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龍頂級龍舌蘭酒百加得會稀釋它嗎？ - 彭博社

插圖：Yann Kebbi 為《彭博商業週刊》創作1989年的一天，弗朗西斯科·阿爾卡拉斯，當時是特基拉Siete Leguas的首席釀酒師，正離開位於阿託託尼爾科·埃爾·阿爾託的公司雙工廠，這時一個戴着太陽鏡、襯衫半扣的男人向他喊道：“你能幫我嗎？”這個男人問道。阿託託尼爾科是一個安靜的村莊，外來者很少，位於墨西哥哈利斯科州的高地。直到今天，Siete Leguas坐落在一個小街道的山頂上，交通稀少，以至於其磚砌外立面的門常常敞開着。在那裏聽到有人説英語是意想不到的，更不用説一個膚色黝黑、身材魁梧、全身黑衣的美國人，像約翰尼·卡什一樣。這個男人問阿爾卡拉斯是否認識釀酒廠的老闆。當然，阿爾卡拉斯説。已故創始人的女兒盧克雷西亞·岡薩雷斯是他的老闆。

就在街上，這個男人自我介紹為馬丁·克勞利，並開始解釋他在這裏的目的。阿爾卡拉斯，喜歡蓬鬆髮型和黑色皮夾克，忍不住被吸引——在阿託託尼爾科沒有太多的刺激。克勞利説他是Chinaco的粉絲，這是一種兩年前進入美國市場的高端特基拉。Chinaco既受歡迎又難以找到——它是如此搶手，以至於邊境強盜劫持了一批進入德克薩斯州的貨物。

克勞利看到了市場機會——一種不難獲得的高端特基拉——並來到墨西哥希望創立自己的品牌。他聽説岡薩雷斯家族的表親們是Chinaco的幕後推手，生產Siete Leguas。克勞利告訴阿爾卡拉斯，他想與Siete Leguas簽約，釀造世界上最好的特基拉。“我説，‘我不能保證這一點，’”阿爾卡拉斯回憶道，解釋説他告訴克勞利，不同的味蕾偏好不同的風味特徵，而情緒變化甚至一天中的時間也會使飲酒者偏好一種口味而非另一種。“我覺得他是個瘋狂的外國人。”然而，阿爾卡拉斯與Siete Leguas的合同規定，他可以從釀酒廠生產的任何品牌中獲得利潤分成。那麼，為什麼不聽聽這個美國人的意見呢？此外，阿爾卡拉斯對克勞利關注質量而非數量的態度感到印象深刻。

瘋子格林戈後來向阿爾卡拉斯解釋——在街外的討論中——他在加利福尼亞有分銷關係，這源於之前的葡萄酒和餐飲事業；他的飲酒夥伴和商業合夥人約翰·保羅·德喬裏，作為護髮產品公司 約翰·保羅·米切爾系統的聯合創始人賺了大錢；而且他的願景是將他的龍舌蘭酒放在一個設計獨特的瓶子裏，這在當時是獨一無二的，傳達出墨西哥的手工靈魂。他打算將其命名為 Patrón，因為一個意思是“教父”。阿爾卡拉斯同意與岡薩雷斯家族談談，最終，Siete Leguas 與克勞利簽訂了合同。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品牌會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優質龍舌蘭酒生產和出口商。

阿爾卡拉斯在位於阿託託尼爾科附近的豪華哈仙達·帕特龍的陽台上向我講述了這個故事。藍色龍舌蘭田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之外向四面八方延伸。我們下面是一個庭院，那裏有高大的棕櫚樹、一個花崗岩噴泉，以及幾年前在釀酒廠入口處豎立的阿爾卡拉斯的青銅雕像。他一隻手拿着一個 hijuelo，這是從現有龍舌蘭植物上長出的一個小分支；另一隻手則拿着獨特的 Patrón 瓶子。

魔術師的香煙突然冒出一陣煙霧，一瓶 Patrón 出現在他的手中。人羣歡呼起來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誰，但阿爾卡拉斯是 Patrón 成為家喻户曉的名字的重要原因：他想出了生產方法，為其未陳釀的龍舌蘭酒引入了極大的複雜性和風味，並將這種烈酒重新引入了一代飲酒者。如果沒有他， Bacardi Ltd. 不太可能在一月份以 51億美元 的價格購買 Patrón Spirits International AG 70%的股份，這筆交易完善了 Bacardi 的優質產品組合，其中包括灰鵝伏特加和杜瓦爾威士忌。（根據2013年一名前員工對 Patrón 提起的訴訟，首席釀酒師應得銷售價格的3%，即1.5億美元。該訴訟稱阿爾卡拉斯從未要求這筆補償。阿爾卡拉斯拒絕討論他與 Patrón 和 Bacardi 的財務安排。）

根據 蒸餾酒理事會，僅在美國，龍舌蘭酒的銷售從2002年到2017年增長了四倍以上，增長主要集中在高端品牌。巴卡迪相信Patrón在國際市場上仍有增長空間。問題是，世界各地的人們是否會將Patrón視為它一直以來的傳統烈酒，還是擴張計劃會將龍舌蘭酒變成低於Alcaraz標準的產品。

Alcaraz在Hacienda Patrón的酒桶房間。攝影師：Mary Anne AndreiAlcaraz於1946年出生在哈利斯科州首府瓜達拉哈拉南部的沼澤地。Tamazula de Gordiano，意為“蟾蜍的瀉湖”，因其田野中滋生的棕色甘蔗蟾蜍而得名，這些田野供養着他父親作為機械師工作的糖廠。他在父親的機械車間長大，觀看工廠化學家穿着乾淨的白大褂在實驗室工作。“我想成為他們，”他説。

他在瓜達拉哈拉大學學習化學工程，以瞭解糖的提取。但在1964年，Alcaraz的大一新生年，墨西哥政府宣佈，由於美國對龍舌蘭酒需求激增，將放寬要求烈酒只能由傳統龍舌蘭糖製成的規定。現在，任何一瓶龍舌蘭酒中最多可以有30%的成分來自其他來源，形成了一個非正式稱為 mixto 的類別，行業開始轉向甘蔗。Alcaraz的一位教授，Tequila El Viejito的工程師Jorge Núñez，鼓勵他的學生將甘蔗糖的知識應用於研究蒸餾。

在阿爾卡拉斯畢業之前，政府官員來到學校，解釋説標準將進一步放寬，以允許49%的非龍舌蘭糖。他們將負責行業檢查，以確保蒸餾廠不會試圖利用新規則。阿爾卡拉斯申請了一份工作，並獲得了國家首位龍舌蘭檢查員的職位。每個月，他都會前往哈利斯科的54家蒸餾廠（只有幾家在州外）。“這是一次寶貴的經歷，”他説。“我有機會了解所有這些不同的工藝和設備。”

在Siete Leguas，最後一家使用動物動力進行磨粉的龍舌蘭蒸餾廠的員工和騾子隊。攝影師：瑪麗·安妮·安德烈兩年後，努涅斯為他找到了在El Viejito擔任生產經理的工作。阿爾卡拉斯在蒸餾室裏搭了一個牀鋪，睡在那裏，以便學習銅鍋和線圈在每個蒸餾階段的聲音。在烈酒公司La Madrileña僱傭El Viejito製作其龍舌蘭後，阿爾卡拉斯進行了實驗，直到找到一種高效的發酵酵母，用於一條出口到美國的產品，名為Two Fingers Tequila。Two Fingers以一個名為奧爾特加的兩指男人的虛構故事進行營銷，吸引了派對者，而非鑑賞家。它大獲成功，成為第一個乘着60年代和70年代初由何塞·庫埃爾沃、索薩和埃爾哈杜拉等大牌品牌開啓的成功浪潮的新品牌。

在1981年，阿爾卡拉斯開始獨立發展。他開始為位於瓜達拉哈拉東部高地的其他龍舌蘭酒製造商提供諮詢，開發酵母培養物以改善糖轉化為酒精的過程，從而提高產量。他説這很簡單，因為這些品牌的龍舌蘭酒僅含有51%的龍舌蘭；他們的目標是產量，而不是質量，因此阿爾卡拉斯通過改變發酵過程來改變其龍舌蘭酒的風味也無所謂。反正這些酒都用於瑪格麗塔。但隨後他被一位客户僱傭，這個客户的產品提出了一個獨特的挑戰。

Siete Leguas希望在不犧牲其100%龍舌蘭酒質量的情況下增加產量。這個家族最近在公司成立於1950年代的工廠附近購買了第二家釀酒廠。原來的釀酒廠使用傳統的石磨工藝，但新的釀酒廠則採用了甘蔗行業使用的更高效的輥磨機。沒有人曾將這兩種工藝結合在一起，這個家族希望阿爾卡拉斯能在找到合適的混合平衡方面提供專業知識。阿爾卡拉斯設計的方法為Siete Leguas生產了標誌性的blanco，即未陳釀的表達。它將石磨龍舌蘭酒的豐富龍舌蘭甜味與最佳輥磨酒精所特有的明亮礦物質結合在一起。在幾年內，它在龍舌蘭酒愛好者中成為傳奇。

一名工人在Patrón釀酒廠分割龍舌蘭心。攝影師：瑪麗·安妮·安德烈克勞利花了一年時間儲備足夠的矮胖手工吹制瓶子，以及足夠的阿爾卡拉茲未陳釀龍舌蘭來填滿這些瓶子。為了在1991年推出Patrón，克勞利有一個冒險的想法。他想在洛杉磯的名流面前進行盲品測試，將其白龍舌蘭與美國暢銷的龍舌蘭進行對比。德喬裏的一些A-list朋友，包括湯姆·克魯斯、阿諾德·施瓦辛格和拉拉·弗林·博伊爾，與其他客人一起在沃爾夫岡·帕克的Spago餐廳聚會，等待洛杉磯頂級美食和烈酒評論家們對這種新龍舌蘭與庫埃爾沃、索薩和埃爾阿杜拉的白龍舌蘭進行評測。為了增加觀賞性，評委的選擇將由安永進行保密和統計。克勞利甚至僱了一位魔術師來揭曉結果。當宣佈獲勝者的時刻到來時，魔術師的香煙突然冒出一陣煙霧，一瓶Patrón出現在他的手中。人羣歡呼雀躍。“從那時起，Patrón成了好萊塢每個時尚人士嘴邊的話題，”克勞利當時的女友伊拉娜·埃德爾斯坦在Patrón的方式中寫道。（2013年的書中解釋説，克勞利選擇這個名字是因為，埃德爾斯坦寫道，它的意思是“當你想把女兒嫁出去時，你去找的那個人。我們喜歡它聽起來高貴、莊重的感覺。”）

不久之後，Patrón就迎來了新的競爭。進口商羅伯特·登頓和馬丁·格拉斯爾向美國人介紹了額外陳釀的龍舌蘭——分別是埃爾·特索羅·德·唐·費利佩和波爾菲迪奧，後者以手工吹制的瓶子和底部的玻璃仙人掌出售。但這些品牌專注於贏得波本威士忌和干邑愛好者的青睞，而克勞利則將Patrón推向了伏特加飲用者。他的論點是：為什麼要喝一種經過四到五次蒸餾到無味的烈酒，而雙重蒸餾的白龍舌蘭卻保留了龍舌蘭的迷人複雜性？Patrón的售價為35美元，是其他任何白龍舌蘭的兩到三倍，但它卻供不應求。

到1994年，Chinaco、El Tesoro和其他小品牌每年生產約2000箱，而Patrón聲稱自己在銷售13000箱。這在總計超過500萬箱的市場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大型分銷商注意到了這種熱潮。吉姆·比姆購買了進口El Tesoro的權利。西班牙葡萄酒和烈酒巨頭Pedro Domecq收購了Sauza。其高端系列，包括白色Hornitos，銷售量達到數十萬箱。Seagram’s Co.接洽了Crowley。

看到潛力，Alcaraz向岡薩雷斯家族提出了增加生產的計劃。但到那時，Lucrecia González已經讓她的弟弟Fernando參與商業決策。Fernando對Alcaraz的提議感到不滿。他不喜歡Siete Leguas在美國被視為其他人龍舌蘭酒的製造商。“我們是家族經營，”Fernando説。“我們關心的是質量，而不是數量。”Alcaraz爭辯説，Fernando不需要購買另一家釀酒廠或妥協他的生產方法。如果他只是僱傭更多工人，他們可以輪班工作，使Siete Leguas實現24小時生產。家族拒絕了。“我對他們非常生氣，”Alcaraz説。“所以我説，‘好吧，我要離開了。’”

沒有Siete Leguas作為依靠，Crowley與Seagram’s簽署了一項條款未公開的合資協議。如果公司同意支付新釀酒廠的費用，它將成為Patrón在美國的獨家分銷商。Alcaraz制定了在他擁有的Atotonilco附近的土地上建造的計劃。Seagram’s有其他想法。它希望在距離阿蘭達斯約45分鐘的地方建造釀酒廠，以便更好地運輸到瓜達拉哈拉。而且Seagram’s堅持要引入自己的工程師。“他們改變了一切——烤箱的大小，鍋爐的形狀，”Alcaraz説。他警告Crowley：“他們的觀點只是生產、生產、降低成本。並不是為了生產你想要的龍舌蘭酒。”Alcaraz花了幾個月試圖讓阿蘭達斯生產的龍舌蘭酒嚐起來像他在Siete Leguas製作的那種，但沒有成功。“他們解僱了我，”他説。

阿爾卡拉斯感到沮喪。他打電話給克勞利告訴他壞消息。克勞利很高興。“恭喜你，弗朗西斯科！”他根據阿爾卡拉斯的説法説道。現在他被解僱了，阿爾卡拉斯不再受西格拉姆的生產要求的限制。克勞利起訴西格拉姆以解除合同，辯稱該公司干擾了新釀酒廠的設計，使得帕特龍無法達到他們協議所要求的標準。西格拉姆拒絕了這些指控，雙方在2000年9月庭外和解。“這是一段痛苦的經歷，”阿爾卡拉斯説。

在訴訟結束後，克勞利給了阿爾卡拉斯他想要的機會：從零開始建造一個釀酒廠。阿爾卡拉斯説克勞利給了他500萬美元來實現這一目標。“做你知道怎麼做的事，”克勞利説。帕特龍莊園，公司的主要龍舌蘭酒生產地，於2002年完工。克勞利宣佈他打算退休並出售帕特龍，而意大利烈酒公司坎帕裏集團準備收購它。但就在2003年4月安排即將敲定時，克勞利意外因心臟病去世。

一位農民（或吉馬多爾）在哈利斯科高地收割龍舌蘭。攝影師：瑪麗·安妮·安德烈隨着他的突然去世，克勞利50%的股份命運不明。德喬裏辯稱他有權購買克勞利的股份；克勞利遺產不同意，並希望出售給百加得，稱其將提供比德喬裏或坎帕裏更好的價格。德喬裏召集了一次他所稱的VVIP會議（“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包括阿爾卡拉斯。德喬裏向他們提供了可觀的獎金和公司股票，如果他們在爭議期間留任，他預計爭議將持續五年，或者直到公司出售。2008年達成的協議使百加得以不到5億美元的價格獲得帕特龍30%的股份。德喬裏購買了剩餘的股份，使他成為大股東，小股東則分配給VVIP。

在協議簽署的十年間，Patrón 已成為銷量最高的優質龍舌蘭酒，超越了 Herradura、Sauza 和其他公司的酒品。Alcaraz 通過複製他的工藝，擴展了 Hacienda Patrón，配備了計算機控制的石磨和巨大的發酵室，但他從未改變基本方法。近年來，現年 72 歲的 Alcaraz 放慢了腳步，花更多時間與他的成年子女在一起，並將權力交給新一代的龍舌蘭酒製造商。儘管他繼續與 Patrón 的生產團隊合作，推出了幾條新的高端系列，但他已讓其他工程師主導開發全石壓制的 Roca Patrón（於 2014 年推出）和 Patrón Extra Añejo（2017 年）。 “他的蒸餾貢獻……使他成為上一代最重要的 tequileros 之一，”行業領先的旅遊和教育公司 Experience Tequila 的創始人 Clayton Szczech 説。“但他的遺產更為廣泛，因為他是目前生產一些最佳龍舌蘭酒的蒸餾師的老師。”

儘管有這樣的遺產，一些行業觀察者擔心，隨着如此巨大的投資，Bacardi 會試圖擴大 Patrón 的市場份額，希望能趕上 Cuervo 成為龍舌蘭酒的銷量冠軍，無論是優質還是其他。該公司將不得不增加工廠。Bacardi 和 Patrón 拒絕了本文章的採訪請求，但在一月份宣佈交易的聲明中，Bacardi 的首席執行官 Mahesh Madhavan 表示，他打算“在全球範圍內發展 Patrón，增加在美國和全球的規模。”

這對龍舌蘭的未來意味着什麼？Tequila Matchmaker的創始人兼總裁Grover Sanschagrin在出售當天表示，他預計百加得會改變Patrón的生產方法。最新的提高產量的工具是從乙醇行業改編而來的高產量擴散器，它使用酸和酶從未烹飪的龍舌蘭中提取糖分——這種方法產生的龍舌蘭沒有味道甚至是苦味，但產量很高。自那時以來，Sanschagrin表示，他與Patrón的高管進行了令人鼓舞的對話，他們表示這筆交易並不是關於改變生產，而是擴展和從分銷中獲利。

不過，一旦百加得最大化其分銷利潤，Patrón可能會面臨壓力，要求其遵循母公司其他品牌和競爭對手的生產方法。當百加得在2002年收購Cazadores時，它將這個曾經受人尊敬的家族品牌轉變為使用擴散器。百加得的另一款龍舌蘭Corzo也是在同一設施生產。帝亞吉歐公司在2015年收購了Don Julio，並在2017年為Casamigos支付了超過$10億，正在Hacienda Patrón對面的地方建造一座高產量的釀酒廠。

如果百加得采取這種方法來增加幾個百分點的利潤率，這對Alcaraz來説將是一個不幸的附錄。在他的職業生涯中，他大多忽視了財富的機會。儘管他對自己青銅雕像感到 amused，但他通常厭惡榮譽稱號。一次在Hacienda Patrón，我看到他在一位好心的美國人稱呼他為“Don Francisco”時感到不快，這個稱號是保留給莊園主的。“不要這樣稱呼我，”他回答——“不要叫我那樣。”他可能不擁有這個地方，但他讓它成為了現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