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偵探正在你的家譜中尋找殺手 - 彭博社

插圖：Steph Davidson消費者基因檢測服務正面臨一個新的用户隱私威脅：偵探通過他們的DNA進行大規模搜查。

在四月，調查人員在一個數十年前的金州殺手案件中逮捕了一名嫌疑人，經過篩查在線基因數據。這次逮捕引發了關於數字時代隱私的激烈辯論。

越來越多的服務聲稱，他們可以通過簡單的消費者基因樣本來尋找失散多年的家庭成員或檢測疾病的早期警示信號——數百萬用户熱切地分享了他們的樣本。但關於這些數據存儲在哪裏、如何在初始應用之外使用以及誰可以訪問這些數據的公共討論卻很少。

為了幫助追蹤被指控的金州殺手，調查人員將犯罪現場的DNA與在一個開源家譜網站上發佈的嫌疑人親屬的基因數據進行了匹配。這些方法引發了關於消費者最私密數據的日益增長且通常是公開的存儲庫如何被當局使用的問題。

“我們都希望抓住一個連環殺手，”基因家譜學家CeCe Moore説，她經常出現在《Dr. Oz》和《尋找你的根》等電視節目中。“但還有哪些其他應用可能會被使用，而我們可能並不那麼贊成呢？”

關於個人數據應如何處理以及如何可能被濫用的問題被越來越頻繁和緊迫地提出。Facebook Inc.一直在努力向用户保證，他們對數據共享有控制權。上個月，俄勒岡州的一名女性表示，一台亞馬遜公司的Echo設備錄下了一段私人對話並與她丈夫的一個聯繫人分享。 從支付應用到智能恆温器再到個人數字助手，軟件和設備正在收集比以往更多的消費者數據。

對於在線DNA服務，隱私問題已與罪與無罪交織在一起。

隨着越來越多的美國人登錄家譜網站，這些服務已成為龐大的DNA存儲庫——並且是執法機構試圖解決懸而未決的調查的潛在寶藏。

在某些情況下，調查人員在未通知託管公司的情況下，仔細檢查了遺傳材料。在金州殺手案件中，警方將犯罪現場數據上傳到GEDmatch.com，以尋找疑似謀殺和強姦犯的家庭成員。運營該網站的兩位愛好者表示，這個平台允許用户發佈原始遺傳數據文件以嘗試尋找遠親，執法部門從未與他們聯繫。

約瑟夫·詹姆斯·德安傑洛（坐着），疑似金州殺手，在加利福尼亞州薩克拉門托出庭，調查人員在網上篩查遺傳數據後。攝影師：賈斯廷·沙利文/蓋蒂圖片社“到目前為止，刑事法庭案件將DNA數據視為指紋，”電子前沿基金會的高級律師詹妮弗·林奇説，並補充道，法官並未發現遺傳信息受到第四修正案的保護，該修正案禁止不合理的搜查和扣押。“沒有有意義的保護。我們需要這些保護。”

在刑事案件中，DNA證據有時會被濫用或誤解。但這種DNA大搜捕的影響可能超出謀殺案件。加利福尼亞逮捕後，一些家譜社區的成員提出，警方可能會利用從網絡上獲取的遺傳數據追蹤進行非法墮胎的女性，就像在喬治亞州一個被遺棄的胎兒案件中所做的那樣。

“警方在沒有任何監督的情況下繼續這樣做，”德比·肯尼特，一位撰寫過多本相關書籍的英國家譜學家説。肯尼特認為，用户應該有權決定他們的DNA數據如何被使用。

調查人員表示，儘管網上有更多的遺傳信息可用，但使用DNA追蹤嫌疑人仍然成本高昂且勞動密集。在金州調查中——即使在GEDmatch的百萬數據庫中——與嫌疑人最接近的親屬匹配是第三表親，冷案偵探保羅·霍爾斯説，他幫助破案。

“這是一項巨大的工作，”霍爾斯説。“我們花了四個月的家譜工作，最終找到了兩個符合我們犯罪者檔案的頂尖人物。”

霍爾斯表示，在處理犯罪現場留下的樣本時，進行許多家譜網站所執行的相同測試所需的高質量DNA往往很難獲得。這些測試也比犯罪實驗室進行的測試更廣泛和昂貴。位於弗吉尼亞的法醫DNA公司Parabon NanoLabs告訴彭博社，他們向執法人員收取約5000美元來進行這樣的測試。

“這不是你會在入室盜竊或輕微盜竊案件中做的事情，”霍爾斯説。“這將發生在你重大的、重大的謀殺案件上，因為這需要大量人力。這是艱難的、艱難的工作。”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採用可以吸收越來越多個人信息的技術，消費者對數字隱私的期望與執法需求之間的緊張關係加劇，通常用户並不知道這一過程正在發生。

在2016年，蘋果公司拒絕了聯邦調查局解鎖從加利福尼亞州聖貝納迪諾的一起導致14人死亡的大規模槍擊事件的嫌疑人所恢復的iPhone的請求。該公司表示，調查人員要求創建一個可能被黑客利用的後門，這一舉動可能會損害其嚴密保護的安全聲譽。

“美國政府要求蘋果採取前所未有的步驟，這威脅到我們客户的安全，”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在當時的一份聲明中説。“我們反對這一命令，其影響遠超當前的法律案件。”

一些最大的基因檢測公司採取了與蘋果類似的立場，承諾保護消費者信息不受調查人員的侵犯。

當蘋果與聯邦調查人員就解鎖一名疑似恐怖分子的iPhone對峙時，2016年國會聽證會上為公司和美國官員預留了座位。攝影師：德魯·安傑爾/Getty Images“我們非常認真對待執法詢問，例如有效的傳票或法院命令，”23andMe公司的隱私主管凱特·布萊克在一次採訪中説。“23andMe的政策禁止我們自願配合執法，以保護我們客户的隱私。迄今為止，我們成功挑戰了收到的執法請求。”

警方搜查並不是對這些數據的唯一隱私威脅。 家得寶公司、 摩根大通公司和 安泰保險公司的大規模黑客事件也讓消費者感到震驚。DNA 網站也並非免疫於此類入侵：以色列的 MyHeritage 上週表示，有 9200 萬個賬户被泄露。

最終，在蘋果公司的案件中，調查人員找到自己的方式進入爭議中的 iPhone，花費了 $900,000 用於破解工具。在 DNA 網站的情況下，可能不需要採取特別措施，因為 GEDmatch、MyHeritage 和 Family Tree DNA 等服務允許調查人員查看自願發佈的數據，包括來自 23andMe 和 Ancestry 等不允許用户上傳其他來源材料的服務的文件。現在唯一規範警方如何使用消費者家譜數據庫的，是服務條款。

一位 DNA 偵探如何解凍了一宗冷案

CeCe Moore 被譽為利用 DNA 幫助收養者找到生父母的先驅。在電視節目“尋找你的根”的一集中，她發現説唱歌手 LL Cool J 的母親是收養的，並將他介紹給了他的生物祖母。

她現在將自己的才能轉向抓捕殺手。

為了幫助找到一宗長期未破的華盛頓謀殺案的嫌疑人，Moore 能夠利用她在線找到的 DNA 證據，幾乎立即與殺手的親屬取得聯繫。

摩爾説，GEDmatch揭示了兩名看似是殺手的第二堂表親的人，他們的DNA警方相信是在犯罪現場發現的。然而，這些表親並不來自同一支家族樹，因此摩爾需要找出連接他們的缺失環節。

摩爾重建了表親的家譜，翻閲人口普查記錄、報紙檔案和社交媒體，以尋找共同的祖先。她在一個週末的晚上找到的一份訃告揭示了這兩棵家譜在一樁婚姻中交匯。結果發現，這對已婚夫婦有幾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似乎是唯一一個擁有合適DNA組合的人。摩爾將嫌疑人的名字轉發給了警方。

“當我在研究時，你會逐漸瞭解這個家庭，感受他們的情況，”她説。“我感到非常難過，知道[這些人]將會發現他們的兄弟可能謀殺了一對年輕夫婦。”

華盛頓州斯諾霍米什縣警長辦公室的發言人表示，調查人員發現家譜網站是很好的工具，並正在考慮在多達30個額外案件中使用它們。

對於一個家庭來説，這一時刻在三十年後帶來了結局。對於另一個家庭來説，這可能是他們從未想象過的噩夢的開始。

“當我找到那份訃告時，那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時刻，”摩爾説。“我想我可能哭了。”

在隱私辯論中，家譜網站已經催生了一種新型的刑事調查人員。

在金州殺手案件引起頭條新聞的幾周前，一個名為DNA Doe Project的非營利組織與當地警察部門合作，使用GEDmatch識別了一名1981年在俄亥俄州被謀殺的受害者，此前她僅被稱為“巴克斯金女孩”。

DNA Doe 為其許多案件進行眾籌。上個月，在金州殺手被捕後，它決定嘗試眾包數據。在一個最近被稱為“井中的貝爾”的案件中，一名身份不明的受害者似乎主要在西弗吉尼亞州卡貝爾縣周邊的三州地區與 GEDmatch 上的 DNA 匹配。在 Facebook 上，DNA Doe 鼓勵居住在這些地區的人們將他們的原始 DNA 文件上傳到 GEDmatch。猶他州冷案聯盟也發出了 類似的呼籲，希望公民捐贈他們的 DNA 信息以幫助解決謀殺案。

美國公民自由聯盟已對分享此類信息提出警告。

“所有這些公司都應該明確表示，他們從用户收集的遺傳材料不能作為法律證據，並且執法部門不能利用他們的服務來測試囚犯和被捕個人或進行調查，”ACLU 的 Vera Eidelman 在 華盛頓郵報 的一篇社論中寫道。“否則，公眾可能不得不在獲取遺傳科學的好處和維護隱私權之間做出選擇。”

遺傳家族學家摩爾長期以來一直認為，她可以利用自己追蹤生父母的才能來尋找謀殺犯。但她不確定緊密團結的家族學社區是否會贊同。

“這一切在金州殺手案件獲得如此多的關注和積極反應時發生了變化，”摩爾説。

她簽約成為Parabon NanoLabs的遺傳基因組學負責人。Parabon也將此案視為一個綠燈，並請求GEDmatch允許他們開始挖掘其數據，以尋找數十個冷案的線索。很快就有了突破：在5月18日，警方逮捕了一名嫌疑人，涉及一起1987年華盛頓雙重謀殺案，這是在摩爾通過GEDmatch發現新線索後。

然而，其他領域的人擔心即將發生的事情。

“實際上，對進行這種搜索的家譜學家沒有任何控制，”英國家譜學家肯尼特説。“CeCe Moore真的非常出色，但一旦大門打開，就有可能出現不道德的家譜學家造成很多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