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法拉奇和脱歐民調員，一個充滿賭徒和賭博的世界 - 彭博社

照片插圖：湯姆·霍爾/彭博社在倫敦公園巷沿街的奢華酒店後面，正對着一個服務入口，奈傑爾·法拉奇站在一棟沾滿煙灰的矮辦公樓外。英國著名的反歐盟運動者身邊站着幾位小型體育名人和兩位穿着相同裙子的年輕女性，她們舉着一條藍色絲帶。法拉奇舉起一把剪刀，微笑着停頓，嘴巴張開，臉上定格着無聲的笑聲，面對鏡頭。

那是2016年9月29日，距離英國震驚的脱歐投票已過去三個月，法拉奇是一個自稱“世界上最獨特的私人博彩公司”開設的小型博彩店的榮譽嘉賓。貝恩·基思和他的公司星際體育，專注於高端、高知名度的客户。基思是法拉奇的死忠支持者，他也在照片中，站在他的偶像旁邊。

在英國，賭博是合法的，甚至是公司化的，但大多數政治家並不急於幫助開設博彩店。法拉奇則不同。在他的職業生涯和政治生涯中，他一直與那些在從狗賽到選舉等各種事情上進行大大小小賭注的人為伍。他們在推動或資助法拉奇在英國獨立黨（UKIP）中的崛起、他的政黨成為英國政治議程中心的過程中，以及他推動脱歐的運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這場運動使國家陷入了政治危機。

至少有兩位顧問在脱歐投票當天與法拉奇在一起，他們在英鎊崩潰時進行了投注或交易——考慮到世界其他地方的錯誤判斷，這些位置顯得非常幸運。這次意外投票引發了現代歷史上任何主要貨幣的最大崩潰。他們的頭寸可能受益於法拉奇的行動，因為他在當晚投票結果統計之前所做的過早讓步，幫助英鎊達到了全年最高點，僅在幾個小時後便暴跌。這種虛假的情緒使得對英鎊的做空變得更便宜且更有利可圖。

一些對沖基金在幾個小時內以與法拉奇的朋友相同的方式下注，賺取了小額財富，他們很清楚這些讓步是誤導性的，因為他們僱傭了英國最知名的民調公司，通過秘密出口民調提供近乎每小時的投票數據，依據一項彭博社的調查發佈於六月。法拉奇表示，他在那晚獲得了由他黨派的民調公司Survation進行的一項民調結果，該民調顯示支持脱歐方獲勝。

法拉奇否認在投票中有任何個人財務利益，除了他為宣傳活動在一家專業博彩公司下注的1000英鎊。他還表示，他並沒有故意在崩潰前抬高英鎊。法拉奇曾稱首相特蕾莎·梅與布魯塞爾達成的協議為“歷史上最糟糕的交易”，最近公開談論可能重返英國政治前線。儘管他查看了詳細的評論請求並與一些同事分享了部分內容，但他並沒有對此文章的詳細請求作出回應。

除了法拉奇周圍的支持者們經常進行大額投注外，還有一個他那晚聯繫的賭徒：達米安·萊昂斯·洛威，Survation的老闆。他也是法拉奇的關鍵政治操盤手和顧問，以及根據法拉奇的説法，告訴他關於私人對沖基金民調的人。萊昂斯·洛威拒絕對此故事發表評論，但在與金融時報的採訪中，他否認向法拉奇提供該民調的具體數據。

六位熟悉萊昂斯·洛威投注記錄的消息人士表示，他在政治上有賭博的歷史——在他進行民調的比賽中。

法拉奇的核心圈子在關鍵選舉中的及時投注引發了新的問題，立法者和監管機構對此表示擔憂，認為私人民調是否正在破壞國家市場及其民主的完整性。

法拉奇在南倫敦的杜爾維奇學院（一個獨特的私立男校）作為青少年時發現了冒險用錢的刺激，他在這裏創立了一個投資社團，通過他的父親，一位股票經紀人，買賣公司股票，根據法拉奇2010年的回憶錄鬥牛。18歲離開學校後，他加入了倫敦金屬交易所，這個有着幾個世紀曆史的商品和相關衍生品交易市場。法拉奇隨後為德雷克塞爾·伯納姆·蘭伯特和法國信貸銀行的單位工作。

正如法拉奇在四月接受彭博社採訪時所説，並在鬥牛中回憶的那樣，他在1990年代的安靜工作日裏與其他交易員在酒吧裏喝酒，並“幾乎在所有事情上進行差價投注。”差價投注在英國也是合法的，是一種可以反映金融市場交易的賭博形式，儘管參與者並沒有在金融工具本身上冒險。相反，他們只是對這些工具的價格，甚至是價格“差價”進行投注，例如某隻股票在某一天可能落在的價格範圍。差價投注在英國被視為賭博，因此， winnings 不需要繳税。相比之下，投資收益則需繳税，這使得通過差價投注公司在市場上進行投注更具吸引力。

法拉奇於2006年首次當選英國獨立黨（UKIP）領導人，他的第一位主要捐助者是來自肯特的退休博彩商艾倫·鮑恩，記錄顯示他已向該黨捐贈近200萬英鎊。“他穿着千鳥格外套的頻率如此之高，以至於任何從100碼外看到他的人都會知道他只能是一個博彩商，”法拉奇在2017年於《電訊報》上寫道。

退休博彩商和UKIP捐助者艾倫·鮑恩。攝影師：斯特凡·魯索/PA通過AP照片在2013年，鮑恩還為UKIP委託了由萊昂斯·洛和Survation進行的調查。2014年，鮑恩因泄露的電子郵件而引發爭議，郵件顯示他向布魯塞爾的UKIP代表呼籲將歐盟資金轉移到該黨的金庫。

斯圖爾特·惠勒，一位創辦了英國最大的差價合約公司IG集團的前銀行家，也是法拉奇的早期主要支持者，他在2009年因向UKIP捐贈10萬英鎊而被保守黨開除。惠勒的UKIP捐款至今總計近100萬英鎊，源於他對國家歐盟成員身份的憤怒。

惠勒於2011年被任命為UKIP財務主管，後來至少向支持脱歐的活動人士捐贈了40萬英鎊。（他還是彭博社主編約翰·米克爾斯韋特的叔叔，後者未參與本報道的編輯。）

法拉奇在成為歐洲議會選舉成員後，仍然悄悄參與差價合約和市場交易。2003年，他與兄弟安德魯成立了法拉奇有限公司，尼格爾通過離岸信託控制他的股份。該公司通過對各種金屬價格的投注獲利數十萬英鎊，隨後在2015年破產。（尼格爾於2011年辭去了董事職務。）記錄顯示，該公司的清算人發現安德魯·法拉奇提取了124,337英鎊的非法紅利，他本人於2016年5月被宣告破產。安德魯·法拉奇對該金額提出異議，但根據清算人，未提供相反證據。

奈傑爾·法拉奇還在位於倫敦的ACM集團擔任客户服務角色，該交易平台專注於差價合約和貨幣，根據監管記錄顯示，他在該職位上工作直到2008年11月，即他接任英國獨立黨的領導人兩年後。（該公司未回應評論請求。）

法拉奇在公投之夜的照片顯示他指着一則關於英鎊崩潰的電視報道。在彭博社的調查發佈後，法拉奇否認他有任何個人財務動機通過他在脱歐投票之夜的過早且最終錯誤的讓步來推高英鎊。他表示這些讓步是出於對結果的悲觀，儘管他在那晚特別告訴一位採訪者，他的讓步是基於“冷靜和理性的感覺”，並受到“我從一些在金融市場上進行大規模民調的朋友那裏瞭解到的情況”的影響。

在與彭博社的採訪中，法拉奇樂於談論他在英鎊創紀錄崩潰前推高英鎊的角色，並且在6月，一張照片浮出水面，顯然是發佈在Facebook上，顯示他面帶微笑，指着一台顯示英鎊崩潰圖表的電視屏幕。照片日期為2016年6月24日，顯示時間為凌晨3:35，當時由於投票結果市場正在急劇下跌。“我在笑所有專家都錯了，”法拉奇在7月對BBC解釋道。

一張來自公投之夜的不同照片顯示，法拉奇與他的密切政治助手赫爾曼·凱利在一個小型私人聚會上並肩而立。他們在晚上10:06發佈的推特自拍中擺姿勢——在結果公佈前的幾個小時。法拉奇在四月告訴彭博社，那時他已經知道Survation的對沖基金民調。“我們改變了歐洲的方向。我們震撼了世界！很自豪能與@Nigel_Farage一起做出我的貢獻，”凱利説的這條推文是凱利發出的，他是一個由法拉奇和英國獨立黨控制的極右翼歐洲政黨傘形組織的通訊主任。

根據在場的一位人士和凱利後來給作者及英國政治記者蒂姆·希普曼的説法，凱利那晚通過社交媒體沒有告訴世界的是，他正在外匯市場上下注，希普曼表示凱利通過他的脱歐交易賺了9,500英鎊，而全球許多市場專業人士卻判斷錯誤。此外，彭博社看到的一份文件顯示，凱利在2015年8月14日為他在大西洋兩岸的交易在芝加哥的R.J. O’Brien & Associates開設了一個賬户，該公司自稱是全球最大的衍生品和外匯經紀商之一。他從布魯塞爾的銀行向該賬户匯款81,000美元——正是在恐慌的脱歐運動者錯誤地認為英國政府即將召集公投的同時。

凱莉拒絕對此文章發表評論。

另一位與法拉奇關係密切的同事，在公投之夜也與他在一起，正在觀察金融和博彩市場對當天事件的反應。喬治·科特雷爾是一名年輕的英國獨立黨活動家，負責法拉奇的私人辦公室。在2017年7月接受每日電訊報採訪時，他自誇在6月23日晚上和6月24日凌晨賺了“六位數的金額”。“晚上10點，我簡直不敢相信我仍然能得到9/1 [多數離開投票的賠率]，”他告訴該報。

“我們在我們的競選辦公室，我在跟蹤所有主要股票指數、美元和英鎊貨幣市場，”科特雷爾説，依據電訊報的報道。“當時是凌晨3點，我把我的經理叫起來，讓我在這裏再下注5萬，在那裏再下注5萬，做空英鎊。”科特雷爾是英國貴族的兒子，他説他在第二天賭馬時失去了大部分獎金。

科特雷爾恰好在2016年8月與法拉奇一起在芝加哥，期間他因參加共和黨大會而訪問美國，當時科特雷爾被逮捕並被控洗錢罪。聯邦檢察官表示，科特雷爾通過暗網向偽裝成毒販的卧底特工提供洗錢服務。他對一項電信欺詐罪認罪，並服刑八個月。科特雷爾沒有回應評論請求。

奈傑爾·法拉奇與喬治·科特雷爾在2016年6月24日的西敏寺散步，這是英國脱歐公投後的第二天。赫爾曼·凱利在最右邊。攝影師：本·考斯拉/Sipa USA通過美聯社照片法拉奇還出現在 廣告中，為Paddy Power博彩公司代言，參加了一些Star Sports的企業活動，並與其老闆基思是朋友，根據一位前員工的説法。基思是2016年6月提供英國投票脱離歐盟賠率的博彩公司之一。6月8日，這家博彩公司在推特上發佈消息稱，它接受了高達4,000英鎊的個人投注，賠率為11/4。當天稍晚，回應社交媒體上的一條評論，該賬户發佈：“沒有人比本·基思更想要#脱歐！”

在彭博社看到的Star Sports內部電子郵件中，法拉奇被描述為基思為公司投注活動挑選的“少數幾位”顧問之一。自2013年以來，基思一直在Star Sports網站上讚揚法拉奇並攻擊歐盟，當時他呼籲英國停止“向這個無底洞——歐盟——浪費數十億”。選舉後，基思將法拉奇與甘地進行了比較，並呼籲法拉奇成為英國首相。

基思告訴彭博社，他與法拉奇是朋友，但這位政治家在Star Sports沒有正式角色，也沒有給他提供博彩建議。基思表示，法拉奇以個人身份參加活動，包括基思的生日派對，並補充説，他們在2016年公投之前並不相識。

萊昂斯·洛威，法拉奇的英國獨立黨（UKIP）和他的支持脱歐團體的民調員，在2000年代末開始進行民調，作為副業——當時他仍在倫敦金融城為銀行從事不同的工作。賭博是他新愛好的核心。萊昂斯·洛威進行了在線調查，並與其他人共同運營一個名為“特殊投注”的網站。這是博彩公司對非常規賭注的稱呼——基本上，除了體育以外的所有投注。

他在2010年創辦了Survation。隨着該公司開始在英國媒體上發佈顯示對法拉奇的UKIP支持不斷增加的民調，其知名度逐漸上升，隨後UKIP聘請Survation進行研究，成為其主要客户。

根據六個瞭解他賭注的消息來源，萊昂斯·洛威在Survation在政治上崛起的同時繼續賭博，在他進行公眾調查的選舉中下注數萬美元。他在填補空缺議會席位的特別選舉（在英國稱為補選）、至少一個影響市場的公投以及大選中下注。這些人表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在2014年的蘇格蘭獨立公投和2015年英國大選中下注了數千英鎊。

據彭博社報道，作為脱歐的試運行，Survation在蘇格蘭獨立投票期間為頂級資金管理者（包括野村證券和佈雷文·霍華德）秘密進行了私人民調。萊昂斯·洛威在2015年大選前的八天內，圍繞這一事件進行了至少五次獨立的賭注，總額接近20,000英鎊，投注平台為Betfair和IG集團，根據兩位對這些賭注有詳細瞭解的消息來源。Betfair是一個提供政治事件賠率的博彩交易所。

英國沒有法律禁止任何人對政治競賽進行賭博，即使他們參與其中。但一些民調公司，包括參與脱歐對沖基金民調的其他公司，禁止員工在進行向公眾發佈的民調時對政治事件進行投注。

Survation在發給彭博社的聲明中表示，他們為自己的記錄感到自豪：“提供準確的洞察和預測服務是Survation的主要業務活動，公司將繼續遵守與我們活動相關的所有規則和法規。”市場研究協會維持着一項行為準則，規定民調公司應始終“保護該行業的聲譽和誠信。”該組織的首席執行官簡·弗羅斯特在一份電子郵件聲明中表示，每家公司都有責任管理自己的賭博政策。

根據彭博社對脱歐民調的調查，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在十月表示，它正在 檢查 民調公司與對沖基金之間的秘密關係。金融行為監管局是英國的金融檢察官和監管機構，官員表示，特別關注這些安排是否可能違反市場濫用和內幕交易的法律或法規，或者是否需要關閉漏洞。來自歐洲、美國和亞洲的金融公司均參與其中。

根據熟悉金融行為監管局調查的現任和前任官員的説法，主要關注點可能集中在民調公司出售給對沖基金的兩種類型的市場影響非公開信息上——在公開之前揭示市場影響民調內容的數據，以及民調公司與公眾分享的出口民調數據，這在法律上是非法的。

這些擔憂依然存在，因為該國面臨着另一次因脱歐而引發的投票的前景，無論是大選還是第二次公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