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為何對土耳其變得謹慎 - 彭博社

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

攝影師：費利西蒂·麥凱布，彭博商業週刊

世界終於意識到土耳其的懷疑論者一直在説的事情。

在過去的16年裏，土耳其領導人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自稱經濟改革者和穆斯林民主的世界偉大希望，講述了一個引人注目的故事——在大多數時間裏，所有人都相信了這個故事。所有人，除了土耳其的舊勢力——世俗的建立、億萬富翁、將軍和受過教育的精英，他們面臨失去對權力、財富和影響力的壟斷。

土耳其當前美元GDP

數據：彭博編制

舊勢力對其他民眾或經濟並沒有好處。當埃爾多安的政黨 在2002年大獲全勝，承諾開放市場和自由化機構時，土耳其經濟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需要超過200億美元的國際救助計劃。里拉崩潰了，幾家銀行和政府努力遏制失控的通貨膨脹也隨之崩潰。

彭博商業週刊機器人出租車的裁決已出——華爾街正在乘坐火車傑米·戴蒙擔任財政部長：永不消逝的想法賈倫·布倫森是NBA現在需要的球員深入瞭解設定體育博彩賠率的公司選民要求改變。他們得到了。在埃爾多安執政的多數年份裏，土耳其似乎處於一個黃金時代。伊斯坦布爾，作為一個全球交匯點，散發着樂觀的氣息。餐館和俱樂部如雨後春筍般湧現。整個新的藝術和夜生活區似乎一夜之間就冒出來了。留學歸來的年輕土耳其人紛紛回國創業，追求財富。土耳其主辦了國際峯會，並與西班牙共同成為聯合國支持的國際、跨文化和跨宗教對話與合作的倡導者。這一切都令人着迷。以至於訪客可以原諒他們相信，在埃爾多安的領導下，這座城市終於有機會實現拿破崙·波拿巴的評論：“如果世界只有一個國家，伊斯坦布爾將是它的首都。”

土耳其的通貨膨脹率

數據：彭博社整理

然而，現在看來，土耳其人得到的遠比他們所期望的要多。在吸引超過2200億美元外資、國內生產總值增長三倍、通貨膨脹迴歸個位數的輝煌時期之後，土耳其的經濟再次出現問題——其民主狀況更是如此。

隨着國家即將於6月24日舉行提前選舉，里拉貶值，通貨膨脹率是中央銀行目標的兩倍，企業在超過3000億美元的外債壓力下苦苦掙扎。土耳其在幾乎所有民主治理指數上的排名都急劇下降。與庫爾德分裂主義者的和平進程不再被提及。受到選舉中似乎無懈可擊的支持，埃爾多安變得愈發專制，他的領導風格變得更加個人化、敏感和不容忍。自2016年夏季一次失敗的軍事政變以來，他一直在使用緊急法，監禁了比世界上任何國家都多的記者，並擴大了對互聯網的審查權。

土耳其的外債總額

數據：彭博社編制

隨着埃爾多安對批評的抵制加劇，他對自己觀點的信心也隨之增強。這位64歲的總統於5月前往倫敦，與期待聽到安撫言辭以平息擔憂的高管、銀行家和投資者會面。那些希望得到明確信號的人仍在等待。在他直言不諱的公開信息後，里拉大幅貶值：他預計在6月選舉後將 更多地控制經濟，尤其是在土耳其中央銀行的獨立性方面。

在與彭博電視台的採訪中，埃爾多安重申了他非傳統的觀點，即降低利率將解決土耳其的通貨膨脹問題。他常常批評中央銀行設定的利率，稱這些利率助長了價格上漲，這一論點與傳統經濟理論相悖。“當然，我們的中央銀行是獨立的，”埃爾多安在這段30分鐘的對話中説。“但中央銀行不能在保持這種獨立性的同時忽視總統所發出的信號。”

土耳其的自由之家評級

數據：自由之家

這種自信並不出乎一個為自己建造 一個比法國凡爾賽宮大四倍的宮殿 的政治家的性格，且通過將其6.15億美元的成本與白金漢宮進行比較來為其辯護。正是在這個新居所，這位曾任伊斯坦布爾市長的人幾乎自封為一個擁有8000萬人的國家的不可動搖的領導者。隨着埃爾多安對土耳其經濟的控制力增強，投資者和一代年輕有才華的土耳其人紛紛逃離，這將對該國最近15年的繁榮構成威脅。

事情並非總是如此。在他當選總理後的幾年裏，來自各地的投資者紛紛湧入：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建議下，埃爾多安穩定了經濟，資金隨之而來，幫助推動了平均年增長率達到5.8%。2005年，歐洲領導人與土耳其開始談判，爭取其成為歐盟的完全成員，提供了成為首個穆斯林多數成員國的前景。

然而，在表面之下，舊政權中獲利的精英們卻流露出懷疑的暗流。被新一代有關係的建設者、行動者和解決者擠到一邊，舊守衞們在私下裏低聲議論，這一切不過是場表演。他們説，這位新蘇丹實際上想要征服軍隊，接管法院，並使國家伊斯蘭化。他們警告即將出現伊朗式的神權政治。一個常被引用但來源不明的名言——而埃爾多安從未否認過——曾讓他對支持者説：“民主就像一輛電車。你乘坐它到達目的地，然後下車。”

在贏得各級選舉——總統、國會和地方選舉的過程中，來自大城市世俗派的批評只讓他在內陸虔誠的支持者中更具吸引力。但當這位極具自信的政治家意識到人們願意將與他的分歧帶到街頭時，埃爾多安奇蹟的基礎開始動搖。

2011年阿拉伯之春後，埃及民主選舉產生的穆斯林兄弟會被推翻，改變了埃爾多安對自己國家異議的看法。他的焦慮在日益專制的方式中得到了充分表達，這種方式持續至今。

在2013年5月，一個計劃摧毀位於伊斯坦布爾市中心的9英畝綠地的提案，引發了後來被稱為蓋齊公園抗議的事件。這座城市經歷了長達十年的建築狂潮，埃爾多安不願成為民眾動盪的受害者，採取了對一小部分環保活動家的強硬警察行動。這適得其反，引發了一場大規模運動，幾乎在土耳其所有的大城市中都出現了要求推翻埃爾多安的示威。

世界不再看到強有力的改革者，而是一個行為充滿偏執的復仇統治者。埃爾多安的隨行人員散佈關於抗議活動的陰謀論；有人聲稱德國資助了抗議，因為它對土耳其的新機場感到嫉妒。一位顧問聲稱，埃爾多安的敵人試圖用念力來殺死他。警方重新奪回了蓋齊公園，但土耳其再也不會是以前的樣子。黃金年代的結束已然來臨。

樂觀的感覺，土耳其各個派別和意識形態的人們都在同一條船上的信念，被一種無情的政治文化分裂所取代，這種分裂加劇了來自他們不妥協的領導者的怨恨感。埃爾多安向一種在幾年前還不可想象的伊斯蘭民族主義版本大幅傾斜。他組織了對主要媒體集團的接管，支持宗教學校，並展開了一場監禁狂潮，針對任何表現出絲毫異議的人。他封鎖了推特、臉書、YouTube和維基百科。土耳其成為全球社交媒體內容封鎖請求的領導者。一些土耳其人選擇離開，而不是生活在他們所擔心的即將出現的獨裁統治中。

然後，埃爾多安與他的政治夥伴之間的緊張關係——追隨一位名叫費圖拉·居倫的神職人員，他自我流亡於賓夕法尼亞州——爆發為公開的政治戰爭。數十個錄音帶被泄露，指控腐敗涉及埃爾多安的家人和密切聯繫人。埃爾多安將由居倫派檢察官主導的調查稱為政變企圖。他逮捕了警察，迫使檢察官藏匿，並清洗了法院。到2014年2月，被指控在幫助伊朗規避美國製裁的計劃中私吞數千萬美元的部長們在議會投票，以便為自己爭取更多對司法的控制。調查被終止，但戰鬥才剛剛開始。

居倫派人員潛伏在地下，但他們並沒有消失。2016年7月，一部分居倫派軍官在軍隊中發動了真正的政變，使用空軍戰鬥機轟炸議會，用坦克封鎖伊斯坦布爾的一座橋，造成200多人死亡。埃爾多安通過手機應用在電視上呼籲他的支持者走上街頭，並要求他們在街頭待上幾個星期。

隨之而來的清洗嚴重削弱了土耳其的機構，並進一步加劇了與其西方夥伴，尤其是德國和美國的關係緊張；每個國家都有公民被捲入並被投入監獄。數以萬計的土耳其人被監禁。無數其他人失去了工作。數百家企業被查封或關閉。對新聞和言論自由的打壓加劇。

對於埃爾多安來説，背叛使他越來越依賴一羣顧問和官員，他們的主要資格就是忠誠。今年早些時候，當兩家主要投資基金的經理訪問安卡拉時，他們報告稱震驚於政治忠誠者在國家最重要的決策機構中如何戰勝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一位熟悉此次訪問的經濟學家表示。經濟學家的結論是：“教科書式的制度衰退。” ● 哈維是彭博新聞土耳其分社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