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説這是最牛北大校慶文_風聞
改个名字好难-2018-05-05 15:18
撰文:火柴Q,原標題:此間的校慶,此間的少年
微信公眾號:甲子光年(ID:jazzyear)
1.
1978年,北京大學80大壽,沒什麼盛大的慶祝儀式。浩劫結束、改革開放、10年來的第一次高考,這就是最好的禮物。
已經當過5年兵的劉震雲成了1978年北大中文系新生的一員。數學系新生張益唐看了刊登在《人民文學》當年第一期的《哥德巴赫猜想》後,深受鼓舞。第二年,台灣陸軍上尉連長林毅夫從金門“叛逃”,硬是遊了2.3公里來到福建,進入北大經濟系攻讀研究生。又過了一年,三戰高考的俞敏洪終於從江蘇來到了北京。
不過即將到來的80年代,不屬於十分靦腆、四年不知肉味的農村青年劉震雲,也不屬於蟄伏到2013年,才以一篇有關“孿生素數猜想”的論文震驚世界的張益唐,更不屬於未來的經濟學家和創業者。
80年代的北大,“十個饅頭砸向人羣,九個都是詩人”。那時的明星人物是“三劍客”——1979年進入法律系的海子,在同一年成為劉震雲師弟的駱一禾和1981年考入西語系的西川。

1978年春,北大新生入學(新華社資料)
三劍客所在的院系,各有自己的詩歌刊物,法律系有《晨鐘》、中文系有《啓明星》,西語有《繆斯》。學校裏其他大小油印刊物數不勝數。
大字報和社團信息層層疊疊貼在還沒拆掉的三角地。三角地對面,百週年紀念講堂的位置當時是大飯廳。這兒可以坐下約3000人,既能填飽肚子,也能填飽精神——非飯點時間,大飯廳常舉行熱門講座和詩歌朗誦會。
可能只有搖滾歌手,能暫時蓋過詩人的風頭。1987年2月,崔健在北大文學藝術節的演出環節唱了《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和《不是我不明白》。學校裏誕生了可能是中國第一個的歌迷組織——北大崔健後援會。
後援會的發起人,也是藝術節的組織者是當時北大學生會副主席李國慶。多年後,成為噹噹網CEO的李國慶依然有一份“不着調的任性”。2014年,崔健的《藍色骨頭》上映,李國慶決定要在全國包場,花錢請VIP客户來看,還要給所有在噹噹網買過人文社科書籍的讀者發email,告訴他們有這部電影。
1987年,崔健在首體參加亞運會義演,後援會成員之一,梁欽寧拿着爺爺梁漱溟單位的介紹信,才買到集體票(當年一次買4張以上需要出具介紹信)。等崔健一登台,後援會的同學們突然起身,打出標語,因為附近有很多外國留學生,安保人員沒法強制制止。總是有意無意搞出“天下先”的北大同學們,又成了中國第一批站着看演唱會的觀眾。
更著名的一次“打標語”發生在1984年。建國35週年國慶時,張誌等北大生物系的幾個學生把自己做的橫幅偽裝成花束,帶進了典禮現場。當北大遊行隊伍經過天安門城樓時,他們眼疾手快地撐開了綁在蚊帳上的牀單,上面就四個字:
“小平您好。”

“小平您好” 《人民日報》攝影記者王東攝
事後,其中一位同學的弟弟打來電話,説看遊行時聽到幾個警察議論:北大這幫小子太膽大了!
還好,第二天《人民日報》刊登了這張照片,沒有負面評價。這幾個年輕人不用欣賞凌晨3點的校園了。
都説80年代是黃金時代,其實它更像“流星”。貧富差距、“世風日下”、精神迷茫方未顯現,這是中國人和改革開放的蜜月期。可惜情深不壽,太燦爛的東西,多少有點不正常。
1989年2月,駱一禾寫到:
這一場春天的雷暴
不會將我們輕輕放過。
——《燦爛平息》
1個月後,海子在山海關卧軌,駱一禾自己也沒有活過那年夏天。
80年代結束了。
詩人從舞台中央,藏到了世界最淺的海洋,未名湖的水底。
2.
1988年,北大90週年校慶,有點規模了。
5月4日晚上,五四體育場舉行了一場“遊園會”,場內放置一根火炬,火炬南北各是一叢篝火,青春學子圍着篝火“狂歌競夜”,北邊的博雅塔彩燈輝煌。
費孝通、季羨林、周培源、王選、馮友蘭……許多大師級的老先生都還健在,這比任何排場都“排場”。

1988年90週年校慶時,時任北大校長丁石孫(左)與費孝通的合影。來源:《丁石孫與中國數學》
此時在信息管理系上大二的李彥宏,看了為校慶出版的紀念書籍《精神的魅力》。2005年,一次回校演講時,李彥宏説自己一直記得書中謝冕寫的一段話:
這真是一塊聖地,近百年來,這裏成長着數代中國最優秀的學者,豐博的學識,閃光的才智,莊嚴無畏的獨立思想,這一切又與耿介不阿的人的操守和抗爭相結合,構成了一種獨特的精神的魅力值。科學與民主,已成為這聖地不朽的靈魂。
在如今的商場奮鬥中,他還會時常想起這些話嗎?
其實不管什麼熱潮中,北大總有許多人在各幹各的。只是恰好這幾年,這羣人是中心,過幾年又換一批。
當大飯廳的文學講座水泄不通時,燕北的朗潤園仍是一片衰草荒台。這裏過去是洋務運動領袖之一恭親王奕訢的宅邸,不久後,它將迎來新一批改革者。
“1992年,又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
1993年,10萬人湧向獨立建省的海南,淘金和創業。這年夏天,林毅夫、張維迎、易綱共同起草了《關於成立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的建議書》,開頭就寫道:“本建議書的基本設想是辦一箇中國第一、世界一流的經濟研究機構。”這個中心是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國發院)的前身。他們三人加上海聞、張帆、餘明德被稱為國發院“創業六君子”。

國發院20週年慶典,從左至右依次為林毅夫、易綱、張維迎、餘明德、張帆
同一年,俞敏洪私自在校外授課被處分,從北大離職,創立了新東方。創業時是冬天,俞敏洪在寒風裏騎着自行車,在中關村到處貼小廣告。他幸運地趕上了“出國熱”,新東方快速發展。
王朔在1993年出版的文集裏收了他之前的小説《頑主》,這篇小説曾被拍成電影,葛優、張國立、梁天主演,講3人合夥開了一個“3T”公司,專給人“消災解難”。
這是高尚、莊嚴的象牙塔之外的另一面中國,是市井聰明對宏大理想的調笑。
曾與王朔合作的的馮小剛後來拍了部類似的電影《甲方乙方》。已成為知名作家的劉震雲在其中客串了一個角色。

《甲方乙方》劇照
此後,劉震雲和馮小剛的名字常一起出現:《手機》、《1942》、《我不是潘金蓮》。劉震雲沒有活成“窮困潦倒”的作家,他被認為是影視和文學結盟的獲益人。
當年打出“小平您好”的張誌也在1993年下海,創辦了北京金豪製藥有限公司。
90年代,校園內外的時代英雄,都逐漸從詩人變成經世致用者。
再後來,林毅夫成為世界銀行首位來自亞洲的首席經濟學家,易綱做了央行行長,海聞是滙豐商學院院長,張維迎在擔任了一段時間北大光華學院院長後回到了國發院。
林毅夫的個人選擇很有意思,總是不按常理出牌。
1979年,在台灣前途大好的他游到了大陸;1987年,當大家都猜測已師從舒爾茨獲博士學位的林毅夫“不會回國了”時,他成了建國後第一個留學歸來的經濟學博士。
1980年,林毅夫給表哥寫了一封信,提到自己來大陸後,參觀都江堰時的心情:
當我站在江邊,聽那滔滔的水聲,真讓我有大丈夫若不像李冰父子為後世子孫千萬年之幸福,貢獻一己之力,實有愧此生之嘆!
這很像北大教授們愛引用的一句話: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崔健唱:“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但北大里的人,有些地方又好像沒變。
獨特的、尚未被廣泛認可的事物,依然能在這裏獲得價值,北大能成就一批創造者。
1996年,賈樟柯拍完處女作《小山回家》。在電影學院自己的宿舍舉行“全球公映”,來了二三十人,從15分鐘開始有人走,最後就剩下賈樟柯和副導演。
賈樟柯還想再去綜合性大學試試,第一站是北大,選了一個階梯教室,幾百個同學看一個小投影。
副導演在外面抽煙,同學們到看完都沒出來。賈樟柯回憶,北大同學不太關心你這個光用得怎麼樣,而是開始討論中國經濟、農民工問題,“我收穫了另一種認同。”
10年後,賈樟柯執導的《三峽好人》斬獲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回國第一站又選了北大。

賈樟柯在北大放映三峽好人
2017年,國發院的畢業典禮上,劉震雲被邀請做主題演講。
他講到了北大校徽的設計者魯迅,説在魯迅的作品裏看到了一個知識分子的形象,孔乙己——孔乙己最大的特點就是腿被打斷了。
知識分子斷了腿,“就看得比平常人還矮近”,沒遠見,社會探照燈失靈。以幽默著稱的劉震雲接着説了很正經的話:
思想自由,兼容幷包,大家應該知道我們的母校是誰,我們的老師是誰。
3.
1998年,北大百週年校慶,陣仗很大。
慶祝典禮在人民大會堂舉行,規格極高。包括江澤民、李鵬、朱鎔基在內的主要領導人悉數參加。
大飯廳被推倒,騰出位置建百週年紀念講堂。
那年6月,克林頓來北大演講,他一手推動的“信息高速公路”掀起了硅谷的互聯網熱潮。
同一年,痞子蔡寫了中國的第一本網絡小説《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百週年紀念講堂 來源:北京大學官網
李彥宏的時代來了,“劍客”的稱號不再屬於詩人,而是屬於手握鍵盤的互聯網創業者。
2000年1月3日,帶着“超鏈分析”專利回國的李彥宏,和徐勇、劉建國、雷鳴等7人在北大資源賓館召開了百度第一次全體員工會議,他們被稱為“百度七劍客”。
其中,劉建國和雷鳴都來自北大計算機系的“網絡實驗室”(天網項目後來主要由2001年成立的北大網絡與分佈式系統實驗室承擔),劉建國當時是北大副教授,天網搜索項目的骨幹成員,後來任百度CTO。
天網是中國首個基於網頁索引搜索的搜索引擎。從天網出發,可以網進半個中國互聯網的關係脈絡。
1999年,雷鳴讀研究生期間,提溜了讀大三的陳華進入天網項目,做FTP搜索。2004年碩士畢業前,陳華曾短暫參與一個創業項目——中國首個短視頻分享網站UUme。
2005年,UUme被ChinaRen收購。創立ChinaRen的陳一舟是中國互聯網發展早期的重要玩家。
1996年,在斯坦福讀書的陳一舟,得知師兄張朝陽回國創業,他在武大的本科同學雷軍做軟件,已變“小土豪”。陳一舟拉了清華的周雲帆,周雲帆又從清華師弟裏找了王小川、周楓、許朝軍,1999年,ChinaRen成立。
當時做互聯網的人沒現在這麼“亢奮”,很少有人想憋出一隻獨角獸,因為想象不到目標能有多大。
馬化騰曾考慮60萬賣掉QQ。後來他説:“幸虧沒賣,我漸漸發現做互聯網並不是純粹掘金。”
2000年,張朝陽的搜狐收購了ChinaRen。2004年,陳一舟又創立千橡互動,陸續收購了貓撲網、UUme、5Q網,並在2007年收購王興創立的“校內網”(後更名人人網)。
陳華在2006年開始了第二次創業,和吳世春一起做了酷訊,最初主打火車票信息搜索業務,酷訊快速成為明星公司。
此前一年,去斯坦福兜了一圈的陳華的師兄、百度七劍客之一的雷鳴回國創立了“酷我音樂”。
酷訊招聘的第一個工程師是張一鳴。2008年,張一鳴以技術合夥人的身份加入王興在校內網之後的下一個創業項目飯否,負責搜索、分發等業務。張一鳴和王興都是福建龍巖人,他們和畢業於北大中文系的雪球財經創始人方三文並稱“龍巖互聯網三傑”。
2009年飯否被關閉,張一鳴創立了垂直房產搜索引擎“九九房”,2012張一鳴開始做“今日頭條”。現在,在微軟亞研院面試過張一鳴前老闆陳華的馬維英,已加盟今日頭條出任副總裁。
2009年也是陳華的低谷期,由於他和投資人的意見不一致,而投資方在董事會上佔多數席位,陳華和吳世春淡出酷訊。此後陳華進入阿里,仍然做搜索。
對北大里“此間的少年”來説,論特殊感情,以上的所有公司,都不敵陳華離校前做的天網Maze,其客户端是“AmazingStore”。這是一個包含文件共享、下載、社交功能的系統,一度是教育網中的頭號下載工具,最高時有500萬註冊用户,10萬人同時在線。
“找妹子,上Maze!”

Maze的界面 來源:李振華博士PPT《P2P基礎知識講解》
也許是因為非商業化的定位,Maze是一個很有互聯網早期極客氣質的項目。北大學生們在這裏方便、高效地找到了很多“學習材料”,可能變相帶動了博實超市營養快線的銷量,擴大內需,功德無量。
4.
2008年,110週年校慶,北大校園裏又多了一個新建築——邱德拔體育館,它將被用作當年夏天北京奧運會的乒乓球場館。
前一年,喬布斯發佈了第一代iPhone。2008年時,iPhone在國內還沒得賣,但湧入北京的外國遊客中,已有人拿着這個神奇的小玩意兒,以iPhone為代表的智能手機,將帶來移動互聯網的巨大市場。
這個階段,“天網”所觸及到的創業者們,繼續“更新換代”和“自我進化”。背後是中國互聯網發展的兩條線索。
第一條線索是,互聯網帶來了風險投資+IPO的新型創業模式,如馬化騰所説,“純粹掘金”並不是最重要的。用“故事”換資本,再靠資本完成故事,喬布斯還是賈布斯?不試真不知道。
講這種模式,得提到北大的另一位校友,82級化學系的丁健。
1993年,在俞敏洪創立新東方的同一年,田溯寧和丁健在美國創立“亞信”。1995年亞信回國,承建了包括中國電信ChinaNet、中國聯通CUNet、中國移動CMNet、中國網通CNCNet等在內的六大全國骨幹網工程,幫助搭建了中國互聯網的基礎設施。
亞信是最早引入風投的中國科技企業,先後融資4300萬美元。2003年3月3日,亞信登陸納斯達克,以314%的漲幅創下亞洲股票當日漲幅最高紀錄。但僅僅一週後,納斯達克指數在3月10日達到互聯網泡沫的峯值5048.62點,此後開始大崩盤。到當年9月,納斯達克指數已跌到1088點,與高峯值相比回撤78.8%,亞信當然無法倖免。
丁健現在是金沙江創投的合夥人。外界認為金沙江,尤其是其合夥人朱嘯虎的風格,是“用資本催生項目”的典型,其最著名的事蹟是作為ofo投資人,助推了聲勢浩大的“單車大戰——ofo由北大光華09級校友戴威創立,小黃車的第一個使用場景就是北大校園。

45乙樓下的小黃車
風投模式也蔓延到別的創業領域。創辦新東方11年後,俞敏洪在2004年接受了老虎基金的投資,這次投資的主導者是1988級北大校友陳小紅,她也是雷軍的高中校友,促成亞馬遜收購了雷軍創立的卓越。
陳小紅在教育領域還投了北大校友創立的“學而思”(好未來)。在電商領域,她投資了京東、口袋購物和李國慶創立的當當網。
風投模式對創業者是雙刃劍,沒有風投難以燒錢打仗,但把握不慎又可能讓自己出局。王興離開人人、陳華離開酷訊,皆是如此。
但在2014年吳世春創立了“梅花天使基金”後,“酷訊系”和吳世春都實實在在嚐到了風投的好處。
吳世春投資了陳華在2011年創立的唱吧,以及酷訊系前員工參與創立的多家公司,如趣分期、好車無憂等,不過他偏偏錯過了張一鳴的今日頭條。今日頭條的早期投資人SIG基金,同時也是酷訊的投資人。
現階段,又是一個密集的併購期:2015年,王興的最新一個創業項目美團,收購了酷訊;同年,美團和大眾點評合併。2016年7月,QQ音樂、酷狗音樂和雷鳴創立的酷我音樂合併,騰訊成為新集團的最大股東。2018年,阿里以95億美金收購餓了麼,幾天後,美團收購了摩拜。
另一條線索,是北大天網本身的研究方向——搜索及“搜索的進化”。
在互聯網時代,憑搜索佔據大量流量的百度,始終在獲取移動互聯網流量上不得要領,BAT變AT。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移動互聯網裏發生了很多事:遊戲、社交、電商、O2O、共享經濟……但目前在BAT環伺下仍能保持獨立,並顯現出挑戰者姿態的卻是幹搜索出身的張一鳴。
百度VS今日頭條,背後是“搜索引擎”VS“推薦引擎”,“搜索廣告”VS“信息流廣告”。
搜索和推薦都是連接人和信息,前者是“人找信息”,後者是“信息找人”,更準確地説是匹配,技術上二者有一定共通性,商業模式都是廣告變現。今日頭條依靠推薦算法“全面開花”,將自己的流量對接給旗下的火山、西瓜、抖音等娛樂內容平台,並實現更加精準地廣告推薦。
人工智能和深度學習同時影響着搜索和推薦系統。張一鳴説,今日頭條是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他指的是今日頭條的推薦算法能精準實現個性化內容分發,並能根據更多數據反饋,自我強化。
百度的搜索業務,也在進化。在今日頭條誕生的2012年,百度的鳳巢廣告系統在戴文淵的領導下開始嘗試引入深度學習。到2013年,深度學習為鳳巢提升了10個百分點的廣告質量,戴文淵團隊在2012年獲得了百萬美元股票獎勵的“百度最高獎”。
新趨勢呼之欲出,AI在2017年成為各巨頭的爭奪戰場。百度全面加碼AI,DuerOS語音平台和阿波羅自動駕駛系統雙管齊下。
2015年,戴文淵成立了第四範式,北大計算機系校友田楓是聯合創始人,畢業於北大天體物理專業,後在博士期間轉攻AI的楊強教授擔任首席科學家。北大數學系的吳明輝創立了明略數據,前不久剛宣佈C輪融資。計算機系校友陳競凱成為百度阿波羅系統的首席科學家。
“百度七劍客”之一的雷鳴在北大辦了“北大AI公開課”,商湯、曠視、地平線、寒武紀等諸多AI領域公司的技術骨幹都做過講課嘉賓。
當然,總有一些人做的事,和趨勢無關,他們也不關心風口,比如在1978年看了《哥德巴赫猜想》的張益唐。
由於博士期間和導師關係緊張,他未順利獲得教職,長年隱匿在主流數學研究圈之外。最困窘時,一邊在一位北大校友開的賽百味連鎖店裏兼職做會計,一邊研究數學難題。
2013年,58歲的張益唐發表論文《素數間的有界距離》,證明了“孿生素數猜想”的一個弱化形式,是純數學研究的重大突破,震驚世界。
2014年張益唐在北大本科生畢業典禮上講到:我不相信金錢是我們選擇的唯一標準……如果你有志於做學問,我建議你不要輕易放棄理想。

張益唐在北大畢業典禮上演講(新聞圖片)
還有一些北大人是反趨勢的,受不了蓬勃向上的氣氛。
和隔壁相比,北大這種人比較多,所謂“積極向喪”,沒事愛瞎想,擰巴,生錯了年代。
代表人物是去年被花式揶揄的許知遠。他是1995級計算機系微電子專業的學生,按理説該當技術宅男或開公司。但北大的氛圍,不太看重“按理説”……許知遠當了一名自由撰稿人。
方三文是另一個打破“按理説”的人,他畢業於中文系,曾擔任《南方週末》頭版編輯,在2010年創立了雪球。
2015年初,前《南方都市報》創始人程益中主持了一場前媒體人的聚會,許知遠和方三文都在。傳統紙媒衰敗,許知遠透露出“輓歌情緒”,方三文卻比較樂觀,許知遠後來在接受採訪時説:“他(方三文)認為還是技術商業會驅動中國社會進化。他已經完全站在資本家那一面了。”“現在我既替他開心又替他感傷。”
其實許知遠已在2013年開始正式創業,但屁股也沒能決定腦袋。跑融資時,他發現還在做媒體的同行多沮喪,已創業的則意氣風發,感嘆:這羣好記者、好編輯為什麼都要去創業?這個時代需要很多作家、律師、環保分子、NGO(非政府組織),等等,多一個炒美股的價值何在?
這股擰巴延續到許知遠主持的訪談節目《十三邀》裏,他和“意氣風發”的馬東、羅振宇的對話都是史詩級的尷尬。

許知遠:你喜歡這個新時代嗎?
馬東:喜歡。
許知遠:一點排斥都沒有?
馬東:沒有,沒有,沒有。
許知遠:為什麼啊?
馬東:我沒那麼自戀。
真的尷尬,但也真的精彩。北大的社會性功能之一就是包容並輸出一些看來不合時宜的人。
因為,既要有熱忱做事的相信者,也要有冷眼旁觀的批判者;而且每個人應該有選擇相信或懷疑的自由,有表達贊同或反對的權利。
5.
1998年,北京大學百年校慶期間,中央電視台曾採訪經濟學家陳翰笙,他在27歲即受蔡元培邀請成為北大教授。記者希望他對北大説一句祝福的話。
陳翰笙沉默了一會兒,旁人建議:“你就説希望北大越辦越好!”
他繼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説:
“我希望北大辦得跟從前一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