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君山:學問乃丈夫事_風聞
欧阳君山-一通百通注目礼2018-04-17 11:51
學問乃大丈夫事
歐陽君山
【內容提要】外國人能思想到的東西,中國人為什麼就不能思想到?古代人能思想到的東西,現代人為什麼就不能思想到?如果某一種思想的確是咱們根本不能思想到的,必須進行人格依附,那該一種思想對咱們有何意義?更重要的是,該一種思想的創始人是不是人?如果是人,為什麼他能思想到而咱們就思想不到?如果不是人,他是誰?請給個答案!回答是:學問乃大丈夫事,人格依附是靠不住的!真正的學問,返本歸源,正本清源,天地正氣!
唯大英雄能本色
注目禮1.0版圖書的後勒口上有某一段自我介紹:“歐陽君山,湖南人,大學退學一族,有好奇,愛思索,喜交遊,性格和樂,自認為一推銷員。”素面朝天,實話實説,不講名分。
後來有朋友批評:君山,你這個自我介紹問題太大,人家沒看到,還可能買這本書;人家一看到,肯定不買這本書。你瞧瞧周圍,哪個學者不頂着一大堆頭銜?你這太“素”,缺乏“包裝”,還把“大學退學”都亮了底,找死!倒是頗有名士風範的台灣佛光大學教授李紀祥先生點贊某的做法,認為理當自信地素面朝天。某的初衷很簡單:為什麼不實事求是呢?咱們不是一直在講“唯大英雄能本色”嗎?雖不是大英雄,也還是應該追求本色吧?
但朋友的批評還比較辯證:什麼實事求是!如果你已名滿天下,別人會認為這樣的自我介紹實事求是,本色英雄,可現在別人都不知道你,原本就對你缺乏認同,不就傻冒了麼?芸芸眾生,人性勢利,別人首先衝的是你頭上頂的帽子,如果一個個都能夠實事求是,如果實事求是輕而易舉,那還把“實事求是”幾個字寫那麼大並刻到大門口的大石頭上幹咐?!

不能不説朋友的批評有道理,後來深刻檢討:儘管自認為一推銷員,但推銷手法不成熟,推銷藝術有欠缺,只想着自己的意氣風發,沒想到消費者是需要引導和啓發,必須拾級而上,必須循序漸進,大多數消費者不太可能接受一個大學退學分子推出的新思想產品!必須講包裝弄貼牌搞投靠,從廣大消費者已接受的人、事、物去切入。既然人性勢利是客觀事實,那就把它當好事吧,趁勢而入,乘之飛揚。
思想界的****人格依附
講包裝弄貼牌搞投靠,實際上是市場營銷的基本法則,能大大降低一個新產品的上市與銷售成本。營銷界有句順口溜:“三流企業賣產品,二流企業賣服務,一流企業賣品牌。”這應該是有道理的,尤其在產品過剩的當今,品牌更顯得彌足珍貴。這恐怕也正是貼牌銷售在全世界大行其道的原因吧。
有趣的是,思想界也存在講包裝弄貼牌搞投靠的現象,不獨中國,也包括外國,但中國思想界似乎更加嚴重。海歸派“言必稱希臘”,還不是稱希臘全部,而是希臘局部,如果自己是伊曼努爾·沃倫斯坦的學生,動不動就中心與外圍,甚至拿沃倫斯坦壓人;如果自己偏好於米爾頓·弗裏德曼,動不動就自由與市場,甚至拿弗裏德曼壓人。鴉片戰爭以來,堅船利炮極大摧毀中華自信,思想界主要是依附外國輸送思想,尤其歐美,無論右派和左派,都沒有超越“依附人格”。
當然也有本土派,但不幸的是,本土派也不能超越依附人格,區別只在於:海歸派是一個個“言必稱希臘”,本土派則一個個“言必稱春秋”。汲汲於儒家思想就稱“新儒家”,偏好於道家哲學的就稱“新道家”,喜歡法家體系的就稱“新法家”,喜歡墨家理念的就稱“新墨家”,甚至也有新馬克思主義和新毛澤東思想的派系。
從營銷上講,講包裝弄貼牌搞投靠,來點人格依附,是可以理解的,至少存在兩大功能:一是旗幟鮮明地表達了我的思想傾向,我是什麼樣的想法,我主張什麼,我的個性特徵在哪裏,牌子一貼,一目瞭然;二是別人更容易切入和理解我的思想理念,舉凡思想上的品牌,在輿論界皆有一定的瞭解和羣眾基礎,貼牌銷售,能迅速發現自己的顧客羣。
事實上,貼牌銷售古已有之。據考證,作為中醫之聖典的《黃帝內經》原本誕生於春秋戰國時代,並非黃帝所作,但為什麼假託黃帝之口乃至直接稱“黃帝內經”呢?原因可能正如《淮南子》所云:“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踐今,故為道者必託於神農黃帝而後能入説。”正可謂:古已有之,於今為烈。

貼牌的固有障礙
但不幸的是,不像物質產品的貼牌存在硬指標,可查可驗可證,如果不符合該品牌要求的甲乙丙丁,就不予貼牌或加盟連鎖,思想產品的貼牌存在一個固有障礙:死無對證!比方説,某自認為新儒家,寫儒家的文章,注儒家的經典,撰儒家的著作,甚至提出一整套救世治國的儒家方案,乃至日常生活也儒服儒袍,全力弘揚儒家的思想與理念。可誰來認定某的這一切就是儒家的東西或者説符合儒家的理念呢?嚴格講,只有孔夫子可以認定,因為夫子是儒家思想集大成者,算儒家加盟連鎖的總舵主,可老人家已離世兩千多年,死無對證。
即便孔夫子仍然活着,思想上的貼牌也會存在問題。眾所周知,馬克思是個成功地進行了思想推銷的大思想家,在住世時,馬克思主義就已經蔚成風氣,做一個馬克思主義幾成為時髦。正熱氣騰騰時,馬克思本人卻意味深長地潑出冷水,曰:“我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幾乎把整個馬克思主義的加盟連鎖掀翻於地。
這裏涉及的問題實質上就是:咱們要貼牌,可要貼的牌意味着什麼呢?品牌創始人死無對證,誰具有真正的解釋權呢?貼儒家的牌,可儒家的孔夫子的思想究竟是什麼呢?貼道家的牌,可道家的老子的哲學究竟是什麼呢?貼法家的牌,可法家的韓非子的理念究竟是什麼呢?貼自由主義的牌,可自由主義的亞當·斯密的思想究竟是什麼呢?諸如此類。
即是説:在思想上的問題還遠沒有解決的時候,思想貼牌帶來一個思想史上的嚴重問題:該大牌究竟是什麼意思呢?該大牌創始人的思想究竟是什麼呢?這等於節外生枝,把問題複雜化,不但要考據的文獻一大堆,而且即便考據了,可能也無濟於事,還可能爆發新的難題,更何況考據幾乎沒有盡頭,爭議也幾乎不可避免。
更要命的是:咱們為什麼要貼牌呢?咱們的自己在哪兒?思想上的人格依附難道真的不可避免嗎?外國人能思想到的東西,咱們為什麼就不能思想到呢?古人能思想到的東西,咱們為什麼就不能思想到呢?如果某一種思想的確是咱們根本不能思想到的,必須進行人格依附,那該一種思想對咱們有何意義?更重要的是,該一種思想的創始人是不是人?如果是人,為什麼他能思想到而咱們就思想不到呢?如果不是人,他是誰?請給個答案!

人格依附是靠不住的
更嚴重的是,從現實情況看,思想貼牌常常流於以大牌的名義兜售自家的私貨!就個人的觀察,某些新儒家就是在以儒家的名義兜售自家的私貨,雖然他們自認為儒,也的確能高談闊論儒家的思想,但充其量也只是子夏曾提到的“小人儒”,無論胸襟格局,還是氣象舉止,都離“君子儒”好一段距離。
在人類思想史上,包括宗教在內,最典型的以大牌的名義兜售自傢俬貨的案例,可能要算耶穌基督所面對的法利賽人、文士和祭司。他們不僅是正統的貼牌加盟連鎖者,而且形式上也做得一絲不苟,無論讀經,還是禱告,抑或守戒。但他們實質上卻偏離上帝的道,用耶穌基督的話講:“這百姓親近我,用嘴唇尊敬我,心卻遠離我。”
所以講,思想貼牌表面上是投靠和依附某思想大牌,實質上是讓某思想大牌為自己背書。這或許也就是馬克思當年所指出的“請亡靈效勞”吧,“借用它們的名字、戰鬥口號和衣服,以便穿着這種久受崇敬的服裝,用這種借來的語言,演出世界歷史的新場面”。這應該也再次反證了“唯大英雄能本色”,大英雄敢於本色,不遮遮掩掩,不僅更真實,或許也更接近真理。
退一萬步,站到貼牌者方面講,他們當然自我感覺良好,不會認為自己是在以某思想大牌的名義兜售私貨,而是會良好地感覺自己與某思想大牌強烈共鳴,屬隔代知音,乃千年神交。首先應該肯定,貼牌者的良好感覺絕非空穴來風,思想上的加盟連鎖還不比生活中那一些八杆子也打不着的攀親粘故,其中的確存在一些理念上的相通與共鳴,甚至還可能是非常獨特的。這原非怪事,道理即前面所提到的:外國人或古人能夠思想到的,中國人或現代人為什麼就不能思想到呢?任何一個認真思考的人,都能夠在古今中外的思想大牌那裏找到某些相通或共鳴。
有學術無思想
但貼牌者妄稱理解某思想大牌可能就有點一廂情願了,純粹就思想而言,真正理解某思想往往意味着對某思想的超越,因為真正的理解意味着你能夠發現某思想的不足,甚至準確地知道某思想應該往哪裏發展。簡單地説,真正的理解不僅意味着你知道某思想的來龍,更應該預示着你知道某思想的去脈,你對這裏面的思想全局和邏輯連環瞭然於胸。
經濟學是當世顯學,18世紀的英國倫理學教授亞當·斯密被奉為“經濟學之父”,搞經濟學的應該無人不知其名,無人不讀其書,尤其大名鼎鼎的《國富論》。但可以負責任地表示,全部經濟學界,真正讀懂斯密的人可能沒幾個,根據就在於:幾乎沒有後來人真正超越斯密!既無超越,談何理解?更重要的是,斯密確實需要超越,不是本人妄自揣測,是斯密本人親口表示的,在“廉頗老矣”的時候曾對朋友表示,他不只是有經濟學的思想,而且試圖創建一個哲學體系,系統闡明人類社會這架大機器的運轉機制。可後來者誰做到了呢?
毛澤東主席説得好:“不如馬克思,不是馬克思主義者;等於馬克思,也不是馬克思主義者;只有超越馬克思,才是馬克思主義者。”咱們通常所謂對思想的理解,遠沒有超越的高度,大多是停留在運用的層面。使用當然必須以一定的理解作為基礎,不理解怎麼運用?但從現實情況看,一般的運用的確夠不上真正的理解,用科學哲學家托馬斯·庫恩的話來講,這只是使用“範式”解題——不客氣講,照單抓藥,如此而已。
有論者曾批判中國思想界“有學術無思想”。事實上,“有學術無思想”恐怕是思想界的通病,不僅中國,也包括外國。托馬斯·庫恩就旗幟鮮明提出,絕大部分專家學者的工作只是使用“範式”解題,都處在思想大牌的範式的光照之下——換個角度一想也是:哪有那麼多思想呢?從這一意義上講,思想上的人格依附有相當的必然性。

“教由魔主,佛由自做”
那是不是思想上的人格依附就不可避免呢?有道是:“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此情此勢,正是分曉一種思想是不是真正高明的時候!眾所周知,自由民主被認為是普世價值及永恆追求,可究竟什麼是自由民主呢?簡單地説,就是人格依附的完全解除,人成為獨立自主的人。自由民主當然應該包括思想上的自由民主,因為思想正構成人最重要的靈魂部分。那是不是真的存在主動斬斷人格依附的思想呢?
豈只是存在,實際上,越是高明的思想,越難以認定,越難以貼牌,越難以依附,甚至於越依附越遠——真正透徹高明的思想毫不猶豫地斬斷人格依附!觀古今,看中外,東方哲學,尤其是中華哲學的儒釋道,都旗幟鮮明地主動斬斷人格依附,尤其佛家禪宗,更是大力突出這一點,不但提出**“學佛三天,佛在眼前;學佛三月,佛在殿前;學佛三年,佛在西天”**的“奇談怪論”,而且發展到不可思議的“呵佛罵祖”。
這實質上就是把人還給人自己,呼喚每個人自己思想,實現思想上的自由民主,即佛家所謂“教由魔主,佛由自做”!真正高明的思想,其目的非在突顯思想創始人的高明,而是要發掘每個人自己的高明,讓人自我發現並實現。往深裏説,這實質上是一個邏輯問題,而且是一個極其重要的邏輯問題——哥德爾定理所關於的自我解釋,斬斷人格依附意味着思想理論實現邏輯上的自我解釋。關於這一點,《天下事》有簡單論述,在“注目禮爭奪戰”中,“我”最後笑退,主動斬斷別人的注目致禮,不再以別人的注目禮為轉移,就屬於自由民主。
最後還是回到一個簡單的常識:咱們自己思想了沒有?這並不是要把思想史的價值一筆抹殺,但思想史的確應該只是為思想服務,思想史並非思想,就像思想史家並非思想家。如果自己不思想,一頭扎進思想史,一心鑽進故紙堆,結果可能是一頭霧水,既沒有明白別人在説什麼,也不能明白自己要説什麼,人格依附是靠不住的!
耶穌基督好榜樣
走筆至此,想起當今世界最大的宗教——基督教。與東方的主要宗教相比,基督教存在一個明顯的問題,那就是沒有主動而明確地斬斷人格依附,從而導致一個明顯的麻煩——信仰而不思想,進而導致正信缺失,迷信盛行,形式主義和教條主義橫行。
耶穌基督當年所遭遇的麻煩正來源於此,法利賽人、文士和祭司明顯偏離神的道,但形式上卻一絲不苟,基督苦口婆心,反被斥為異端,最後以自己的寶血作出獻祭。基督之所以被當時的權貴乃至大眾所不容,重要原因就在於他自稱“神的兒子”,甚至“自稱是神”——這實際上是正確的,是使基督教朝向斬斷人格依附邁出了勇敢的一步。

在與基督徒朋友的交流中,某曾多次提示過,如果基督教真正要復興,如果不讓耶穌的寶血白流,就需要新的基督復出,進一步斬斷人格依附,原本人人都是神的兒子,一切眾生悉有神性,就像“人人皆可為堯舜”或“一切眾生悉有佛性”一樣。如果神是咱們根本不能思想到的,更不可能達到的,那咱們隨他幹啥子呢?神究竟是誰呢?咱們還講不講道理?甚至於還要問一問:這裏面是不是有人在依附弄權呢?《聖經》是講道理的,只是基督徒們自己沒有參透,或者説沒有徹底參透,《舊約·傳道書》第3章第11節表得分明:“上帝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又將永生安置在世人心裏。然而上帝從始至終的作為,人不能參透。”
“六經皆我註腳”
基督“自稱是神”的信心和豪情,值得每一位基督徒認真思考,也值得每一位思想者認真學習,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咱們一方面要博採眾家,集思廣益,但同時可能更需要獨立而深入的思考,儘可能防止人格依附,儘可能擺脱人格依附。咱們很少把做學問與個人氣象甚至大丈夫氣概聯繫在一起,但實質上,一個人內在的學問與外在的氣象是緊密相連的。中華哲學講“內聖外王”之道,意思就是,一個思想上徹底成熟的人會自動錶現出王者氣象、大丈夫氣概。從這一意義上講,學問與思想不只是大丈夫的事,更是造就大丈夫的事——讓人格依附見鬼去吧!
**有朋友曾問某是哪家哪派,某笑答:“我”家“我”派!這並非玩笑,因為某的確不屬於任何一家任何一派,更重要的是,注目禮理論自始至終貫穿一個主人公——“我”,確確實實屬“我”家“我”派。**或許正因為“我”,任何一家任何一派都能在這裏找到一定的自己,合理部分都被包容其中。經濟思想史、戰略學雙博士盧周來先生就曾從經濟學的角度指出:“這部著作幾乎綜合了所有現存的經濟學體系或範式,無論是主流的,還是異端的,抑或是保守的或激進的。”在答疑中,某也曾談到注目禮理論的巨大包容性:
問:注目禮理論****的最大優點是什麼?
答:在自然科學上,新的理論往往並不是否定舊的理論,而是包容舊的理論。比方從牛頓經典力學到愛因斯坦相對論,這是物理學一大進步,甚至可説是一大飛躍,但“躍上葱籠”的相對論並不是把經典力學一腳踢開,而是把經典力學處理為一種特例;在特定範疇,經典力學仍然並****完全適用。
如果説注目禮理論有什麼優點的話,正是它的巨大包容性,它包容了托馬斯·霍布斯所提出的“利維坦”,也包容了亞當·斯密所提出的“經濟人”,它包容了F·A·哈耶克所提出的“人類合作的擴張秩序”,它甚至把我們通常所講的為人處世智慧也包容進去,可以説,人類的全部智慧——經濟、政治、歷史、文化、哲學、科技,乃至宗教——在注目禮概念的邏輯推演體系中都有自己的位子,而且都恰如其分。
最後,請允許某借用一代大儒陸象山先生一句豪言壯語與一切愛好思考、追求真理的志士共勉:
“學苟知本,六經皆我註腳!”
注:本文寫作於2007年,源於“注目禮學説”公眾號,請關注zhumulixuesh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