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技行業挑戰硅谷 - 彭博社

南京曾是中國的首都，現在正在重塑自己成為一個科技中心。

攝影師：範世三，彭博商業週刊南京市位於長江上游，距離上海約300公里（186英里），正在開發一個研究園區，以培養中國下一代科技巨頭。該區域沿城市北側延伸216平方公里，容納了數十家知名公司以及眾多初創企業。河對岸是一個更新的園區，那裏道路、下水道和電網已準備好迎接更多科技租户的入駐。

南京在政府努力與硅谷競爭的前線，城市在全球貿易超級大國之間的衝突中扮演着大膽的角色。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六月早晨，一羣人聚集在南京園區的B棟，慶祝一家初創公司的到來。“請把手放在屏幕上，正式點燃我們業務的開幕，”主持人對台上的政府官員和受邀的高管説。“三、二、一，點燃！”模擬閃電從每個人的手掌上射出5米，匯聚成一場幻影。音樂響起。

彭博商業週刊揭開設定體育博彩賠率的公司內幕為什麼服裝轉售平台如此難以盈利？莉娜·漢正在起步（她希望如此）中國在太空領域追趕埃隆·馬斯克這家初創公司——創新啓智，或稱AInnovation——將利用政府的慷慨支持，比自己單獨擴展得更快。運營AInnovation的霍金·徐是一位國際商業機器公司和SAP的資深人士，他正在與零售、製造和金融等行業的公司合作，利用人工智能提升運營，這是政府的優先事項。“我們可以非常快速地行動，”徐説。“我們進行實驗，然後根據需要改變方向。”

南京的創新啓智。攝影師：範世三，彭博商業週刊中國科技行業的日益強大是與美國貿易戰的核心。在創新啓智儀式前的幾個小時，特朗普總統的政府發佈了一份35頁的報告，指責中國“經濟侵略”，威脅到美國的技術和知識產權，針對從網絡攻擊和盜竊到政府對像AInnovation這樣的初創公司的支持等各個方面。

除了對中國商品的關税外，特朗普政府還計劃對中國在敏感美國行業的投資和技術進口進行更嚴格的審查。這些措施旨在防止北京實現其在人工智能和電動車等領域領先世界的目標。

可能為時已晚。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和騰訊控股有限公司已經躋身全球十大最有價值公司之列，與蘋果公司和亞馬遜公司並肩，而大量風險投資在中國培育了與硅谷大致相同速度的十億美元初創公司。在全球四大最有價值的初創公司中，有三家是中國公司，以支付巨頭螞蟻金融為首，市值達1500億美元。

風險投資交易量

數據：Preqin

*截至目前的年度

中國正在追求歷史上或許是最雄心勃勃和不拘一格的產業政策。僅南京就花費數十億美元以超越傳統制造業。北京市正在建設一個技術中心，專門為人工智能研究撥款21億美元。全國共有156個國家級科技園區提供類似設施，以支持被視為國家優先事項的產業。作為中央政府“中國製造2025”經濟計劃的一部分，各城市、自治市和省份在中央政府的支持下，提供補貼租金、免税地位和用於覆蓋員工薪資的返利。

中國在半導體、搜索引擎技術和社交網絡等關鍵領域仍落後於美國。其科技公司在國際化程度上也遠不及蘋果、谷歌或微軟。但支持谷歌和PayPal的紅杉資本風險投資家邁克·莫里茨認為，中國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超越了美國，因為其企業家更渴望、更努力工作。“中國正在贏得全球科技競賽，”他在一篇 金融時報的專欄中寫道。 “對西方人來説，這應該是令人不安的。”

麻省理工學院斯隆管理學院的國際管理教授黃亞生表示，該國遵循的規則與美國不同。美國政府對中國的保護主義和中國公司試圖竊取商業機密有合理的投訴。但衝突的核心教訓可能是，美國需要向中國學習替代的發展策略。“我讚賞中國政府對科學和技術的支持，”黃説。“美國也應該這樣做。”

中國的科技產業起初並沒有跡象表明它會威脅到美國的霸權。這個行業是在1990年代末的互聯網泡沫期間，隨着三家互聯網公司的成立而興起——阿里巴巴、騰訊和百度——它們的模式是基於外國的先驅。但這三家公司成長為巨頭，並在此過程中證明了它們能夠創新。它們的成功催生了一批初創公司。2014年，阿里巴巴準備進行有史以來最大的首次公開募股時，美國和中國的風險投資公司意識到了中國的潛力。投資於該國初創公司的資金從2013年的42億美元飆升至2017年的631億美元。

“如果你來南京找工作或創辦自己的初創公司，你可以享受優惠政策”

李開復是其中的先驅之一。他是台灣國籍，2009年在北京創辦了一家風險投資公司，此前曾在微軟和谷歌工作。他表示，政府在中國扮演着一種支持角色，這對於習慣於傳統自由市場的西方人來説很難理解。他説，一個重要的例子是，初創公司激增之前的官方祝福。2014年，李克強總理發表講話，呼籲“大眾創業和大眾創新”，明確批准人們創辦公司並致富。自那次講話以來，已有超過1200家初創公司獲得了風險投資。最優秀的人才不再想成為共產黨的官僚；他們想成為史蒂夫·喬布斯——或者是中國首富馬雲。

“這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李在南京的比薩和啤酒中説道，他的風險投資公司及其投資組合公司在這裏設立了辦公室。“這就是母親效應。在此之前，未來丈夫能擁有的最好工作是在政府。之後，女兒嫁給一個創辦自己公司的人的想法是可以接受的。”

該行業已成為經濟中的關鍵力量。技術服務在第一季度增長了29%，比其他任何行業都快，國內生產總值增長了6.8%。該國在智能手機、超級計算機到導彈技術等各個領域都在趕超美國。

中國官員在支持新技術方面往往比他們的美國同行更為強硬——李稱之為“技術功利主義”。例如，在自動駕駛方面，美國各州在發生行人死亡事故後停止了實驗。在像中國這樣的單一黨派系統中，初創企業可以全速推進，而不會失去政治家的支持。“在中國，很明顯你需要繼續前進，因為可以拯救成千上萬的生命，”李説。

南京的空中視圖。攝影師：範世三，彭博商業週刊在他即將出版的書中，人工智能超級大國：中美硅谷與新世界秩序，李認為中國將在人工智能領域趕上美國。他認為美國擁有幾個優勢，包括最好的大學和更好的吸引國際人才的能力。但中國也有同樣的優勢，因為它擁有強大的企業家、資本資源和政府支持。他指出，當時的總統奧巴馬在2016年發佈的人工智能計劃幾乎沒有影響。中國發布了一個三步走的路線圖，計劃到2030年引領全球人工智能，並立即付諸實施。“政府的人工智能計劃就像約翰·F·肯尼迪總統呼籲美國登月的標誌性演講，”李寫道。

在閉門會議上，一些中國商業領袖對政府加大幹預表示擔憂。中央計劃的鋼鐵和太陽能產業的努力同樣推動了雄心勃勃的擴張——隨後是產能過剩和破產。“風險在於資金流向政治寵兒，然後劣幣驅逐良幣，”芝加哥大學的創業教授史蒂文·卡普蘭説。

南京，這座擁有800萬人口的自豪城市，近年來已失去顯赫地位。儘管它曾兩度作為中國的首都，但現在卻處於上海和北京的陰影之下。2015年，市長季建業被稱為“推土機”，因受賄200萬美元而遭受重創。

現任市長蘭紹敏和黨委書記張敬華正試圖超越這一遺產，而“中國製造2025”給了他們一個機會。他們顯然處於銷售模式。“如果你來南京找工作或創辦自己的初創公司，可以享受人才招聘、住房、貸款利息扣除、免費辦公空間等優惠政策，”張在四月的潛在商業客户論壇上説。“如果你在南京設立新的研發設施，我們將每年獎勵你最多500萬元。如果你設立天使投資或風險投資公司，我們將給予最多1500萬元的獎勵。如果你投資南京的初創公司，我們將獎勵最多500萬元。如果投資失敗，你可以獲得最高600萬元的賠償。”

該市提供税收減免和激勵措施以創造就業機會，這與美國城市爭奪亞馬遜第二總部的情況類似。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年税收收入為95億元人民幣（14億美元），根據政府文件，2018年預算支出為19億元人民幣，其中包括對企業的激勵措施。

在南京的江北新區，長江以北，國有支持的清華紫光有限公司的芯片設計子公司紫光展鋭建立了一個研究實驗室，致力於半導體技術，這是北京的另一個優先事項。中國認為自己在芯片方面特別脆弱，因為它們對各種計算至關重要，而該國迄今為止無法生產具有競爭力的產品。中國智能手機制造商中興通訊在美國切斷對美國組件的訪問，包括高通公司的處理器後，今年關閉了。只有習近平主席向特朗普的呼籲才拯救了這家公司。

李永山在18個月前搬到南京，為紫光展鋭開設無線技術研究實驗室。他的團隊最初有20名員工，現在已經有120名員工，預計在五年內擴展到600人。李説，在第二代無線技術中，中國落後10年，然後縮小了差距。現在，隨着無線運營商向第五代移動通信技術邁進，中國正在與美國和韓國一起制定標準。“我們大致與世界其他地方處於同一起跑線，”他説。“這是中國電信歷史上的第一次。”

李表示，清華和中國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進展意味着像高通這樣的公司必須接受更低的專利費。他認為美中之間的貿易緊張關係源於權力平衡的變化。“美國公司感到恐懼，因為中國公司正在趕上，”他説。李像驕傲的父親一樣展示紫光展鋭的辦公室。一面牆上掛滿了專利的牌匾。在附近的一個房間裏，六名員工正在測試最新的5G設計。

卡普蘭，芝加哥大學教授，表示中國政府似乎在重大因素上做對了。“關鍵是讓人們開始創業，然後從中受益，”他説。“他們可以變得富有。”不過，公共與私人合作伙伴關係中，哪一方占主導地位總是顯而易見。在B樓，AInnovation儀式上有一個重要的缺席：南京市市長未能出席。一旦音樂停止，商業領袖們便前往市政廳尋求他的祝福。—彼得·埃爾斯特羅姆和袁高，與皮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