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逆襲”後的半島局勢要穩步推進，少不了中朝關係這塊基石_風聞

【文/羅震，盤古智庫研究員】

2018年初，國際關係的“不確定性”體現在半島局勢上。因核試驗問題數遭聯合國制裁的朝鮮，在今年第一季度，舞起外交旋風，以另一種“新形象”成為國際關注的焦點。

從平昌冬奧前後的“文體外交”、朝韓重啓板門店會談、敲定“文金會”，再到朝美峯迴路轉，“金特會”已成定局，當然最令外界譁然的是，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正恩攜夫人突然出現在北京，一時間一個熱愛體育、珍視和平、積極融入國際制度的朝鮮躍然眼前，給全世界實現半島和平與無核化的新希望。

2017-2018****的外交“逆襲”

2017年，朝鮮的核試、導彈試驗一次又一次地吸引了世人的關注。在一些西方媒體眼中，朝鮮是危及半島穩定的“麻煩製造者”（trouble maker），需要對朝鮮進行制裁。

在安理會2017年的61份決議中，共包括5次涉朝決議（聯合國安理會2345、2356、2371、2375、2397號決議），而在2397號決議中，更是認定“朝鮮正在進行的核相關和彈道導彈相關活動破壞了該區域內外的穩定，國際和平與安全繼續受到明顯威脅”。

2018年以來的朝鮮外交斬獲不僅體現在“奧運外交”上,更體現在原六方會談其他各方的態度上。

3月6日，金正恩與韓國特使團就北南首腦會晤達成共識；

3月8日，韓國總統府國家安保室室長鄭義溶在白宮舉行記者會稱，特朗普和金正恩將在5月底前會面；

3月12日，美國白宮發言人表示，美國總統特朗普與朝鮮領導人之間的歷史性會面預計將會成行；

３月25日至28日，金正恩對中國進行非正式訪問；

3月26日，日本共同社報道，日本政府已通過多個渠道，向朝方傳達了舉行日朝首腦會談的意願；

3月29日，朝韓雙方商定於4月27日舉行首腦會談，討論朝鮮半島無核化、緩解軍事緊張、建立永久性和平機制等議題；

3月30日，據UPI報道，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洛娃表示，“俄羅斯正在探討近期在莫斯科舉行有關朝鮮半島問題多邊會談的可能”。

外交長袖善舞，得益於朝鮮的國家能力及大國政策不合

在半島問題相關六方中，朝鮮之所以成了“招人喜歡”的香餑餑，而不再是國際制裁的焦點，究其原因，較強的國家能力是重要基礎。

借鑑米格代爾等國家主義諸大家的觀點，國家能力可以分為汲取能力、滲透能力、規制能力、分配能力（可簡單理解為國家收錢、控制地方政府、使民眾認同、提高民眾福利的能力）四種。

朝鮮的國家能力之強主要體現在滲透能力和規制能力方面。朝鮮政府的組織能力自然不用贅述，而在獲得民眾認同方面，雖然有西方媒體批評朝鮮政府政策，但在朝鮮大多數民眾看來，“邪惡”的西方才是朝鮮一系列問題的始作俑者，朝鮮政府帶領人民抗擊西方的努力彰顯了政府的“正義”。

同時，中美兩國在半島問題上的不同態度給朝鮮提供了施展外交的舞台。

朝鮮外交的左右逢源，並不是説朝鮮可以主導半島議題，帶領各方實現更好的結果，而是相關各國，尤其是中美兩國在半島問題上的態度相左，為朝鮮起舞創造了更大的舞台。

這主要表現為，美國認為朝鮮是破壞半島和平的最主要因素，希望藉助武力，快刀斬亂麻，但施以武力既會引起中俄兩國對美國戰略企圖的懷疑，又會喚起韓國對成為“炮灰”的擔憂，得不到支持，美國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制裁；中國認為美朝不正常關係是造成半島局勢不穩的深層原因，即使施加制裁，也應考慮到半島穩定、關係正常化和後續發展的問題。

與朝鮮的外交成績並行，聯合國安理會在3月21日通過了涉朝的2407號決議。在國際社會繼續督促朝鮮及各方儘快實現半島無核化目標的背景下，朝鮮外交的餘地尚有待觀察。

朝鮮並未成為半島局勢的主導者

“三月外交成績”雖然展現了朝鮮高超的外交技巧，但這並不是説朝鮮已成為半島局勢的主導者。因為作為一國外交政策效果的國際地位，最終還是由國家實力決定的。

某種程度上，正是因為朝鮮在擁核態度上的緩和，為朝鮮與各國對話提供了契機。朝鮮外交成績的基礎是金正恩不再那麼強調擁核，反而提出半島無核化的可能，也就是説，朝鮮的行為與各方追求半島無核化的目標更加接近。

對於半島問題相關六方而言，半島不生亂、防止美國勢力介入半島是中俄兩國的目標；朝鮮行為可控、防止朝鮮核武器瞄向美國及其盟友符合美國的預期；避免核武器帶來的大規模傷害契合韓日兩國的安全利益；如何通過核武器實現正常國家地位，而不是因此遭受國際制裁值得朝鮮考量。

正如金正恩在2018年新年賀詞中指出，“我們是愛護和平的負責任的核強國，只要敵對的侵略勢力不觸犯我國主權和利益，我們就不會使用核武器，也不會用核武器威脅任何國家和地區。”可以説，這種表述不僅符合各方追求半島和平與無核化的目標，也契合和平、友誼、團結的奧林匹克精神內涵。

經貿合作是半島局勢的“潤滑劑”

現在的半島局勢更多是各方為避免一個更壞的結果而互相妥協的產物。與之相對，若各方合力建設半島，避免陷入惡性循環，也許會出現一個對各方都更好的結果。

圍繞朝核問題，存在着兩個惡性循環。

除了我們熟知的“制裁-核試-再製裁-再核試”的惡性循環外，回顧朝核歷史，還存在着另一個循環。自1992年爆發第一次朝核危機始，以2002年、2006年、2012年為時間節點，半島大致爆發了四次朝核危機，並出現了“核試-制裁-緊張升級-互相讓步-簽署協定-對履約不滿-核試”的惡性循環。從國際社會的角度講，安理會之所以對朝制裁，並不是國際社會敵視朝鮮，而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避免半島核擴散。對於朝鮮而言，既然追求關係正常化是其目標，那麼在融入國際社會時，就需要遵守《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等國際規則；這時，核武器最多成為其敲門磚，而非通行證。

推動構建涉及六方以及更多方的交流、合作環境，有助於更好結果的出現。各方若過分關心安全問題，則很容易陷入安全困境的泥淖，要實現更好的結果，就需要營造交流、合作環境，使各方更多地知己知彼，避免互疑和暗自揣測，建立更加正常、健康的國家間關係。

在這個過程中，需要強調經貿合作這個長期的“潤滑劑”的作用，而強調經濟發展，既是朝鮮的目標，也是朝鮮的政策。**在金正恩發表的2018新年賀詞中，涉及發展經濟的段落在總段落中佔比達27.5%，涉及經濟段落的文字佔總字數的30.0%。**除了依靠核武器維護國家利益，建設“繁榮富強國家”既有利於國家能力中汲取能力、分配能力（國家收錢、提高民眾福利的能力）的提高，也是朝鮮政府許給民眾的承諾。

中朝關係有利於半島局勢向好發展

同時，發展中朝關係至少存在兩方面的好處。第一，作為有着相近歷史遭遇和歷史淵源的鄰國，中國更容易理解朝鮮，也贊同朝鮮“美朝不正常關係造成半島局勢不穩”的觀點。穩定的中朝關係既有助於削減朝鮮勢單力薄的感覺，也有助於在解決朝核問題時，逐步推動美朝關係正常化，共建一個更健康、穩定的半島環境。

第二，中朝兩國都面臨着經濟發展任務，也認同合作對兩國關係的重要性。可以構想中朝兩國在改革開放、經貿交流方面的合作，以為中朝，以及中朝韓日美俄等國合力建設半島提供更多可能，併為半島相關各方增信釋疑提供另一條渠道。中朝關係發展的可喜之處在於，金正恩以對中國的訪問作為其執政以來的首次出訪，這既體現了中朝關係的重要性，也凸顯了自2017年中朝關係因聯合國制裁遇冷以來，向好發展的可能。在半島局勢尚不明朗的背景下，發展中朝關係既是中國的目標，也是朝鮮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