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想和特朗普“親熱”,但中間隔着一個美國_風聞
蒋旭栋-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博士后2018-04-23 11:32
此番安倍訪美,正值東北亞局勢風雲詭譎之際,又逢日本國內倒閣風潮再起之時,可謂內憂外患。在此背景下,安倍與特朗普之會晤,又多了幾分自我救贖的意味。一方面,寄希望於成功訪美,挽救自身內閣,不至垮台。另一方面,也在於挽回日本之國際地位,不至淪落。
安倍政權成立伊始,曾在美高調宣稱“日本回歸”,意在宣示日本不是二流國家,不僅是美國在亞洲最重要的盟友,也仍舊是國際社會的核心成員。但五年過後,安倍所要面對的現實卻是日本在國際社會中愈發明顯地被邊緣化的趨勢。

首先,就本次朝核問題緩和而論,中朝領導人已達成默契,美朝領導人則會面在即,朝韓雙方交流日盛。反觀日本,則一無情報來源、二無訪談計劃,完全被置於中朝美韓四方之外。所以,安倍會見特朗普時,極力闡述日本之於朝鮮問題上的利益,求助美國解決“綁架問題”,並希望特朗普為日朝首腦會談牽線搭橋。安倍視此情況為上世紀70年代中美“越頂外交”之重現,是日本外交之失敗,故而極力彌補之。
其次,除安全問題領域外,日本在所引以為傲的經濟領域也正在被邊緣化。這有兩方面的原因造成,一方面是中國的崛起至使日本經濟地位相對下降;另一方面是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使日本難以與美國“抱團”,難以共同發揮領導作用。此番訪美,安倍所力促的“自由經貿秩序”與“多邊合作框架”均遭特朗普政府否決,日本在全球化新一輪整合中被邊緣化之勢頭似難改變。
客觀而言,安倍為遏制日本的邊緣化,鞏固核心地位,為此次訪問做足了準備。在出訪前夕,日本智庫“日本國際論壇”在發佈了一份題為《前所未有的強度、前所未有的難題——安倍與特朗普時代的美日同盟》的《聯合政策報告》。有日本學者將這份報告讚譽為日本版的“阿米蒂奇”報告,希望藉此向美方闡明日本意願,列出政策清單,為安倍訪美取得成果鋪路。該份《報告》中所論述的核心,即暗指日本與美國應重新發揮領導世界的作用;日本仍是地區安全與全球經濟秩序的重要參與方;日本不會離開美國,也將一如既往的支持以美國為首的“自由主義政治經濟秩序”。
縱觀該《報告》,日本充滿自信,自以為可以引導美國的行為。因安倍曾經成功地推銷了“印太戰略”,説服了特朗普政府接受其戰略構想,更加自負得緊。此次,安倍得意滿滿,自以為推介“印太戰略”的經驗可以複製,遂使安倍認為可繼續“教會”特朗普該如何處理國際經貿事務,構建國際政經秩序。若一切按安倍所願,如《報告》所想,那麼日本可避免被邊緣化,可重回舞台中心。然而,事不如安倍所料,安倍所要重建的“自由主義國際秩序”正在被特朗普自己所解構。
日本學者內田樹曾提出過“日本邊境論”的觀點,視日本人為“邊境人”,一直在為邁向“中心”而努力。國內學者廉德瑰也提出過日本外交有“位置意識”,對自身所出的地位極為敏感並因之調適。事實上,日本自明治維新後,就以“脱亞入歐”為志向,視“英美”為進步,亞洲為“落後”,日本處二者之間,地位僅次於英美而高於亞洲諸國。二戰戰敗的經歷,更是強化了這種觀點。日本戰後所謂之吉田路線,便是基於此而來,要緊緊抓住“盎格魯撒克遜同盟”不放鬆,從而實現日本的“復興”。此路線經日本政治學者高坂正堯在《宰相吉田茂》一書中加以提煉,即成顯學,流傳至今。安倍當前之努力的方式,緊靠美國,仍是此路線之延伸。無非是在具體方式上有異,但其核心價值觀取向未變。
如今,安倍所面臨的難題在於,他正面臨一個前所未見的國際秩序。中國已然崛起,福澤諭吉與吉田茂時代之“脱亞入歐”的前提不復存在,傳統的方式以難再適用,是繼續走老路來做“向心”之努力,還是走一條符合日本的新路,值得安倍及其既任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