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教授帶你行走在文明的邊地【持續更新中……】_風聞

【新年伊始，我帶領中國智庫代表團又來到巴基斯坦，每一次來到這裏，都會有全新的感受和認識。即日起，我將不定時更新本文，分享一點自己的見聞。】

1月13日

飛機已經滑到跑道，馬上要起飛。身材高挑的空姐走到我跟前，在我身旁蹲下，湊近我的耳邊温柔説，“先生，由於安全問題，我們今天去巴基斯坦的這趟航班，起飛後將不往西飛，而是往南飛。飛機要比正常飛行多飛三個小時。”

什麼安全問題？我在想。過去八年，我十多次北京飛伊斯蘭堡，每次都是從新疆走，沿着法顯西天求法之路，飛經敦煌、和田、莎車，然後飛躍喀喇崑崙山，沿着印度河谷，抵達伊斯蘭堡。

但是，今天的飛機起飛後，從飛行圖看到，繞過喜馬拉雅山飛行，飛經成都、昆明、景洪、芒市、曼德勒、西隆、大吉嶺、那爛陀、德里、拉合爾，到達伊斯蘭堡。飛機走的是茶馬古道。但是，為什麼登機後才突然告訴我們飛機改走茶馬古道？空姐解釋説，飛南線安全。但是，西線不安全來自哪裏？是來自喀喇崑崙山中印巴克什米爾爭議地區的軍事威脅？從飛行圖看，南線的確繞過了中印巴克什米爾印度聲稱的領土。

經歷了將近十二個小時的飛行後，終於來到了法顯和唐僧西天求法的第一站。

在靠近邊境的地方採訪了從阿富汗戰場走私到巴基斯坦的二手裝備黑市。我和陪同的朋友採購了幾樣物品。朋友買了個手槍套和一把野外生存軍刀，我買了一雙軍靴。這裏賣的美軍裝備除了來自有阿富汗的真正的美國貨，也有來自中國的冒牌貨。

1月14日

我們在緊鄰阿富汗部落區的西北邊境的餐廳用午餐。這是一家名叫“代辦”的中餐廳，門口掛着一把明晃晃的部落武士用的長刀和寫有“福”字的喜慶的紅燈籠。長餐桌前，温馨的佛龕裏，放置着留着八字鬍的觀音菩薩像。在美國人悲傷的流行歌曲中，孟加拉的廚子在廚房裏給我們做飯，身穿白色襯衣、外套黑色馬褂的普士圖侍者端上了香噴噴的炸鮭魚，這是早上從斯瓦特河上游捕撈上來的新鮮鮭魚。

大家一邊喝着小碗裏的胡辣湯，一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從昨天早上到今天中午32個小時裏，我們從早上到夜裏，到了開伯爾山口關口前的軍人警戒處、深入邊境地區的跨國走私市場、美軍二手裝備市場、古絲綢之路説書夜市。

今天一早更是在沒有任何保安的情況下，走過迷宮一樣的白沙瓦古城小巷子，來到城郊的一個垃圾堆積如山的窮村子。在村子裏數以千計的孩子們的熱情的簇擁下，我們在兩棵枝繁葉茂的千年菩提樹下，在孩子們打板球的土球場下，找到了紅磚修建的貴霜帝國皇帝迦膩色迦建造的佛教寺院，還有法顯記載中的世界第一高佛陀——迦膩色迦大佛塔。

迦膩色迦大佛塔又稱雀離佛陀佛塔，如《北史·西域傳》載，“乾陁國都城東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週三百步，即所謂雀離佛圖。”唐玄奘在《大唐西域記》載，“昔貴霜國迦膩色迦王被鄰國，化洽遠方，治兵廣地，至葱嶺東，河西蕃維，畏威送質。”這意思是説，迦膩色迦的國威和軟實力影響到新疆、西藏和河西走廊。

我們還找到了佛塔下的一口紅磚砌的大水井和僧人洗澡的大水池。但是水池已經成了垃圾坑。我走進水井遺址，孩子們把我包圍的水泄不通。

離開迦膩色迦大佛塔，我們去白沙瓦博物館，尋找迦膩色迦皇帝用來珍藏佛祖最重要的三塊骨舍利的盒子。在博物館裏，巴基斯坦國防大學的伊斯蘭教授阿克拉姆一邊跟着我禮拜鍵陀羅時期的佛像，一邊用手機播放藏傳佛教六字真言歌，他也一邊投入地跟着小聲地唱“嘛嗡嘛呢唄咪吽”。

在一個燈光很暗的舊玻璃櫃前，我們看到了頂部鑄有佛祖説法像、兩側是印度教的帝釋天和濕婆禮拜佛祖的立像。底部是波斯拜火教和古希臘的神像，展示迦膩色迦皇帝對東西方不同文明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