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田對自動駕駛汽車的願景並不完全是無駕駛員的 - 彭博社

約翰·倫納德在豐田研究所的麻省理工學院車庫。 在他身後是該研究所改裝過的雷克薩斯。

攝影師：M. 斯科特·布勞爾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約翰·倫納德走到麻省理工學院校園裏一座單調的單層車庫前，解鎖了門。 這棟建築唯一顯著的特點是反光窗户，使得無法窺視內部。“如果你在出租車裏經過，”倫納德説，“你會認為豐田的未來正在這裏設計嗎？”

內部停着一輛銀色的雷克薩斯 LS 600hL 轎車。 這不僅僅是一輛雷克薩斯——這輛車對豐田開發無人駕駛車輛的努力至關重要。倫納德，幾乎成立三年的 自動駕駛研究的副總裁，解釋了這輛雷克薩斯是如何用雷達、攝像頭和激光器進行臨時改裝的，這些設備可以探測、識別並對200米（656英尺）外的物體做出反應——是去年的兩倍。他的團隊駕駛豐田製造的汽車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市周圍行駛，以捕捉可以用於創建數字地圖的數據，並嘗試推測一輛沒有人類駕駛的車輛可能會如何行為。“這有點像一個科學項目，”倫納德説。“保持在道路上，不要撞到東西，不要被撞。”

如果事情真那麼簡單就好了。豐田汽車公司，全球最有價值的汽車製造商，市值達到2000億美元，在創造可能並不遙遠的未來車輛的競爭中落後。就在四年前，公司的總裁豐田章男曾表示，他的公司只有在一輛車擊敗人類駕駛員——例如他自己——在馬拉松公路賽中獲勝後，才會追求無人駕駛車輛。 但他現在不再這麼説，因為豐田有太多東西需要失去。

如果公司無法加快步伐，豐田可能在未來的某種情況下，面臨成為像 Waymo 和 Baidu 這樣的新興企業的單純鋼鐵箱供應商的尷尬。豐田本人已將科技公司視為“我們的新對手，速度遠遠超過我們。”他補充道：“一場生死攸關的戰鬥在未知的世界中已經開始。”

Alphabet Inc. 的 Waymo 計劃最早在今年在鳳凰城啓動無人駕駛出租車的叫車服務。 通用汽車公司 最近獲得了來自 軟銀集團 的22.5億美元投資，用於明年推出機器人出租車。 Zoox Inc. 表示，它將於2020年儘快為乘客準備好自動駕駛汽車。這種狂熱讓人想起20世紀初，當時數百家新興汽車製造商競爭，直到幾乎所有公司都失敗或被合併。

至於豐田，它投資近40億美元建立了位於加利福尼亞州洛斯阿爾託斯的研究所，並與麻省理工學院、密歇根大學和斯坦福大學建立了正式的研究聯繫。為了提升在人工智能、機器人技術和材料科學方面的知識，它招募了自動駕駛領域的明星，如萊昂納德，他的核心專長是水下自動駕駛車輛，以及吉爾·普拉特，他在研究所和全球範圍內負責研究，曾在國防部負責 達爾帕 機器人和自主車輛挑戰賽。6月，豐田向 Grab Holdings Inc. 投資了10億美元，這是一家東南亞的共享出行巨頭；8月，它同意向 Uber Technologies Inc. 投資5億美元，以共同開發無人駕駛車輛。它甚至與非汽車合作伙伴合作，開發多用途無人駕駛車輛車隊。

這些倡議背後存在一個悖論：豐田並不一定相信自動駕駛車輛會迅速控制美國及其他地區的道路。萊昂納德本人對此並不認同。“在任何波士頓的天氣或交通條件下，讓我從劍橋送到洛根機場而沒有司機——這可能不會在我的有生之年實現，”他説。在其網站上，研究所將其目標描述為“有朝一日開發出一種無法導致碰撞的車輛。”它並沒有具體説明這種無法碰撞的汽車是否會是無人駕駛的。

引領專利競賽

與自動駕駛車輛相關的專利申請超過50項的公司，2001-2016年

數據：彭博新能源財經

豐田的自動駕駛願景並不是真正要消除司機。相反，它是關於利用自動化和相關技術使汽車更安全、更用户友好，充滿幫助人們在大多數情況下保持生產力的功能，同時他們仍然在駕駛座上。豐田章男定期參加公路比賽，並在親自測試未來的車輛設計後才簽字批准，他押注消費者對汽車的熱愛遠未結束。

公司當然有資金追求他們相信的未來——截至6月30日，現金達到500億美元，是通用汽車的兩倍多。但自動駕駛技術顯然是美國的發明，而豐田長期以來被認為不如作為創新者，更像是一個出色的製造商，能夠理解競爭對手的發明並做得更好。在豐田高管看來，這種方法在面對文化轉變時可能無法維持，他們表示這種轉變可能與1930年代豐田從製造織布機轉向造車時一樣戲劇性。“我們有商業需求在IT公司變得更像我們之前，先變得更像IT公司，”普拉特説。“公司現在非常強大，所以現在是我們確保自己真正能夠弄清楚所有酷炫東西的時候。”

雷克薩斯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市行駛，以收集豐田自動駕駛汽車項目的數據。攝影師：M. Scott Brauer 為彭博商業週刊閃光燈閃爍，音樂震耳欲聾，笑容滿面的豐田 登上舞台，這是他今年早些時候在拉斯維加斯的CES上説的。“對我這樣的汽車人來説，能夠在這裏真是莫大的榮幸，”豐田説，他的祖父在八十年前領導公司轉型為汽車製造商。隨後，他與來自 亞馬遜、優步、 必勝客、 馬自達和中國打車公司 滴滴出行 的高管們一起登上舞台。

這六家公司是豐田所説的一個不太可能的合作伙伴，產品將在2020年東京奧運會和殘奧會之前準備好：一種泡泡形狀的電動配送貨車，儘管豐田對完全自動駕駛持有模稜兩可的態度，但它將是無人駕駛的。一隊“e-Palette商業系統”貨車將被設計用於接送人、配送比薩和包裹、處理信用卡，並迅速轉變為移動鞋店、酒店房間或應急指揮中心。“今天，你必須去商店，”豐田説。“未來，藉助e-Palette，商店將來到你身邊。”

這是他在2014年思維轉變的最引人注目的公開表現。到那時，前谷歌、前Waymo的谷歌已經在加利福尼亞高速公路上讓配備自動駕駛設備的混合動力車飛馳，駕駛員的手完全不在方向盤上——包括一些豐田沒有參與的普鋭斯和雷克薩斯汽車。

然後豐田參與了2020年東京奧運會的早期規劃。豐田告訴 汽車新聞，他驚訝地發現殘奧會運動員希望駕駛“酷車，而不僅僅是為殘疾人設計的汽車。”他意識到，自動駕駛和半自動駕駛車輛可以讓殘疾人、老年人以及其他駕駛面臨挑戰的人出行變得更輕鬆、更有趣。

他轉向了豐田在東京的一位高層公司執行官和長期密友，豐田稱他為“將軍”。友山重樹是 改善的信奉者，這是豐田的核心理念，旨在通過不斷的小改進來提高製造過程的質量和降低成本。他對技術的接受程度足夠高，以至於密歇根大學的教授、豐田多本書籍的作者傑夫·萊克稱友山為“弗蘭肯斯坦”——一半豐田，一半硅谷。這可能有些誇張。但友山在近二十年前設立了豐田第一個連接汽車與互聯網的項目，並表示他對弗蘭肯斯坦的比較感到受寵若驚，因為這個怪物是“一個人工構造，但某處有一顆心。”在豐田的高管中，他幾乎是唯一一個幾乎每天在社交媒體上發佈——他吃過的飯菜、訪問過的工廠和捕到的魚的照片。他在公司的工作範圍從大數據到賽車，再到開發一艘雷克薩斯遊艇。

在被派往提升豐田的無人駕駛和駕駛輔助工作幾個月後，友山成功地從美國國防部引進了普拉特，併成立了豐田研究院。成立TRI一年後，他啓動了豐田連接，這是一個美國子公司，試圖將豐田聯網汽車的數據洪流轉化為可銷售的商品和服務。大約在同一時間，友山開始與優步談論合作，最終形成了e-Palette。

該公司尚未透露將在何處或何時銷售e-Palette廂式貨車，除了它們在奧運會上的首次亮相。考慮到豐田對核心技術的模稜兩可，這也許並不令人驚訝。“90%的消費者仍然不期望無人駕駛，”豐田連接的首席運營官中島雅宏説。去年，Gartner Inc.的一項研究發現，55%的受訪消費者不願意乘坐完全無人駕駛的汽車，但超過70%的人願意乘坐部分無人駕駛的汽車——這些正是豐田所瞄準的客户。

友山，豐田最具技術前瞻性的高級管理人員，在日本名古屋市的豐田連接演示會上。攝影師：阿爾伯特·邦斯菲爾斯，彭博商業週刊在一個寒冷的春晨，一輛小狗大小的四輪車輛在麻省理工學院校園的人行道上嗡嗡作響，躲避着揹着書包的學生。它的平坦底盤上方是一個銀色的罐體，裏面裝有旋轉的激光雷達傳感器，可以探測樹木、公共設施杆和學生。一個水平排列的3D立體攝像頭位於這輛小車的擋風玻璃可能所在的位置。

TRI微型車在自我駕駛的同時，其設備會創建周圍環境的高分辨率地圖。研究所科學家斯蒂芬·麥吉爾在後面用操縱桿跟隨，以防汽車有可能駛向行人。經過的學生幾乎沒有注意到，似乎在校園裏有微型自動駕駛原型車穿梭是常態。

該車輛的軟件正在努力理解不可預測的人類行為，例如基於姿勢和人們可能注視的方向。麥吉爾將上傳關於汽車與環境互動的數據，然後微調軟件，以便它能更安全地在行人和街道之間推動車輛。未來，這些數據將被更大的汽車使用，比如在劍橋車庫中的實驗性雷克薩斯。

今天，微型車出現在麥吉爾的老闆倫納德的課堂上，他正在教商業管理專業的學生關於電子學的知識。倫納德是一個與邁克·邁爾斯相似的人，他將20%的時間用於麻省理工學院，剩下的時間用於研究所，他提供了關於小車如何工作的簡短教程，然後詢問學生們對完全自動駕駛車輛的未來看法。四分之三的學生預計到2030年會定期使用它們。倫納德認為他們可能會失望。

讓無人駕駛車輛在封閉環道上行駛是一回事，讓它們在城市中導航則是另一回事，正如優步在三月於亞利桑那州所瞭解到的，當其一輛自動駕駛汽車撞上並致死一名行人。繁忙的大都市同時面臨着平凡而棘手的障礙。在波士頓的冬天，尾氣排放的雲霧可能看起來和迎面而來的汽車一樣實在。在芝加哥，一輛聯邦快遞貨車擋住了雙車道一側的半條街，這可能會讓一輛訓練得不跨越中心線的車輛感到困惑。“這真的非常非常難，”倫納德説。

豐田正在尋求一種折衷方案，推出一種名為Guardian的系統，該系統將利用機器智能和傳感器能力，使完全自動駕駛在理論上成為可能，並將其整合到為人類駕駛員設計的車輛中。這些汽車和卡車能夠比任何人類更遠地觀察前方和後方，跨越多個車道，並且更擅長預測其他汽車和行人的行為。實際的人仍將繼續操控方向盤和剎車，但當Guardian檢測到潛在危險時，它將接管控制，轉向、減速、停車或以其他方式採取行動以避免問題。

一段 視頻 由該研究所製作，展示了TRI自動駕駛高級副總裁Ryan Eustice在測試跑道上駕駛Guardian汽車的情景。Eustice假裝睡着，讓車輛漂移。儀表盤攝像頭捕捉到他的頭部下垂和眼睛閉合的畫面。瞬間，Guardian接管並將汽車移回車道。當Eustice清醒過來時，他被要求輕觸剎車以恢復駕駛。

這正是Leonard感到興奮的原因，尤其是因為他的青少年兒子最近學會了駕駛。“在技術上，減少死亡人數的數量級應該是可能的，”他説。美國每年40,000起交通死亡事故，可能減少到4,000起。“想象一下，如果你有世界上最警覺、訓練有素的司機，可以在青少年駕駛過快的情況下接管。十年後，我夢想豐田會收到來自車主的信件，內容是‘我的青少年在駕駛時做了愚蠢的事，Guardian介入了。謝謝。’”

豐田在德克薩斯州普萊諾的連接辦公室。攝影師：M. Scott Brauer 為《彭博商業週刊》扎克·希克斯是豐田的一位高管，他表示無人駕駛技術 肯定會到來——但他補充説，這並不是重點。“當每個人都有它時，這並不是區分因素，”希克斯説，他是豐田北美連接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辦公室位於德克薩斯州普萊諾的一間寬敞辦公室。“區分因素是數據的使用，如何將車輛與商業和其他車輛連接起來。”

希克斯和他年輕的程序員團隊在連接的秘密實驗室中，試圖創建一個超級智能的輪上網絡瀏覽器。他們可以每200毫秒從豐田數百萬輛互聯網連接汽車的500個傳感器上傳數據——每天每輛車的數據點總數超過700萬個。這些傳感器測量速度、位置、剎車壓力、轉向角度、燃油水平、輪胎壓力以及數百個其他指標，例如，駕駛員是否傾向於比大多數人更用力剎車。

扎克·希克斯，豐田北美連接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攝影師：M. Scott Brauer 為《彭博商業週刊》這些信息可以幫助豐田通過提高安全性和增強客户體驗來銷售汽車。你的凱美瑞注意到你忘記了手機，並詢問你是否想取回它。你遲到了會議，你的RAV4安排了一個Skype連接（當然是在你停車之後）。你收到手機提醒，告訴你你的卡羅拉左後輪胎需要充氣，並附有到最近服務站的地圖。豐田押注於這樣的功能將使消費者持續購買。

該公司正在尋求將數據轉化為現金的方法。三月份，豐田出售了10,000輛聯網汽車，專為Avis Budget Group Inc.設計。關於燃油水平和里程錶讀數的數據通過加快客户歸還車輛的速度為租車公司節省了成本：Avis員工不再需要手動在停車場掃描車輛，Connected的系統可以瞬間進行庫存盤點。定期發送給Avis的診斷代碼可以識別“一個4美元的修理可以防止一個40美元的修理需求，”Avis的客户體驗和產品開發副總裁Jeff Kaelin説。豐田除了出售汽車給Avis外，還收取每月費用。

在檀香山，Connected與Servco Pacific Inc.合作，該公司在夏威夷羣島擁有豐田、雷克薩斯和斯巴魯的經銷商，測試一種名為Hui（夏威夷語意為“團體”）的汽車共享業務。Servco提供車輛，而Connected提供讓客户用手機解鎖汽車的應用程序。當然，用户數據會發送給Connected。客户可以使用信用卡和智能手機在25個停車站中的一個以每小時9.95美元或每天79.60美元的價格租車。Servco每月向豐田支付費用。

這些是小規模的業務，未來的發展將取決於消費者對私人汽車擁有權的熱情程度。每個主要汽車製造商都在開發類似的技術，這構成了行業所稱的“移動即服務”。向移動業務的轉變“可能會取代行業傳統上對‘移動金屬’的重視，採用新的方案以每英里或每次旅行獲取更高的利潤，”麥肯錫公司在一份報告中表示。麥肯錫預測，到2030年，全球移動市場可能達到7500億美元。

豐田可以在這個新世界中建立一個有利可圖的地位，利用守護者技術不僅應用於人駕駛的車輛，還可以應用於豐田自身及其合作伙伴如優步運營的機器人出租車車隊。在完成了幾年的無人駕駛測試並新近宣佈願意分享技術的情況下，優步可以顯著提升豐田的努力。友山甚至誇口説，擁有優步的自動駕駛技術“可能會造出世界上最安全的自動駕駛汽車。”

不過，豐田首先必須説服自己以及其傳統供應商和經銷商，僅僅移動金屬已經不再足夠。“我們並沒有放棄我們的主要業務，但我們不能模糊地繼續製造汽車，”友山説。“讓每個人都分享這種危機感仍然是一個挑戰。” —與佐野尚、凱文·巴克蘭、埃裏克·紐科默和**克雷格·特魯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