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里夫人是要工作不要家的“女權主義者”？_風聞

    居里夫人，這個偉大的名字時而出現在觀察者網的留言中。許多女權主義者把居里夫人看作是自己的“楷模”——以要工作不要家的勁頭為人類做出了巨大貢獻。在她們的心目中，居里夫人就是個忽略掉家庭、婚姻和育兒的女強人。每當遇到婚姻、家庭之類的議題，她們就把居里夫人端出來，為反對“賢妻良母”、為女人不用承擔任何家庭責任的價值觀背書，好像自己只要這樣做也能拿諾貝爾獎一樣。但是，居里夫人真的是這樣的“女權先鋒”嗎？

圖1 居里夫人

    很多人對居里夫人的瞭解源自她著名的演講和信件，例如《致女兒的信》。在《致女兒的信》中，居里夫人對於如何做人有兩段非常精彩的表述：

    自立是每一個志存高遠者必備的品質，而模仿和依靠他人只會導致懦弱。力量是自發的，不依賴他人。坐在健身房裏讓別人替我們練習，我們是無法增強自己肌肉的力量的。沒有什麼比依靠他人習慣更能破壞獨立自主能力的了。如果你依靠他人，你將永遠堅強不起來，也不會有獨創力。要麼獨立自主，要麼埋葬雄心壯志，一輩子做個仰人鼻息的人。

要相信你到這個世界上來是有目的的，是為了造就自己，是為了幫助別人，是扮演一個別人替代不了的角色，因為每個人在這場盛大的人生戲劇中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如果你不扮演這個角色，這出戏就有缺陷了。只有當你意識到自己註定要在世上完成一件事、扮演一個角色、必須自立時，你才能有所作為。生活也因此具有了嶄新的意義。

    有的人望文生義，以為居里夫人説的自立就是“自己掙錢自己花”、“我想幹什麼幹什麼，別人不許瞎BB”，覺得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只是成就自己而已。但只要稍微深讀這些話，我們不難了解：居里夫人與那些“女權主義者”截然不同，她絕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她對社會、他人懷着大愛。她的自立不僅僅是造福她自己，而是為了能像太陽一樣，向外界、向他人傳遞愛與温暖，當然，其中包括了她的家庭。

    居里夫人在年輕時代過得是一種節制、單純甚至很枯燥的生活。她不像現在的很多“好女孩”，把時間都花在裝扮自己、吃喝玩樂、買奢侈品、交一個又一個男朋友上，相反，居里夫人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和研究之中，正如她在《自傳》中寫道：“我一個人無所牽掛，沒有任何外界事務打擾我，我將全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學習的進步使我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和快樂”。而且居里夫人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女漢子，在求學時代，“一切家務瑣事都是我一個人親自做，沒有任何人幫助我，為了取暖用煤，我得親自把煤背到六樓”。可以説，在結婚前，居里夫人彰顯了自立自強的品格。

    1894年，居里夫人與法國人皮埃爾·居里（一譯約里奧·居里）結識、相戀。皮埃爾是一個把全身心都獻給事業的男人，向居里夫人表白：“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科學，且希望有一個伴侶能與他共享這一美夢。”皮爾埃還曾在日記中寫道：

    同男性比較起來，女性更喜歡為生活而生活。有天才的女性實在太少見。當我們被一種神秘的愛好所驅使，決定採取一種與一般人不同的生活時，或者當我們聚精會神、專心致志地探索自然奧秘時，我們常常會因此與環境和社會相隔絕。這時我們常常鬥不過女人，幾乎永遠會敗在她們的手下，因為她們經常會借生活和常規之名，使我們退縮而不能奮進。

    毫無疑問，皮埃爾如果是個活在當下的中國青年，顯然會被罵成是“直男癌”，註定孤獨終生。當然，如果皮埃爾是個活在當下、旅居中國的法國人，這就是另一回事了。更糟糕的是，皮埃爾當時一貧如洗、一文不名，他的全部財產恐怕還買不了北上廣內城區商品房的一個衞生間，更別提支付中國式的彩禮。然而，居里夫人與皮埃爾真誠地相愛了。在《自傳》中，她對於皮埃爾的“直男癌”式的觀點也沒有絲毫微詞，因為她在後來的共同生活中，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改變了皮埃爾的觀念。

                           圖二  居里夫婦

    1895年，居里夫人與皮埃爾喜結連理。婚禮儀式是最簡單的，現在許多女孩子要求的奢侈婚禮、海外蜜月旅行什麼的，一律沒有。婚後，夫妻兩人偶爾的鄉間旅行，成為了居里夫人最美好的回憶。由於貧窮，居里夫人在《自傳》中寫道：“我們沒有經濟能力僱請一個傭人，所以家中一切事情都由我來做”，她決心全力支持丈夫的事業。為了能讓丈夫能夠心無旁騖地從事自己的事業，她不僅犧牲了自己的部分科研事業，而且不讓丈夫外出兼職補貼家用。

    1897年，居里夫婦的女兒伊倫娜降生。居里夫人在《自傳》中寫道：“有了女兒，立即就有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擺在我們的面前：如何哺養、照管伊倫娜而又使我不放棄科學研究?放棄科學研究對我來説是非常非常痛苦的，皮埃爾也認為絕不能讓我放棄，他甚至沒有這樣想過。他常常説，上帝特地為他造就了我——這個妻子，為的就是能與他分享一切。”話雖如此，他的丈夫繼續全身心地投入科學研究，至少居里夫人在自傳中基本沒有提到他丈夫在家庭中的付出，有關他離開實驗室就活不下去的內容倒是花了許多筆墨。雖然得到了女僕和公公的幫助，但居里夫人仍挑起了育兒的重擔。

                    圖三  居里夫人和她的兩個女兒

    居里夫人為女兒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除了衣食住行以外，女兒不足1歲時，居里夫人就讓她們開始所謂的“幼兒智力體操”訓練，讓她們廣泛接觸生人，到動物園看動物，討：她們與貓玩；讓她們到公同去看綠草、藍天、白雲，看色彩絢麗的各種植物和人羣，讓她們到水中拍水，使她們感受大自然的美景。（引自《居里夫人的家教藝術》）1904年，第二個女兒降生後，居里夫人暫時停止了實驗研究。1906年，皮埃爾因車禍去世。此後，居里夫人獨自承擔起支撐家庭的責任。

    可以説，居里夫人的家庭生活，與她在科學上的偉大貢獻一樣，詮釋了什麼是自立、什麼是人生的角色、什麼是真正的女人。儘管她激勵了無數女性，但居里夫人絕不是什麼“女權先鋒”。她愛自己的家庭，是不折不扣的賢妻良母、賢內助。對此，居里夫人也在《自傳》中寫道：

    我的大部分時間仍然用於科學研究，照顧兩個女兒，畢竟只是兼顧。有些人，尤其是婦女，常常問我為什麼能把這兩件事都處理得比較妥帖，而且兩不相悖。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需要堅強的毅力和自我犧牲。我與兩個已長大成人的女兒感情甚好，而且一貫如此。家庭生活中最重要的是相互諒解、相互敬愛。這才是感到愉快和精力充沛的源泉。我們之間從來不説一句刻薄的話，也從來不做一件自私的事。

    家庭和科學構成了居里夫人完整的一生。她因科學而譽滿世界，因家庭而幸福完整。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能夠而且應該從居里夫人的身上汲取到精神和力量，像居里夫人那樣過好自己的人生。雖然居里夫人的一些經歷現在有些過時了，例如，做丈夫的不能像皮爾埃那樣只顧工作，應當把更多時間用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兼顧好家庭和事業，應當會“哄”、會讚美自己的妻子，但是一小撮“女權主義者”，為了裝點自己的自私自利，拉居里夫人的大旗來做虎皮。那也未免太過分了一點。

參考資料：

【1】（法）居里夫人（Madame Curie）著；王雪孟編譯；郭鐘山插圖.居里夫人自傳[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3.

【2】梅紅著.你早該知道的孩子成才秘密 外國卷[M].成都：天地出版社.2016.

【3】徐惟誠著.徐惟誠文集 第7卷 家庭文化·家庭教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

秀逗的渡渡鳥原創，轉載請註明，觀察者網2018年3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