外資所有權限制而蜂擁而入。他們仍然需要獲得許可證,而這可能會很慢。許多外國公司對他們的本地合作感到滿意。一位領先的中國對沖基金經理懷疑外國投資管理者是否能掌握中國股票的“狂野東部”:他們的主要賣點將是能夠將資金轉移出境。(“不過如果他們能做到這一點,”這位對沖基金經理説,“我會成為他們的客户。”)來自瑞銀集團的最新估計顯示,截至2016年底,外國公司在經紀業務中僅佔1%——儘管他們在保險和銀行業的表現稍好。外國人在銀行市場佔1.3%,在保險市場佔5.2%。
但金融革命的教訓是它們是累積的。易談到了金融部門的改革與資本賬户和貨幣改革的關聯。在五月,中國成為MSCI全球指數的一部分。大量外國資金對投資於世界上增長最快的大型經濟體感興趣,同時也有大量中國資金希望撤出。為了獲得西方資金,中國的資金管理者必須遵循相同的透明度規則。
在金融領域,本地知識非常重要;但它是可以購買的。那些認為美國人永遠不會打敗“Caz”——長期以來建立的股票經紀公司Cazenove——或摩根、格倫費爾公司那些優雅的企業融資者的人,曾經是對的。外國公司在“大爆炸”的早期損失慘重。但Caz現在是摩根大通的一部分,而摩根格倫費爾則消失在德意志銀行。很難想象中國會像英國那樣讓外國人購買其最大的銀行;但同樣,外國人不需要做太多就能開始改變中國市場。
至少出於競爭原因,中國銀行家與西方銀行家之間的薪酬差距將縮小。目前,中國最大的銀行(也是世界上最盈利的銀行)——中國工商銀行的行長年薪為10萬美元;而在摩根大通,傑米·戴蒙 每27小時就能賺到這個數。
撒切爾最不被欣賞的品質之一是運氣:她看似註定只會擔任一個任期的首相,直到一位阿根廷將軍愚蠢地入侵福克蘭羣島。中國的改革者面臨三個問題,他們將需要很多運氣。
首先,金融本質上是一項有些爆炸性的業務。在英國,似乎沒有比巴林銀行更穩定的銀行了——直到它在1995年因一名在新加坡的流氓員工的交易而倒閉。比如説,中國農業銀行,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最古老的銀行之一,涉足衍生品交易的想法並不令人愉快。
其次,技術官僚們已經有一場金融危機需要應對:中國的債務山。過去九年,貸款增長几乎達到了國內生產總值的100%——這與2008年前美國發生的增長情況相同。從博鰲出發,沿海不遠處就能找到未完工的空置公寓樓。銀行將許多不良資產隱藏在賬外,以不透明的工具通過信託和其他融資工具進行處理。
清理這些問題是一項巨大的任務。一些中國人談到需要一次受控的爆炸——政府應該讓一些重要的企業破產,以向投資者和其他借款人發出信號。這是一項棘手的業務,即使在西方,美國政府在讓雷曼兄弟倒閉時也發現了這一點。在中國不透明的影響圈中,甚至私營公司也有其政治保護者。
這導致了第三個問題。技術官僚們非常聰明,但他們不是政治家。他們的授權不是來自選票,而是來自一個人的許可。習近平賦予了他們自主權。一場大規模的破產、一場證券醜聞,甚至只是華爾街薪資的到來都可能讓他停下來。他不會是第一個將自己的全知大宰相當作替罪羊的統治者。
所以中國的大爆炸可能會有些 sputter。但一旦你開始這些事情,它們會創造自己的動力。撒切爾夫人喜歡説:“沒有替代方案。”中國有一個需要養老金和人壽保險等產品的老齡化人口。即將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的中國需要一個相匹配的金融部門——以及一個金融中心。如果特朗普的貿易戰的主要影響之一是他主要對手的金融日益複雜,那將是很奇怪的。但正如任何在1984年去過北京Maxim’s的人會告訴你的,事情可以發生很大變化。 米克爾思韋特是彭博社的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