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轉折中的文藝青年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08311-2018-05-30 07:05

今天又是星期天,星期天靜靜悄悄是校園,是校園北京同學都回家去團圓呼兒嘿喲留下俺這外地人受呀麼受孤單……
這是一首歌的歌詞,名字叫《星期天》,唱的是大學生的週末生活,聽起來很口水。作者姓徐,名小平。對,你沒有聽錯,就是真格基金的投資人徐老師。
早些時候,他是新東方的“三劍客”之一。《中國合夥人》中,鄧超扮演的孟曉駿,原型就是他。電影的劇本,也是他寫的。
徐老師也真做過老師。這首歌寫於1980年代,那時他正在北大藝術教研室當老師,同時也是校團委文化部的部長。
團委書記姓李,是北大77級法律系留校的。不久後去了團中央,現在去了中央,當了總理。

圍巾飄飄年代的徐小平。
畢竟本科唸的是中央音樂學院,和譚盾是同學,徐老師蹲在宿舍裏,一邊吃着三毛五一包的泡麪,一邊抽着三毛六一包的大重九,就把歌給寫出來了:
不見老師也不見輔導員不想看書也不想做實驗泡了一袋方便麪 越吃越餓呼兒嘿喲點一支大重九越抽越煩……
這首歌在校園傳唱一時,成為北大的民間版校歌。1988年,北大出了一張專輯,都是由學生自己創作的歌曲,專輯名叫《寂寞的星期天》。顯然,徐老師的歌是主打歌。
那時候他已經不在北大了,已經於前一年去了美國留學。不過,他燒起來的校園歌曲的火,倒是被後來的學生一直在添柴,並且越來越旺。
其中有一個學生,北京大學1986級經濟系的。他一反《星期天》的無厘頭氣質,寫出了多首旋律傷感、詠歎青春的歌曲,更符合校園民謠給人的小清新印象。
他叫廖岷,現在是中央財經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副部級。前幾天跟着劉副總理上美國談判去了。
01
1986年秋天,當廖岷坐火車從江西南昌出發,穿越小半個中國到北大報到的時候,正趕上了一個時代的開始。
幾個月前的5月9號,在北京工人體育館,舉行了一場“1986國際和平年”紀念演唱會。一個敞着舊褂,一邊兒褲腿高,一個邊兒褲腿低的小夥子,對着觀眾吶喊:
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這一天被稱為中國搖滾樂的生日。小夥子——崔健,自然成了“中國搖滾之父”。
很多人看不慣崔健。有大學生想請崔健到學校辦個演出,給他一百塊錢的出場費。學校的領導聽説後怒了:怎麼,他剛唱完《一無所有》,就想應有盡有啊?
很快,崔健就被封殺了。在北京沒人批准他演出,也不能上電視。
但是在北大,有個人打破了這個僵局。他有一個紅色的名字,叫李國慶。1983年,他以北京市文科狀元的身份,進入北大社會學系,後來還當了校學生會的副主席。
那時的李國慶,年少輕狂,就是個二桿子。有一次,他向總務處報修,説有些宿舍的電話壞了。總務處長説,沒有電話也挺好,免得學生談戀愛。李國慶一聽,一拍桌子:“你這個老昏庸,你的責任是讓它暢通無阻,你管他是談戀愛還是不談戀愛?”
此時,校長丁石孫就在旁邊站着。丁校長最有名的事是,曾拒絕毛新宇入讀北大。他有句名言説,當校長就是要創造條件讓大家能夠自由發展。
李國慶的行為就是相當自由的。北大的女生宿舍晚上11點準時鎖門,説是保護女生。有些上自習的、談戀愛的回來晚了,就得向傳達室大媽苦苦哀求。有天晚上,西語系女生住的“公主樓”,大媽死活不給開門,只好求助李國慶。
他來了,掏出學生會幹部的證件,心想這該給面子吧,但還是被拒。他説:“那我今天就要砸開你這個封建老樓”。提起磚頭,把門鎖給砸了。
李國慶也是個文藝活躍分子,愛搞活動,組織了首屆北大藝術節。有學生説可以請崔健來,他那時還不知道崔健是誰。學生向他作了介紹,但是説他正被封殺。
李國慶説,不管文化局封不封殺,北大我説了算,讓他來吧。
為此,他還在外面租了一整套音響。請崔健吃了頓包子,去看現場。崔健一看説,喲,這音響棒,哥們兒今天得賣力啊。
當天晚上,在北大大禮堂,李國慶親自當主持,崔健把經典歌曲都唱了。李國慶從此成為崔健的忠實粉絲。晚會結束後,《一無所有》就飄遍了校園。第二天,北大成立了崔健後援會,李國慶擔任會長。

兩人後來還一起上過雜誌封面,國慶哥不忘指點江山。
之所以被崔健的歌打動,一個重要原因是,李國慶當時追的女孩紛紛出國了,他真的感到自己一無所有。
1985年,自費留學政策放開後,全國掀起了第一個留學潮。在這之前,中國自費留學生一年只有1000多人,1986年一下子增長了10倍,達到1萬多。到了1987年又增了10倍,突破10萬大關。
徐小平就是被這股潮流給帶出去的。1983年,他從中央音樂學院畢業,本來是想去文化部工作,夢想是成為文化部部長。但現實畢竟是骨感的,結果他到北大藝術教研室當了一名老師。他在學校成立了一個吉他協會,開辦了吉他培訓班,開始培養出一大批想文藝的青年。
1984年的國慶慶典中,北大生物系的同學在遊行隊伍裏打出了“小平您好”的標語。這四個字不是寫給徐小平,是寫給另一位小平。徐小平聽説後,立即去採訪他們,寫了篇報道,投給了《人民日報》和《光明日報》。第二天,兩家報紙都登出來了。

北大同學自作主張,舉起了“小平您好”四個大字。
因為工作出彩,他被調到校團委任文化部長,並由此認識了藝術團的團長王強,西語系的文藝骨幹。
當王強和徐小平在舞台上風光無限時,台下有個來自農村,考了三次才考上的土鱉,叫俞敏洪,只能在台下看,手掌拍得叭唧響,內心有多少鬱悶和眼饞只有他自己知道。
多年後,家財萬億的他對女兒説:“爸爸這輩子很後悔的事情就是不會演奏樂器,演奏樂器可以排解鬱悶。”
用高曉松的話説,那是個騷柔的年代。在北大靜園的草坪上,一到週末的傍晚,就有歌手來這裏聚會。他們抱着吉他,唱港台歌手的流行歌,也唱自己創作的歌曲。夏天的草地又嫩又綠,很多人屁股都坐濕了,也不肯離去。
在這批歌手中,就有眉清目秀,一副書生氣的廖岷同學。他本科讀的是國民經濟管理專業,1990畢業後又考了經濟學的碩士。前後在北大呆了7年,也見證了從萌芽到興盛的校園民謠。
有一天,他騎着車,靠在欄杆上,等着她的出現,天上卻突然下起了雨。為了讓她看得更清楚,他把單車停在大路口。可是她還沒見來,他的感覺是:
等人時在心中編的故事與平時不一樣酒喝多了話就比平常情況長等人時編的故事不知是真還是假這感覺 就象在喝酒這感覺 就象在喝酒
廖副主任前幾天去美國談判的消息被曝出後,這首名叫《等人就像在喝酒》的歌也迅速在朋友圈刷了屏。
02
1983年秋天,當李國慶和徐小平進北大時,一個叫宋柯的小夥子也正好去隔壁的清華報到。他考上了環境工程系。系裏有個比他高兩屆的師兄,後來當了環保部部長。
徐小平在北大開吉他班,宋柯也在清華做了同樣的事,教一個人彈吉他收費5塊,最多的時候招了40多個人。他還曾受邀去央視表演,穿着白襯衣,抹着紅臉蛋,一副祖國八九點鐘太陽的模樣。
那時,他寫了一首歌叫《一走了之》,賣給了一個叫孫國慶的光頭。都叫國慶,這個孫國慶那時可比李國慶紅多了,堪稱紅遍全國。一直到30年後的《中國好聲音》,張赫宣還翻唱了他的歌。
一個在校學生,竟然能給職業歌手寫歌,宋柯頓時成為了校園的風雲人物。《一走了之》的影響力,堪比校外的《一無所有》,感染了整個校園,也感染了一屆屆的學弟學妹們。歌曲裏唱着:
這五彩的愛情太迷惑這擁擠的城市太淡漠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這裏沒我一席之地我一走了之那遙遠的山野多麼美那紅色沙漠多遼闊……
不過,當1988年,高曉松考入清華時,他聽到的只是一個關於宋柯的傳説。因為後者已經畢業離開校園,一走了之了。
1990年,宋柯去了德克薩斯州大學留學。到美國後,他發現街邊的一個擺攤小販彈吉他都比他彈得好,意識到自己的才華不過如此。於是,他放棄了音樂,專心賺錢,做起了珠寶生意。只保留了一把吉他和一摞唱片,作為青春的記憶。
倒是高曉松這些學弟們,在宋柯的影響下,把校園民謠發揚光大。但他們寫歌唱歌,也只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並想以此來勾搭女生宣泄荷爾蒙。沒幾個人真把它當做一生的事業。
年輕時的高曉松臉也不小
大三的時候,高曉松從清華退學,和幾個朋友一起開了家廣告公司。他負責寫文案。談一個葡萄酒廠的單子,高曉松隨口編了句廣告語:“想活九十九,常飲葡萄酒。”老闆一聽很高興,給了他們一萬六,而當時一個公務員的月工資才70多元。
發財後的他,住在亞運村的公寓,房子是五室四廳的,固定電話安了四個。每週他還坐飛機去廈門看女朋友。對於音樂,他已沒什麼追求。
但是1994年,他被大地唱片公司的黃小茂説服,將自己的幾首歌放入了一張唱片,這就是《校園民謠1》。專輯一上市,竟然成了爆款,賣出了60多萬盤。卡帶的內頁中寫的一行字,“唱一首歌,愛一個人,過一生”,感動了很多人。
專輯裏最火的歌,就是老狼唱的《同桌的你》,幾乎獲得當年所有流行音樂獎項的最佳金曲、最佳作詞和最佳作曲獎。高曉松和老狼都火了,校園民謠也火了。
1995年,還是“小鮮肉”的黃磊唱了一版高曉松的《睡在我上鋪的兄弟》,在台灣發行。為了宣傳,歌曲被用作電視劇《包青天》的片尾曲,似乎王朝馬漢睡上下鋪。那種感覺,就像現在公號文章的神轉折。
見民謠火了,高曉松也便想着做唱片公司。1996年,宋柯回國,高曉松看見自己尊敬的大哥竟然在倒騰珠寶,太浪費才華了,便拉着他一起做。他將自己的廣告公司直接改名麥田音樂,從此走上音樂道路。
聽説國內音樂的蓬勃勢頭後,徐小平也決定回國創業。在加拿大留學期間,他是滿腔的鴻鵠之志,拿了兩個學位。用他的話説就是,“我幾乎擁有成功音樂家需要的一切東西——除了觀眾和收入。”
他想發揮自己的音樂特長,也辦一家音像公司。1994年,他把在國外寫的關於留學生活的歌曲,做成一張磁帶,名叫《洋插隊情歌》。

《洋插隊情歌》沒有洋起來。
磁帶的上方寫着一行字“旅美音樂家徐小平最新貢獻”。他自信滿滿,以為一個“大陸的羅大佑”就要誕生了,還做好了打擊盜版的準備。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盜版出現。因為,連正版都沒有。這盤磁帶根本沒人訂貨,大都直接進了廢品回收站。
徐老師只好又灰溜溜地回到了加拿大。沒有工作的他,只有在家帶兩個孩子,而妻子在外教音樂掙錢。這種狀態,有點像那時候的李安。
想吃音樂這碗飯,個人的才華是很重要的。顯然,徐老師還差點火候。也難怪,他當年在中央音樂學院,上的是理論音樂系。
最重要的是,他沒弄明白用户是誰。他這些歌是唱給留學生聽的,卻拿回國來賣,怎比得上《同桌的你》接地氣。再説,在那個騷柔的年代,別人都在唱小清新,他偏偏搞無厘頭,誰聽呢。
就在《校園民謠1》出版的1994年,北大自己也製作了一張磁帶,叫《沒有圍牆的校園》,收的都是北大學生自己寫的歌。因為這張磁帶比《校園民謠1》出的遲,被認為是跟風之作,影響力也不大。
磁帶分為“抒情的A面”和“搖滾的B面”。A面有廖岷的兩首歌《已是盛夏》《温馨天堂》,以及徐小平的《星期天》。
而在《校園民謠1》專輯裏,只有一首歌出自北大,便是廖岷的《等人就像在喝酒》。

《等人就像在喝酒》是《校園民謠1》的第7首歌。在《同桌的你》面前,其他的歌都成了背景。
在專輯上市的前一年,廖岷已經研究生畢業,進了央行工作。校園,以及那段青春往事,也從此成為他的背景。
03
作為文藝青年的徐小平,之後能在事業上成功,還得感謝土鱉俞敏洪。
1995年,剛創辦新東方兩年的俞敏洪,學員已經發展到一萬五千人。他來了趟説走就走的出國旅行,説起來是去考察市場,其實也想在同學面前顯擺一下:唯一一個沒出國的人,照樣混得不錯嘛。北大西語系80級,全班有50個人,出國了49個,只剩下一個沒出成,就是他。
在美國,俞敏洪住在王強家裏。洗澡時,他感覺水龍頭水量太猛,打得身子疼,只好躲着洗。 因為國內的淋浴從來都是滴滴答答的,他還不適應。
但是,王強發現自己在美國沒幾個人認識,但是俞敏洪一去,很多人都知道。畢竟,不少留學生就是通過新東方才能夠出國的。這讓曾經在北大叱吒風雲的王強,很受刺激。沒你過得好,那就跟你幹吧。他決定辭去貝爾研究所工程師的工作,回國。
俞敏洪還去了加拿大看徐小平。39歲的徐小平,這時靠給人家送披薩掙點零花錢。
徐小平帶着俞敏洪去吃飯,開着車在飯店繞了好幾圈,就是不停。俞敏洪問,到處都是車位,你幹嘛不停呢?徐小平説,我在找免費停車的地方。俞敏洪見他混成這樣,便問他能否一起回國發展?

打工仔徐老師。
他等的就是俞敏洪這句話。第二個月,就買了回國的機票。
這一次,他算是選對了。因為,那時大學開始擴招,校園裏的學生多起來,英語培訓的市場很大。在中國所有海外留學生當中,大約70%曾經參加過新東方的輔導班。等到新東方成功上市。徐小平成了億萬富翁。後來又當上了投資人。
不久前,他給俞敏洪發了條短信:
你是我人生重要的朋友,是我創業的引路人和指導者,在你的帶領和陪伴下我從一個藝術家,一個文藝青年,演變成一個偉大教育企業的核心成員,成為這個商業時代的搏擊風浪者。
學藝術的徐老師,有些感性。做真格基金,一開始選擇投資項目時,他多憑自己的感覺。誰要是能把他説得心情澎湃了,誰就能拿到投資。
曾有個杭州小夥子,説要做中國的Facebook,徐老師動了心,投了200萬。結果,Facebook變成了非死不可。
後來,他改變策略,專門投和自己有相同經歷的海歸,比如聚美優品陳歐、蘭亭集勢的郭去疾,倒是取得了成功,成了創業教父。
實現了人生轉變的文藝青年也有李國慶。
1987年,他畢業後,進了中央書記處的農村政策研究室,當了一名搞研究的公務員。領導姓王,當時是正局級幹部,如今是國家副主席。
李國慶他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要做“影響中國的100人”。
但是呆了五年後,他發現這條路太慢,起碼還需要十年才能成為國家的智囊人選。想要在35歲前出名的他,耐不住性子,決定辭職出來創業。
同時,他也把自己的人生目標調整了一下,改為“中國富人裏面的100 人”。
1995年,也就是俞敏洪去北美旅行那年,李國慶也去了美國。他幸運地拿到了一筆投資,同時也遇上了一個女朋友,三個月後結了婚。
在這之前,他7 年間交了6 個女友,但都離開他出國了。這次,他偏偏娶了個海歸,妻子甘願辭去在華爾街的工作,跟着他創業。

李國慶與海歸老婆。
1999年,兩口子成立了噹噹網,做起了互聯網賣書的生意。當時正是互聯網泡沫旺盛的時候,光網上書店就有三百多家,競爭非常激烈。噹噹是極少數笑到最後的。
聽着崔健的歌度過青春的李國慶,骨子裏有一種英雄的豪情,喜歡發表意見,經常口無遮攔。用他的話説,看着這個社會,不管變沒變,總想踢它一腳。人送他一個外號,“全世界情緒最不穩定的CEO”。
2010 年,噹噹網在紐交所上市。李國慶夫婦的資產最高時曾達到60億元,但並沒有實現他的目標——“中國富人裏面的100人”。畢竟,圖書這個市場還是太小。上個月,噹噹網被海航以75億元的價格收購。
他曾經反省説:崔健對我的性格塑造有很大影響。我被他害了。總想着改造社會,從我自己做起,給社會樹立一個榜樣,不行賄,不偷税漏税,損失了好多的商業機會。
在噹噹網成立的1999年,已經在銀行工作了6年的廖岷,命運也發生了改變。他的領導調任光大銀行董事長,他也過去做了專職秘書。第二年,領導又到了中國銀行當行長,他繼續跟着做秘書。2003年,領導高升銀監會主席,他還是秘書。

當領導後的廖同學,和上學時一樣清秀。
到了2006年,秘書終於熬成領導,他出任了銀監會的辦公廳副主任。之後是外調上海銀監局局長,再到如今的中央財經委員會辦公室副主任。
人生如一個8字,兜兜轉轉,循環往復,最終都會回到原點。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主打歌。不同的時代,人的青春是不一樣的。當年那一批聽歌的文藝青年,遇見了一個開始擁抱自由的時代。
他們享受着這種自由,大都選擇了轉行,遠離了音樂,又在人生這個五線譜上,彈奏着各自的旋律。他們喜歡的音樂不同,正如他們迥異的人生之路。音樂又通過他們的放大作用,在幾十年之後影響了這個社會。
正如廖副主任的歌《流動的青春》中唱道:
逝去的生命的過程中稍作停留和回首心裏的目標美麗的東西是越來越清晰或越來越模糊得到的全部失去的所有走過的歲月長得如夢如幻了吧
轉自8字路口,作者令狐,想問路,請加微信號(ID: crosseight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