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蓬勃經濟的醜陋一面 - 彭博社

波蘭國旗在華沙7月24日舉行的抗議活動中展開，抗議波蘭政府的行為侵犯了國家司法系統的獨立性。

攝影師：Wojtek Radwanski/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

波蘭猶太人歷史博物館的策展人波蘭猶太人歷史博物館注意到今年早些時候訪客中出現了變化：越來越多的人對其歷史版本表示反對。一些人問為什麼沒有提到猶太人在幾個世紀以來出賣鄰居給各種敵人。還有人質疑波蘭人是否真的參與了臭名昭著的二戰大屠殺。反猶太主義似乎再次變得可以接受。博物館的導遊不得不接受培訓以應對言語攻擊。

“這種動態一夜之間發生了變化，”博物館負責人、歷史教授達裏烏什·斯托拉説，他觀察到在一項提議的法律出台後，偏見顯然得到了自由的發揮。“問題在於年輕人習慣了仇恨言論。有些人不喜歡薯片，有些人討厭可口可樂——還有些人討厭猶太人。”

彭博商業週刊為什麼服裝轉售平台如此難以盈利？莉娜·汗才剛剛開始（她希望如此）中國在太空中追趕埃隆·馬斯克30萬美元的賓利大陸GT是一隻令人矚目的混合動力野獸這是一個令人震驚的再犯行為，發生在波蘭經濟繁榮的背景下。每隔幾個月，一座新的玻璃建築或辦公綜合體就會擴展華沙的天際線，而這一切都以1950年代斯大林贈送的沙色文化與科學宮為中心。年輕的辦公室工作人員穿着時尚的緊身褲和新百倫跑鞋，在城市的新自行車道上飛馳。波蘭4700億美元的經濟正在以每年超過5%的速度增長，基於最新季度的表現，約是鄰近歐元區的兩倍。從華沙乘坐意大利製造的高速列車南下到老礦城卡托維茲的旅程，就像穿越原始的法國鄉村。由歐盟資助的新高速公路和鐵路交錯貫穿全國。當地製造商蓬勃發展，幫助保持德國工業機器的零部件供應。

這種看似不可阻擋的轉變為歐洲一體化的展示，卻因波蘭的文化戰爭而被逆轉。觸發點是一項提議的法律，規定暗示波蘭在任何方面對大屠殺負責都是犯罪。一屆兩年的民粹主義政府決定需要保護波蘭的榮譽，因此開始重寫歷史，打開了一個憤怒和本土主義的潘多拉盒子。

一些投資者開始感到擔憂，格里芬房地產的管理合夥人馬切伊·迪亞斯表示，該公司的資產達到60億歐元（70億美元），使其成為波蘭最大的房地產投資者。“人們在觀察這些事情，有些人開始問這裏是否是一個安全的投資地方，”他在卡托維茲的一次經濟會議上表示。

波蘭的難題——繁榮與偏見——遠不止是一堂歷史課的失誤。華沙政府加強了對法院的控制，擔心獨立的司法機構可能會阻礙其廣泛的改革。司法系統的改革在七月達到了最高法院，新的法律迫使多達 73名法官中的27名退休，除非他們獲得總統安傑伊·杜達的豁免，並且使更換法庭首席法官變得更加容易。這項立法引發了 波蘭城市中支持民主的團體的抗議。甚至米克·賈格爾警告波蘭不要回到黑暗的日子，因為他在七月的滾石樂隊演唱會上對人羣發表講話。

重新塑造波蘭性質的關鍵推動者是執政的法律與公正黨。該黨在2015年上台，承諾支持被西方傾向的“精英”拋棄的波蘭人，按照該黨的民族主義和排外敍事，這些精英為自己的利益管理國家。

這一信息引起了共鳴。自2004年加入歐盟以來，波蘭的經濟增長速度超過了任何其他歐盟國家，但去年該國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仍僅為歐盟平均水平的70%。大約200萬波蘭人，許多人利用歐盟援助建造的新機場和高速公路，離開尋求在德國、英國和斯堪的納維亞過上更好的生活。“人們停止了進步，”迪亞斯説。法律與公正黨不僅贏得了選舉，而且以空前的議會多數獲勝。在通過政府補貼刺激經濟後，它在民調中仍然保持着壓倒性的領先。波蘭家庭開始獲得比石油富裕的挪威家庭更高的育兒津貼，相對於這些國家的工資水平。

執政黨還清除了舊精英，安裝了新精英。法律與公正的忠實支持者，往往不論經驗或才能，被派往管理國有公司。在掌權幾個月內，政權將前工會領袖萊赫·瓦文薩重新塑造成一個 合作者。部長們稱這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為共產主義政權的“傀儡”，他的行為使得黨內官僚在向市場經濟的艱難轉型中獲益。政府還迅速加入了中歐國家拒絕穆斯林難民的合唱。這幫助提升了其在天主教保守派中的信譽，法律與公正黨依靠這些支持贏得了權力，而這些派別的政治影響力也在不斷增加。兩年前，杜達參加了一場教堂服務，主教們宣稱 耶穌基督是波蘭的國王。

法律與公正黨利用了國內的民族主義力量，並需要迎合其客户，迪亞斯説。波蘭的極端團體“一直存在，並且總是在發出聲音，但今天他們對政治家有了真正的影響，”他説。“法律與公正黨不再忽視這個野獸——他們傾聽了它，並給了它一個聲音。”

當你到處看到敵人時，找到猶太人並不需要太久。在杜達準備在二月份簽署大屠殺法案時，其支持者敦促他無視世界的呼籲。一條橫幅對這位天主教國家元首説：“脱下你的猶太帽。簽署法案。”

現在的責任在於波蘭在美國和歐洲的盟友，讓這個國家迴歸正軌。這個國家太重要了，不應被允許偏離軌道。法國建議將援助與恢復民主規範掛鈎。歐盟已向波蘭提供了2290億歐元的資金，使其成為該集團最大的淨援助接受國。歐盟的執行機構威脅要起訴波蘭，剝奪其投票權，並限制財政援助，除非法律與公正黨撤回其部分司法改革。妥協的前景看起來黯淡。

美國軍事戰略家認為波蘭是對抗俄羅斯的地區堡壘。實際上，這個國家似乎非常適合特朗普：它是一個滿足其國防開支目標的北約成員，並且在關鍵時刻會是一個可靠的盟友，因為英國脱歐重新劃定了英國在歐洲的角色。但Dyjas表示，“美國對大屠殺問題特別敏感。”

“我在華盛頓感受到的看法是，關於政府在司法、新聞自由和大屠殺問題上的做法，關注度顯著增加，”大西洋理事會的高級研究員、前美國國防部副助理部長Ian Brzezinski在卡托維茲會議上表示。“不談論這一動態將是愚蠢和不負責任的，這可能會將我們的關係推向錯誤的方向。”

總理馬泰烏什·莫拉維茨基表示，他的國家只是被誤解了。波蘭需要抵制其所稱的“反波蘭主義”——對波蘭人的敵意——並促進“經濟民族主義”，這位由雅羅斯瓦夫·卡欽斯基親自挑選的西方受教育的銀行家説道，法律與公正黨的灰衣人。在2月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莫拉維茨基表示，對大屠殺法的抗議暴露了波蘭人常常被惡化的事實。

政府引用了外國媒體在提及德國建造的位於被佔領的波蘭的地點時使用“波蘭死亡營”一詞的例子，奧斯維辛是最臭名昭著的。奧巴馬總統在2012年錯誤地在一個紀念幫助向世界講述納粹計劃消滅歐洲猶太人的波蘭人的儀式上使用了這個短語。奧巴馬 道歉，但莫拉維茨基和其他人將他的失誤視為波蘭在最高權力層面上無法遏制反波蘭主義的一個例子。

6月27日，波蘭政府 緩和了大屠殺法，使這一罪行可處以罰款而非監禁。但美化歷史的嘗試仍在繼續。在一份 聯合聲明中，莫拉維茨基和以色列總理本傑明·內塔尼亞胡在華沙和耶路撒冷的聯合新聞發佈會上讚揚了流亡波蘭政府對猶太人的戰爭支持，這一説法後來被 雅德瓦申，耶路撒冷的世界大屠殺紀念中心，質疑為歷史不準確。

波蘭猶太人歷史博物館是仇恨和偏見後果的深刻提醒。它巨大的鋼玻璃外立面在曾經是華沙猶太區的灰色共產主義時代公寓樓中顯得格外醒目。波蘭的猶太社區——歐洲最大的猶太社區，1933年人數為300萬，幾乎佔該國的10%——被納粹摧毀。二戰後，剩餘的25萬猶太人數量減少到約1萬。經過1968年3月波蘭共產黨當局的清洗，猶太人口在1970年代末降至5700人。

波蘭猶太人歷史博物館於2013年開放，三年後獲得了歐洲年度博物館獎，該獎項曾頒給過古根海姆博物館比爾巴鄂和翻新的阿姆斯特丹國立博物館。這是對波蘭現代性的致敬，以及其似乎與過去達成和解的象徵。博物館試圖對比納粹死亡營和20世紀猶太生活的毀滅形象，講述猶太人在波蘭土地上生活近千年的故事。它展示了波蘭作為一個安全的地方，接納了中世紀被西歐國家如西班牙和葡萄牙驅逐的猶太人。“我們開始在國際上被視為一個正常的國家，”博物館教育部門負責人盧恰·科赫説。

最近，她花更多時間追蹤博物館內反猶太主義的最新例子——這些事件在大屠殺法案通過後達到頂峯——以及媒體和網絡上的仇恨言論。“我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況，”科赫説。“語言發生了變化，允許説的話也不同了。界限已經移動。”她表示，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區分“民族波蘭人”和那些猶太人或其他血統的人。

即使在距離卡托維茲半小時車程的奧斯維辛，管理者也比以往花更多時間捍衞歷史。報紙和社交媒體用户指責管理歷史遺址的人忽視波蘭人在戰爭期間的苦難，只講述猶太人的敍述。“令人驚訝的是，在2018年，你可以利用反猶太主義來獲取政治利益，而在這麼多年裏這曾是一個禁忌，”科赫説。

在名為“家中的外星人”的博物館展覽接近尾聲時，展出了關於1968年清洗的海報、在線片段和筆記，比較了50年前和今天的反猶太主義。億萬富翁喬治·索羅斯在其中顯得尤為突出，他被匈牙利總理維克托·歐爾班（波蘭政府的盟友）視為惡意干涉者。“索羅斯的傀儡，滾出波蘭。我們將重演1968年3月，”一張海報上寫道。展覽邀請人們提交更多反猶太主義的樣本。

由於議會反對派分裂，且在前總理唐納德·圖斯克離開波蘭成為歐盟主席後沒有明確的領導人，公民團體組織了針對法律與公正黨的示威活動。但與“國家的捍衞者”抗爭是非常困難的。

自博物館開館以來的五年中，大部分時間擔任館長的斯托拉表示，目前的氣候與1968年相似。當時，自稱是保護波蘭民族免受誹謗的共產黨人，如今則是法律與公正黨。“大屠殺法表面上是為了捍衞波蘭的名聲，但它對波蘭的聲望造成了很大損害，”他説。“我們曾是看待過去的典範。信任是慢慢建立的，但失去卻是非常迅速的。”—與馬雷克·斯特熱萊茨基和**多羅塔·巴爾蒂澤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