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火了三十多年,卻是導演楊潔心中永遠的痛_風聞
看脸的白老师-观察者网编辑-风流倜傥白老师。2018-04-15 13:24
去年今天,一代經典《西遊記》導演楊潔女士不幸因病去世。
説起楊潔這個名字,大家可能會感到陌生。

但是對於她導演的86版《西遊記》,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稱霸熒屏30年之久。
毫不誇張的説,這部《西遊記》陪伴一代人成長,陪伴了無數人度過童年和暑假。
30多年來,《西遊記》已被重播了3000多次,是世界上重播率和收視率最高的電視劇。

這些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輝煌成就,都與楊潔導演密不可分。
楊潔導演卻曾説,《西遊記》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十年沒看過它。

楊潔1929年出生於中國湖北麻城,是中國電視第一代導演、第一代女電視藝術家,也是中國第一位女製片人。她還是西遊記中多首歌曲的作詞,《女兒情》便是其中最為經典的代表作品之一。
在拍攝技術和經費都比較匱乏的80年代,要拍攝一部魔幻題材的電視劇可謂是天方夜譚。
一個攝影師、一台攝像機,缺乏電腦特技技術,沒有顧問組支持,資金短缺……
面對各種難題,楊潔導演這一拍,就拍了6年,她的後半生,也永遠和這部電視劇捆綁在了一起。

面對《西遊記》這樣一個經典作品,首先就難在如何改編。
在《西遊記》原著裏,唐僧是一個窩囊廢,軟弱無能,人妖不分,動不動就哭哭啼啼,還幾次念緊箍咒趕走孫悟空的人,就連楊潔自己也不喜歡。
佛教界對《西遊記》也不認可,因為歷史上的玄奘對佛教有重大貢獻。
楊潔用一個改編者的眼光來重新考慮在這個神話劇裏,如何更好地表現這位歷史人物,她儘量增加一些原著中沒有的內容,以刻畫唐僧的意志和膽量。
“他的人情味,他的家國之情、師徒之情以及兒女之情……所謂兒女之情,主要是在與女兒國國王那一段裏。我有意讓唐僧在與美麗多情的國王四目相視時,心中略有所感,這是人之常情,而且他及時克服了瞬間的動搖,堅決西去,正是他的偉大之處。”

楊潔導演在24歲時得肺病動過大手術,切去了幾根肋骨,因此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但是工作上,她一直很玩命,答應的事都要做好。
光是選景她都盡心盡力,兩個月跑了好幾千公里,幾乎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發……天天趕路,馬不停蹄。
當時的景點還未開發,條件之艱苦可想而知,據説楊潔導演在走一條驚險小道時,差點跌入懸崖。

因為經費緊張,劇組找不到合適的製片人,然後領導就讓身為導演的楊潔把製片這個活也給擔了。
所以楊潔導演在片場既要負責拍戲,也要負責後期改劇本,還要負責經濟上的統籌。這樣的緊張工作一度讓楊潔導演的身體處於透支狀態。
楊潔導演生前患有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這些病與當時的勞累不無關係。
在選取角色上,不僅是對於主角,楊潔導演很費心思,就算是配角,楊潔導演也是親力親為。
為了尋找適合飾演孫悟空的演員,楊潔導演拜訪過很多猴戲名家。

最後,“南猴王”六齡童舉賢不避親,章金萊也就是六小齡童得以機會出演。

楊潔對演員一向嚴苛篩選,只出演一集的妖精們也是如此。
《西遊記》裏的每個妖精都各有特色,楊潔的選擇標準是:“我要求不論什麼妖精,都具有魅力的外表,至於她們的性格就要靠表演了。”

《西遊記》玉兔精
當年選演員並不像今天這樣,以市場規則進行,每個演員都有工作關係的所在單位,要劇組出面,讓單位批准演員行程,統籌安排就是個苦差事。

而技術上的難度就更大了。
在拍這部電視劇的時候,整個劇組沒人知道“威亞”是什麼東西,如何運用。
1984年底,有香港同行參觀《西遊記》拍攝,給楊潔提意見:“你們的特技沒有重量感和真實感。”
楊潔也有同感,立刻詢問解決方案,得到的答案是:“要把人吊起來!”
於是楊潔就去香港學習,香港那邊只給看了一個鏡頭,就是人從墳墓立一個鬼魂飛出來,別的不給看了。
帶着這麼一點收穫回來,楊潔和劇組集思廣益,舉一反三,過江龍這些都是自己想出來,猴子跑,哮天犬追,這些都是劇組自己發明的。
但是問題依然存在,鋼絲承重的問題解決不了,人吊起來鋼絲粗了抹不掉,穿幫,細了人要掉下來,摔了。

這個劇組的主演也好,替身也好,幾乎都摔過。
其中六小齡童最嚴重,直接從四五米的高度摔下來,“地上騰起一層灰”,落地時已經昏過去,所幸無大礙。
《西遊記》拍攝期間不僅條件艱苦,還承受着各種非議。
在《西遊記》艱難拍攝時,央視內部流傳着對楊潔拍攝進度的質疑:“國家不應該拿這麼多的錢讓她去遊山玩水!”甚至有人在黨組會上痛心疾首地流淚:“領導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讓《西遊記》停下來!”
1986年,劇組正在紹興拍戲,忽然來了一個由財政部、廣電部和中央電視台三家組成的三人調查組,因為“《西遊記》亂花錢、不拍戲、專門遊山玩水”的罪名被反映到了中央。
這一調查不要緊,來了才知道劇組條件有多艱苦。

據説當時《西遊記》拍到一半就沒錢繼續下去拍了,領導就讓楊潔拍個結尾就結束,但是被楊潔拒絕了。
電視台不提供資金,就引入外部資金,只能到處籌錢,一共拍攝了25集。
最後實在沒錢了,只能忍痛砍掉了5集。前前後後一共花了600萬。

再説原創音樂,這版《西遊記》片頭曲“啾啾啾”的前奏一響,想必沒有人會接不上旋律。
但在楊潔拍板許鏡清之前,爭議還是很大的。
因為許鏡清從一開始就堅持使用電子鼓來進行演奏的,這在改革開放初期大家對音樂的認識還停留在二胡、嗩吶等基礎上時是完全離經叛道的。
楊潔力排眾議堅持了下來,我們才有機會一聽到《雲宮迅音》《敢問路在何方》這些經典音樂作品。
就在去年,許鏡清眾籌舉辦的西遊記主題音樂會終於成功舉辦,音樂一出,全場飆淚。

關於拍《西遊記》有多難,楊潔導演在兩本回憶錄《我的九九八十一難》《敢問路在何方》都有詳細寫過。
很難想象楊潔是如何扛下這六年的,明知任務艱鉅,偏要迎難而上,歷經拍攝路上的“八十一難”,終將古典鉅著經典呈現。
之後《西遊記》的火爆大家有目共睹。
觀眾個個滿意,唯獨導演楊潔還是不滿意。

因為對於她自己來説,有太多遺憾,“就是一些特技,那時候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達到那個水平,現在想改改不了了。”
經常有人問,為什麼《西遊記》能火30年?
在《西遊記》劇組30年聚會上,楊潔導演給出了答案:“因為我們是在搞藝術,我們沒有為錢,沒有為名,沒有為利。”

如今,中國電視劇的拍攝環境早已大好,但一部部動輒上億的電視劇,卻有着五毛的特效,爛俗的劇情,垃圾的製作,真是讓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