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貿易戰贏面，不能忽略國際貿易中的“暗物質”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14120-2018-04-10 15:36
全球經濟風雲變幻，中美貿易戰一觸即發，過去短短的半個月間，雙方已過招數個回合，金融市場驟然出現恐慌。
對於貿易戰該怎麼打、以及中美兩國誰會獲勝，瞬變談並無高見，今天通過這篇文章想談談，在美國與其它各國貿易關係中，簡單的貿易差額數據所不能揭示的一個奇怪的現象：國際貿易中的暗物質。
當今世界經濟，各國貿易關係極其複雜，從分工精細的全球供應鏈，到富可敵國的跨國企業運營決策，國際貿易關係早已不再是李嘉圖時代的“我賣你紅酒、你賣我衣裳”那麼簡單；而當牽扯到全球經濟龍頭老大美國時，貿易關係則必會更加錯綜繁複。
背景回顧
首先，我們來回顧一下美國貿易過去這些年的走勢。
美國經常項目餘額
美國經常項目（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及其它支付等）自80年代初期開始出現失衡，之後長期處在逆差狀態，本世紀初期達到逾2千億美元之多。
美國和中國及其他國家商品貿易逆差
2015年，中國超越加拿大成為美國最大貿易伙伴，美國其它主要商品貿易伙伴依次為加拿大、墨西哥、日本、德國，並也與這些國家存在最大雙邊商品貿易逆差。
美國經濟進口占比
目前，美國人每花一元錢，大約有8分錢花在進口產品（或產品零部件和組成部分） 上。而近期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NBER)有研究表明，美國人民從國際貿易中的獲益（相較於閉關鎖國情況）相當於美國GDP的2%-8%。
暗物質
目前似乎一切正常。而要想看到暗物質我們首先算一筆賬，這筆賬會表明美國與其它國家的逆差到底存不存在。
2017年，美國商品貿易逆差7890億美元，而服務貿易順差2420億美元。當年，美國經常項目逆差共計4500億美元，佔GDP的2.3%.
經常項目逆差，粗略來説是美國購買外國的商品和服務多於美國向外國出售的商品和服務，而這個逆差需要美國來支付。按常理，美國可以通過減少金融資產、或者增加債務來支付這些進口商品。下面我們看看實際發生了什麼：
1999年到2017年，美國經常項目逆差共計9.4萬億美元，這些需要支付的數額，應該在國內淨資產變化上面體現出來。
而1999年，美國在利息和股票紅利上淨收益為110億美元，假設4%的收益率，可推算出當年美國對外淨金融資產總額應該在2750億美元（110÷4%）。加上上文提到的經常項目逆差9.4萬億美元，到2017年，美國對外淨金融資產總額應該為負9.1萬億美元(2750億 - 9.4萬億）。如果再假設4%的收益率，目前每年美國應該向外國債權人支付利息共3640億美元。
這個計算簡單明瞭，一言以蔽之：如果每年花得多賺得少，那麼債務就會增加，需要償還這些債務的利息也應該增加，僅此而已。
但實際情況呢？2017年，美國不僅對這9.1萬億美元債務沒有支付分文利息，反而獲得淨收益2080億美元。再按4%收益率推算，這意味着美國擁有淨資產5.2萬億，與之前推算出的91.萬億美元相比，相差14.3萬億美元，相當於美國GDP的73%.
也就是説，美國每年經常項目逆差，向全世界藉着錢，到頭來，不但不用支付分文利息，反而每年都在賺錢！
以上討論總結如下表：
在10年前的一篇學術論文中，哈佛大學教授裏卡多·豪斯曼和現阿根廷央行行長Sturzenegger把這種無形資產稱之為暗物質。如同物理學中的暗物質——觀測不到，卻能探測到其引力——這種貿易中的無形資產也存在相似的效果——在官方數據當中沒有反映，卻能感覺到它的金融收益。
那麼這種暗物質到底是什麼呢？上述作者認為它主要來自美國的技術。當美國公司在某個國家設廠時，被投資國實際上為美國技術、知識或管理付出着額外的成本，這種現象在科技企業如此重要的今天尤其突出。而反過來想想，你或許能列舉出我國曾經在外國建廠、希望利用當地技術和資源、回過頭反而並不賺錢的實例來。
美國經濟暗物質變化趨勢，實線為美元數額（萬億記），虛線為GDP佔比
小結
有道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各國技術和知識優勢很可能通過當前會計系統無法反映的方式表現出來，而再加上美元作為全球儲蓄貨幣的“過度特權(exorbitant privilege)”，美國能夠以巨大的優勢支撐其當前嚴重失衡的經濟結構也就不足為奇了。而當美國當局大喊要打贏貿易戰時，也許其對貿易戰的理解存在着嚴重誤判，這個貿易“戰場”其實也早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
參考文獻：
本文重要論點來自：
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commentary/united-states-has-no-external-deficit-by-ricardo-hausmann-2018-03
Hausmann and Sturzenegger. “The Valuation of Hidden Assets in Foreign Transactions: Why ‘Dark Matter’ Matters”
Costinot and Rodriguez-Clare. “The US Gains from Trade: Valuation Using the Demand for Foreign Factor Services”
https://www.thebalance.com/trade-deficit-by-county-3306264
封面和文中其它圖片來源於網絡。
（文章來自微信公眾號瞬變談（shunbian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