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競爭才剛剛開始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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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Nejc Prah 為彭博商業週刊繪製英國曆史學家尼爾·弗格森和德國經濟學家莫里茨·舒拉里克在2006年的一天,在倫敦的一家中餐館共進午餐時創造了“Chimerica”這個詞。他們將“中國”和“美國”結合在一起,因為這清晰地表達了每個人都能看到的事實:儘管,或者説正因為,他們之間存在許多差異,這兩個巨國卻 緊密相擁於經濟之中。中國向美國運送了大量商品,創造了製造業崗位,使數百萬人擺脱了貧困。美國則獲得了廉價商品,並用典型的美國產品如客機、電影和美國國債來支付——本質上是借來的錢。
彭博商業週刊機器人出租車的裁決已出——華爾街正在乘坐火車傑米·戴蒙擔任財政部長:這個永不消逝的想法賈倫·布倫森是NBA現在需要的球員深入瞭解設定體育博彩賠率的公司現在Chimerica正在解體。最新的跡象是關於 ZTE公司的爆發,這家中國電信設備製造商違反了2017年制裁和解協議的條款,然後對此撒謊。作為懲罰,美國在四月切斷了ZTE對來自 英特爾公司 和 高通公司等公司的關鍵美國組件的訪問,為期七年。對ZTE的虛擬死刑激怒了中國領導人,可能危及北京在特朗普議程的其他一系列項目上的合作,包括談判減少美中貿易逆差和實現朝鮮半島無核化的計劃。在 5月13日的週日早晨推文中,特朗普總統表示他和習近平主席正在共同努力,給ZTE“一個快速恢復營業的機會”。這發生在習近平的首席經濟顧問劉鶴即將抵達華盛頓與財政部長史蒂文·姆努欽會談的幾天前。
特朗普與習近平在2017年的海湖莊園。攝影師:道格·米爾斯/《紐約時報》/Redux即使雙方在貿易上達成協議,明顯的證據表明美國能夠幾乎在一夜之間關閉中國最重要的科技公司之一,這幾乎肯定使中國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堅定地增強他們的國內能力。“中國的包圍感增強了,”位於北京的標準銀行集團有限公司經濟學家傑里米·史蒂文斯在5月10日的報告中寫道。“中國在發展核心技術方面的緊迫感現在更加迫切。”位於北京的研究公司TS Lombard首席中國經濟學家博·莊在一封電子郵件中更直白地表示:“我們正朝着中西方之間的技術軍備競賽邁進。”
如果不是幾十年,逐漸解體的中美共生關係可能會成為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內世界最大的商業故事。即使美國和中國沒有發生衝突,他們日益加深的經濟 競爭也給那些花費數十年構建全球供應鏈的跨國公司帶來了麻煩。“這將隨着時間的推移導致更多但效率更低的全球技術投資,可能在半導體等行業施加下行價格壓力,甚至可能導致技術標準和來源的分離領域,”位於香港的牛津經濟研究院首席亞洲經濟學家路易斯·庫伊斯在4月26日給客户的報告中寫道。
奇美拉出現了什麼問題?即使在兩國關係密切時也存在問題。來自中國的廉價產品湧入消滅了美國數百萬高薪製造業崗位。通過大量購買美國債務以保持其貨幣便宜和產品具有競爭力,中國幫助壓低了美國的利率。這助長了房地產泡沫,其破裂是2007-09年經濟衰退和全球金融危機的一個關鍵因素。
兩國現在不再那麼親近,主要是因為它們在經濟上變得越來越相似。中國不再滿足於製造玩具和其他低利潤產品。它希望與美國及世界上最負盛名、最成功的公司競爭。通過“中國製造2025,”三年前公佈的政策藍圖,北京宣佈它渴望在包括機器人、新能源汽車、生物技術、航空航天、新一代信息技術和軟件等前沿產業中實現全球領導地位。
為了實現他們的目標,中國正在補貼國家冠軍,同時有時限制美國和其他外國公司在中國廣闊國內市場中的角色,或要求它們將關鍵技術許可給中國合作伙伴以換取市場準入。
“我們正朝着中西方之間的技術軍備競賽邁進”
另一個重大變化是,中國在幾十年內專注於內部發展,現在在外交和軍事上開始自我主張。其“一帶一路”倡議將中國與亞洲其他地區以及歐洲和非洲連接起來,是世界上最大的基礎設施項目。根據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的數據,中國在全球軍事支出中的份額從2008年的約6%上升到2017年的13%。北京聲稱對南海擁有主權,並在岩石島嶼上進行軍事化以支持其主張。中國最近開始對其首艘自主建造的航空母艦進行海試。去年,它在東非國家吉布提開設了一個基地,美國空軍表示,中國在那裏使用軍用級激光干擾美國戰鬥機飛行員。
十年前,傳統觀點認為,隨着中國變得更加富裕,它將變得更加民主和西方化。這些希望已經消退,尤其是在習近平2013年上任之後。今年3月,中國的立法機構取消了總統任期限制,為他在2023年第二任期結束後繼續執政鋪平了道路。
只要美國和中國擁有互補的優勢和需求,它們之間的關係對雙方都是有利的。隨着它們逐漸從合作伙伴轉變為競爭對手,任何對一方有利的事情開始被視為對另一方的不利。關税的報復性措施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在最近的一輪交鋒中,美國提議對價值5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包括電視和汽車)提高關税;北京則威脅對美國飛機、大豆和機動車輛進行反制。
在中國生產或從中國進口的美國公司正處於交火之中。“特朗普總統提議的關税將會摧毀我的生意,”汽車零部件製造商Lucerne International的首席執行官瑪麗·布赫齊格(Mary Buchzeiger)表示,暗指政府計劃對鋼鐵和鋁製汽車車鉸鏈的進口徵收25%的關税。該公司的總部位於密歇根州的奧本山,但在中國有工廠。
特朗普政府似乎對如何應對更具侵略性的中國感到困惑,在強硬言辭和和解之間搖擺不定。政府中的“壞警察”——包括美國貿易代表羅伯特·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和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彼得·納瓦羅(Peter Navarro)——在5月初似乎佔據了上風。他們是美國代表團的一部分,前往北京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包括拆除“中國製造2025”計劃和縮小1000億美元的貿易差距,後來這一數字提高到2000億美元。“美國要求太多,已經走上了極端,”美德利全球顧問公司(Medley Global Advisors LLC)中國區主任布賴恩·傑克遜(Brian Jackson)表示,該公司為機構投資者提供政策指導。
儘管特朗普常常口出狂言,但他自己往往扮演好警察的角色。在5月3日,即使他的團隊在北京施壓時,特朗普也發推稱:“我期待不久後與習主席見面。我們將始終保持良好的(偉大的)關係!”他對與中國友好的渴望在他命令美國商務部對中興通訊(ZTE)放寬限制時表現得淋漓盡致。“中國失去了太多工作,”他在一條推文中寫道,民主黨立法者對此樂於抓住。“先幫助一些美國公司怎麼樣?”參議院少數黨領袖查爾斯·舒默(Charles Schumer)發推。
中國並沒有為了取悦美國談判代表而屈從。它加大了對美國進口水果和汽車的檢查,威脅要一對一地匹配美國的關税,並緩慢推進對高通大規模收購的反壟斷審批。
在處理中美關係破裂方面,中國的策略也比美國更為高明。北京可能在貿易問題上做出一些讓步,但它並不打算放棄其長期追求的技術平等或優勢。“先進技術是現代國家的鋭利武器。西方國家能夠在現代世界中佔據主導地位的重要原因是他們掌握了先進技術,”習近平在一場 2013年的演講中説道。(當然,他自上而下的創新方法可能會失敗。例如,牛津大學人類未來研究所最近發佈的一項研究發現,儘管中國進行了大量投資,但在人工智能的許多領域仍落後於美國。)
相比之下,特朗普政府更關注於實現即時勝利。總統及其顧問們正在尋求迅速減少美國與中國之間的商品貿易逆差,2017年為3750億美元。一些美國貿易專家擔心,北京可能通過增加非戰略性美國商品的進口——如農產品、石油和天然氣——或暫時減少對美國的出口來安撫特朗普,而不解決其反競爭行為。“要警惕閃亮的物體。歷史應該教會我們不要被中國關於商業交易和戰略目的的承諾所分散注意力,”美國製造聯盟主席斯科特·保羅在一份電子郵件聲明中説道。
事情並不是應該這樣發展的。施勒裏克説,他幫助創造了“奇美拉”: “雖然經濟糾纏依然存在,但顯然,原本的共生關係的想法已經明顯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