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十八年_風聞
斜塘北栅-画舫笙歌顷刻过,只有菱歌,不拾人间唾。2018-06-06 08:34
摘自馮賢亮著《清史》,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
順治十八年
王朝變革給中國的地方社會與民眾生活,顯然帶來了極大的影響。但如果從大的政治、制度變化來説,又顯得平淡無奇,依然延續着中國幾千年來朝代興亡的陳舊故事。
順治朝很短,從1644年開始到1661年結束,不過18年的光景。但這短短18年,卻開啓了清代二百多年的政治、社會、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制度,樹立了不少典範。
有學者曾認為,明朝的亡國,“三餉”也是一大原因。所以清人推出了“養民之道”,主要在於“省刑罰,薄税斂”,將明朝的“弊政”,特別是加派遼餉、剿餉、練餉等,盡行廢止。依照原來“會計錄”的標準收税,並且在很多地方下令蠲免逋負錢糧。這是清朝政府較為寬鬆的一面,意在安撫民心。但是,順治十八年出現的江南奏銷案,卻又展示了其實施嚴緊政治統治的另一面。
這一鬆一緊的政治策略,在清初十分明顯。降臣、原明朝刑部侍郎金之俊曾有十條“十從十不從”的綱領性建議,堪為代表。基本內容是:“男從女不從,生從死不從,陽從陰不從,官從隸不從,老從少不從,儒從而釋道不從,娼從而優令不從,仕宦從而婚姻不從,國號從而官號不從,役税從而言語文字不從。”
金之俊在順治元年(1644),以兵部侍郎的身份,要求清政府下令各平定之區,招撫“土寇”;有率眾歸順的,地方州縣可以編置牌甲。他的這些建議,全被採納。
金在清初成為了重要的閣臣。這位大學士身故後,得以榮耀地歸葬故鄉吳江縣。
清初伊始,就在漢族士大夫的籠絡和駕馭上獲得了成功,為其治國方略的有效實族奠定了很好的基礎。這是十分值得稱道的事。後來清廷又詔舉博學鴻儒科,請明朝的遺老遺少們編修《明史》,逐漸使士大夫們凝聚在清政府的統治軌道上,為清朝的穩固和發展而努力。
范文程的貢獻似乎更大。范文程的曾祖在明代做過兵部尚書,世居瀋陽。文程少時即好讀書,穎敏沉毅。天命三年(1618),努爾哈赤佔據撫順後,文程與兄長一起去拜見他,受到努爾哈赤的賞識。努爾哈赤和他的部將們説:“此名臣後也,善遇之!”此後,一直跟隨努爾哈赤南征北戰。皇太極時,仍是陪侍左右的重要謀士。文程負責的工作,都是最機密的事。每次商議政事,皇太極一定會問一下:“範章京知否?”如覺得臣下策議中有不妥當的地方,又説:“何不與範章京議之?”當大家説是與文程共商後才決定的,皇太極才會表示同意執行。[1]
在清朝的統一戰爭中,范文程不斷建議説:“好生者天之徳也。兵者,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自古未有嗜殺而得天下者。”國家要統一,必須安撫百姓,所以又申嚴紀律,“妄殺者有罪”。進入北京後,他建議用厚禮安葬崇禎帝。當時皇宮中一片灰燼,他又收集各種籍冊文書等物,事無鉅細,都會參與決策性的討論。他特別指出,一定要革除明朝弊政。《欽定八旗通志》卷一百八十九記載道:
明季賦額屢增,籍皆毀於寇,惟萬曆時故籍存。或欲於直省求新冊,文程不可。曰:“即此為額,猶恐病民,豈可更求哉?”自是天下田賦悉照萬曆年間則例徵收,除天啓、崇禎時諸加派,民獲蘇息。
順治二年十月,江南已經平定,范文程又上疏指出:“治天下在得民心,士為秀民,士心得則民心得矣。宜廣其途以搜之。請於丙戌會試後,八月再行鄉試;丁亥二月再行會試。”他的策議,全部得到批准實行。範本人還充當了順治三年、四年兩屆會試的主考官。
就在順治三年參加會議中進士的宛平人張國憲,後任給事中一職,上疏説:“前朝廠衞之弊,如虎如狼,如鬼如蜮。今易錦衣為鑾儀,此輩無能逞其故智。乃臣聞有緝事員役,在內院門首訪察賜畫。賜畫特典,內院重地,安所用其訪察?城狐社鼠,小試其端,臣竊謂宜大為之防也。”張的上疏也得到了批准,從此廠衞特務之禍始息。此事還被寫入了《清史稿》,説明後世對張國憲為更定清初制度上努力的肯定。
順治帝性聰慧,善於繪畫,侍從之臣往往以得到他的賞賜為榮。順治的形像,據説有士大夫之風,並且以賜畫結交名人墨客為常,又可以説是儒雅。於是也有人指出,順治一朝的政績實際與順治帝本人無關,相反,清朝開國諸親王中明智者,都能信用漢族官僚,所謂“以漢制漢”,説明清朝之有天下,並非偶然。也因為順治的怠政,造成了諸親王、權貴的跋扈。
到順治七年(1651)十二月,攝政的和碩睿親王多爾袞死於喀喇城,年僅39歲。據説,他是死於好色,生前廣搜八旗美女、蒙古有夫之婦,還讓朝鮮方面選送女子給他,對於順治,可能覺得只是個小孩子,並未放在眼裏,皇位也是讓給順治的,順治叫他“皇父”,因為太后孝莊下嫁給了他。
至此時,順治終於可以追論多爾袞之罪,削其尊號,籍其家產,下詔説:“國家政務,悉以奏聞。朕年尚幼,闇於賢否,尚書缺員,其會推賢能以進。”顯然,他對以往朝廷政治的認識一直是清醒的,只是懾於多袞而未能顯露一二。
次年,幽禁了陰謀作亂的和碩英親王阿濟格,其他黨羽論罪不等。開始親政的順治,在御殿上接受百官朝賀,下詔大赦天下,説:“朕躬親大政,總理萬幾。天地祖宗,付託甚重。海內臣庶,望治甚殷。自惟涼德,夙夜祗懼。天下至大,政務至繁,非朕躬所能獨理。凡我諸王貝勒及文武羣臣,其各殫忠盡職,潔己愛人,利弊悉以上聞,德意期於下究。百姓亦宜鹹體朕心,務本樂業,共享泰寧之慶。”順治希望上下一心,共同治理天下,使百姓也能共享昇平之樂。這是順治的理想和抱負。這一年,他才十四歲。
順治的治政頗有開明之處,比如,痛懲明末宦官專權的教訓,設立內十三衙門鐵碑,嚴禁中官干政;信用洪承疇等漢族大臣,不拘滿漢之嫌和明末黨爭門户之見,“從逆”(投大順政權)的陳名夏、“閹黨”(魏忠賢餘黨)馮銓均受提拔重用。順治十年,他又下詔説:“言官不得捃摭細務,朕一日萬幾,豈無未合天意、未順人心之事。諸臣其直言無隱。當者必旌,戇者不罪。”鼓勵臣下上書言事,對歷史上一些著名帝王的治政得失也注意借鑑。他曾歷史上的漢高祖、漢文帝、東漢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明太祖孰優孰劣,秘書院大學士回答説唐太宗最好,他很不以為然,説:“明太祖立法可垂永久,歷代之君皆不及也。”他也很清楚,邊疆地區尚未完全平定,需要有一個較長的時間來完成。這樣的統一大業,對於年輕的順治而言,實在太沉重了。順治九年,五世達賴親赴北京朝見順治帝。清廷賜其金冊金印,並敕封“達賴喇嘛”的封號。這是順治朝加強邊疆控制較為值得稱賞之舉。
清政權入關後的十八年,基本上都屬清王朝的開創階段,平定中原,西征南伐,國基初定。正因如此,長期戰亂後的中國還很不穩固,社會生產遭到了嚴重破壞,人民生活並不十分安定。為了鞏固封建統治,順治朝採取了一些加強中央集權、穩固地方統治以及恢復和發展生產的措施。
中央政權組織方,名義上最高的中央行政機關是內閣,設有滿漢大學士、協辦大學士及學士,但實際權力不大。真正的權力中樞,是議議政王大臣會議,其成員都由滿族貴族組成,又稱“國議”。它的存在不僅與皇權相牴觸,而且也影響了到漢族上層的支持。這種局面的改變,要晚到康熙時期,那時增設設南書房,起到了削弱議政王大臣會議權力的作用。此後,雍正七年(1729年)設的軍機房,到雍正十年軍機處正式成立,與順治朝的權力結構有着一定的內在聯繫。軍機處後來完全取代了議政王大臣會議,而且機構精簡,行政效率頗高。
與明朝相同的是,中央還有吏、户、禮、兵、刑、工六部,長官都滿、漢各一人。理藩院是專門管理邊疆民族地區事務的機構,其編制與六部相同,但官員全由滿、蒙人擔任。此外,還有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國子監等機構。
在地方上,行政機構大致分為省、道、府(直隸州)、縣四級。其中省級長官為總督和巡撫,號稱“封疆大吏”。比較特殊的是,在東北三省、蒙古、新疆、青海和西藏等地,設有特別行政區,加以行政管理。具體而言,在東北地區,清朝先後設置盛京內大臣、奉天將軍、寧古塔昂邦章京、寧古塔將軍及黑龍江將軍等,對這一廣大地區進行管理。在蒙古地區實行盟、旗制度,烏里雅蘇台(今蒙古國烏里雅蘇台)、庫倫(今蒙古國烏蘭巴托)及西寧(今屬青海)等地設有將軍、參贊大臣等官員,以特派大員的身份,掌管本地區的軍政大權。至於蒙古的重要事務,主要由中央理藩院具體掌管。在西藏,設有駐藏大臣,與達賴、班禪具有同等的權力和地位,共同管理當地事務。而在西南各省少數民族區,清初也沿襲了明代的土司制度,直到雍正朝以後“改土歸流”工作的完成才得到改變。
軍事上,清朝的軍隊主要分為八旗和綠營二種。八旗分為滿洲、蒙古和漢軍八旗。八旗軍又分為守衞京師的“禁衞兵”和駐防全國各地的“駐防兵”。綠營兵則包括了馬兵、步兵和水師等兵種,主要任務是在鎮守地方。
法制建設方面,清朝編修的《大清律》,內容基本承襲了《大明律》,但在司法操作中,清朝常常具有重例輕律的特點。當然,有關皇帝的諭旨、內外條奏,也都可以定為條例,讓全國遵守。
至於在文化意識形態的管治方面,順治朝可算仁和。不過,順治四、五年間發生的“剩上人私史”案,一般認為是清代的第一起筆禍,卻開了清代文字大獄之始。
順治朝最多隻有18年。
在中國的南方,這18年裏,一直演繹着一段悲壯的歷史,使後世永遠難忘。
清朝定鼎中原後,仍分兵繼續消滅各地殘餘的農民軍,橫掃江南。順治二年(1645年)打下了南京,滅南明弘光政權,改南京為江南省。中央命大學士洪承疇總督軍務,招撫江南,經略西南;洪承疇為此十分操勞,幾乎雙目失明。
弘光政權滅亡以後,南方各地的抗清鬥爭,逐漸彙集於隆武、魯監國、紹武、永曆等南明政權的旗幟下。志在抗清復明的士大夫,各自擁戴不同的藩王。
在浙江,弘光政權滅亡的消息傳來後,原籍鄞縣的明末官僚錢肅樂,聯合號稱“六狂生”的寧波秀才董志寧、王家勤、毛聚奎、華夏、張夢錫等人,在寧波舉起反清大旗;原明定海總兵王之仁起兵響應。在這一事件的推動下,餘姚、東陽等地都出現了抗清義軍。餘姚山中的一支義軍,是由著名學者黃宗羲組織的。浙江地方義軍和原弘光朝廷的官僚,將流落在台州的魯王朱以海迎到紹興,以監國的名義建立政權。在魯監國的旗號下,義軍控制了福建的長樂、永福、興化、海口、福安等地。清兵南下浙、閩,魯監國的軍隊接戰不利,經營的地盤相繼失去。大臣張煌言、武將張名振等奉朱以海佔據舟山。順治六年,清軍攻下舟山。朱以海沿着金門、天台一帶逃亡。順治八年,張煌言勸説朱以海去魯監國名號,接受永曆政權的轄制。
清順治二年閏六月,差不多與魯監國建立的同時,原弘光朝廷委任的鎮江總兵鄭鴻逵、南安伯鄭芝龍、禮部尚書黃道周、福建巡撫張肯堂等人,迎奉唐王朱聿鍵在福州稱帝,改福建為福京,福州為天興府,建元隆武,由鄭氏兄弟主持軍事,黃道周為首輔,張肯堂為左都御史,政權粗具規模。隆武政權得到了福建以外各地義軍的擁護。明湖廣巡撫何騰蛟招撫了李自成的部將李過、郝搖旗、袁宗第、王進才等以及左良玉的舊部,號稱荊、襄十三家軍,也投到隆武的旗幟下。朱聿鍵被推上皇帝寶座後,對鄰近的魯王政權一直有所猜忌,對明末農民軍的餘部也不是很信任。因此,各派抗清力量根本無法真正聯合起來,朱聿鍵的主要依靠是鄭芝龍的軍事力量。鄭芝龍本是福建沿海一帶的海盜頭目,後來接受明朝的招安。他雖然擁立朱聿鍵,對反清復明其實並不熱心。降清的明朝大臣洪承疇又和他是同鄉,二人私人早有秘密往來。
黃道周出師北伐,是隆武政權下最壯烈的一幕。黃道周的弟子大多散佈江西,他就請求去江西募兵。朱聿鍵要鄭芝龍資助糧餉,鄭一文錢都不給。黃道周無奈,憑着朱聿鍵發給的密札,招來門下約百人,但聞風而至的羣眾有數千人,大家沒有武器,就用農具、木棍裝備起來,號稱“扁擔兵”。黃道周的夫人還組織了“夫人軍”作為後援。他們北伐至廣信府後,準備攻打徽州,結果大敗,黃道周被清兵俘獲,不屈而死。在他穿的袍子上,還有用血寫的“大明孤臣黃道周”七個大字。鄭芝龍後來以征剿海寇為名,自己回到南安老巢,完全不顧朱聿鍵的安危。不久,這位隆武帝在福建汀州被俘,後死於福州。
鄭芝龍降清後,清廷沒有對他封王,也沒有任命他為閩粵總督,而是把他送到北京,做了“寓公”,後因其子鄭成功不肯投降,就把他處死了。
隆武政權的大學士蘇觀生在朱聿鍵死後,到廣州擁立朱聿鍵的弟弟朱聿金****粵稱帝,建元紹武。紹武政權根本沒有來得及和清軍交手,李成棟率領的清兵就打進了廣州城。這個政權只存在了四十天。
隆武政權滅亡後,原弘光朝廷的兩廣總督丁魁楚、廣西巡撫瞿式耜等,在廣東肇慶擁立桂王府永明王朱由榔,建立了永曆政權。這個政權地盤不小,佔有兩廣、湖廣、雲南、貴州、四川、江西等地,但核心在廣西,由瞿式耜鎮守桂林,形勢一度比較穩定。
永曆政權是南明政權中歷時最長的一個政權。大順軍餘部在內的荊、襄十三家軍,以及張獻忠的部將李定國、孫可望等,先後歸附永曆政權,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南明政權和明末農民軍的聯合抗清。在明末官僚中,何騰蛟、瞿式耜都是比較開明務實的人物。但永曆政權下的官兵派系重重,矛盾也深,根本無法真正團結在一起。郝搖旗就因受不了官軍的歧視,與劉體純等人仍然屯兵在荊襄地區,後來發展為夔東十三家軍,永曆政權也管了,從而削弱了抗清的力量。
但是,在順治四年,情況有了一點改變。在廣東的清軍大將李成棟和在江西的大將金聲桓等,分別在廣州和南昌打出了反清的旗號,表示依附永曆政權。李成棟還派人接朱由榔回到肇慶,並與金聲桓一起策劃奪取贛州,打開廣東北上江西的通路。這一變化,使永曆政權得到了極好的發展機會。不久,何騰蛟的部將收復了全州,瞿式耜的部將圍攻永州,李過、高一功攻打長沙,北上漢水。可惜的是,李成棟與金聲桓二部未能實現協同作戰的計劃,也沒能與永曆政權的其他力量有效聯合,只維持了一年時間,他們都被清軍逐一擊敗。
順治六年初,湖廣地區以荊襄十三家軍為首的抗清武裝因內部矛盾,致使首將何騰蛟被清兵俘殺,抗清力量被瓦解。順治七年底,清兵大舉攻入廣西,瞿式耜、張同敞(總督,張居正的後人)都被捕殺,桂林喪失,永曆政權在廣西無立足之地。朱由榔只好依附孫可望、李定國,輾轉至貴州、雲南等地。孫、李二人卻為了爭奪權位,矛盾激化。順治十二年,李定國奉朱由榔至昆明。孫可望則由貴州進攻雲南,被李定國打敗後投降。順治十五年,清軍分三路進攻雲南,永曆政權由昆明退到永昌(今保山),由永昌退到騰越(今騰衝),再由騰越逃入緬甸。李定國沿怒江一線設了三道埋伏,都被吳三桂攻破,但是也遏制了清兵窮追猛打的勢頭。後來到康熙元年(1662),緬甸當局把朱由榔移交給清政府,吳三桂用弓弦將他絞死,一説是被逼死的。李定國得知這一消息,也悲憤而死,堅持了差不多十五年的永曆政權,由此滅亡。南明的歷史宣告終結。
在順治朝的前八年,順治本人基本無所作為,全靠多爾袞等的操持。但此後的十年,軍事上的進展,主要依靠洪承疇與降將吳三桂、尚可喜、耿繼茂等滿漢聯軍,鎮壓抗清武裝力量,使南明最終滅亡。政治上,依靠的是滿漢文臣的輔佐,使清朝的開國形勢,逐步走上正軌,為以後康乾盛世的到來,奠定了一些重要基礎。
順治八年,十四歲的順治結了婚,娶了一個蒙古女子,可能不大滿意,過了三年就廢了。十九歲時,他又熱戀弟媳婦襄親王妃,痴心多情,使他弟弟羞憤而死,順治乘勢將弟媳婦納入宮中,封為賢妃。據説,這就是著名的董鄂妃,是建州董鄂部人,當時她才十八歲,入宮才一月,被晉封為皇貴妃,次年產下一子,封為崇親王,順治希望立為皇太子,不料夭折了。到十七年八月,董妃也死了,順治更是傷心,幾欲自殺,還剃了頭髮,説是要出家當和尚,被太后阻止。
第二年,他在宮中的養心殿死了,時年二十四歲。關於順治的死因,歷來不太明確。
《清實錄》中這樣記錄道:順治十八年正月壬子(初二日),“上不豫”,很快病情加重;初六日夜,“上崩於養心殿”,接着遺詔迅速頒示天下。從順治生病到死亡極短的時間內,中央的活動都是在消災祈福,還派人傳喻“京城內除十惡死罪外,其餘死罪及各項罪犯悉行釋放”。[2]
據考證,他是死於痘疫。也有人考證説,他的確是到五台山出家了。他的遺詔是孝莊太后主持擬的,順治在遺詔中的自責其實是孝莊對其不滿的表達。後一説法沒有什麼確證,不太可信。不過,順治與一些和尚往來後,喜好佛法,頗悟禪機,向佛之心可能也是有的。據説,寧波天童寺的一位長老就講過,順治曾自言其前身是和尚,禮佛之情甚殷。
順治臨死之前的遺詔,是對自己一生的評價,羅列了十四條罪過,堪稱“罪己詔”。順治生前曾多次召見德國傳教士湯若望,天主教徒的感恩思想、反思自律的行為,對順治恐怕也有一定的影響。這份遺詔,還經過御前大臣的三次修改。在遺詔中,首先,順治自謙從親政以來,“紀綱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太宗謨烈,因循悠忽,苟且目前”;皇太后慈育的隆恩,也無法回報,反而讓太后哀痛,“是朕之罪”;接着,在詔書中一一羅列自己的“罪過”,包括不能很好的使用人才,財政問題不能很好地解決,生活上糜費甚多,與廷臣接見也比較稀疏,好虛文之舉,不能省改,等等。最後,他在詔書中要求:“命內大臣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鰲拜為輔臣”,忠心輔保幼主玄燁。
不過,《清史稿》卷五《世祖本紀二》結尾,對順治一生有很高的評價:“順治之初,睿王攝政。入關定鼎,奄宅區夏。然兵事方殷,休養生息,未遑及之也。迨帝親總萬幾,勤政愛民,孜孜求治。清賦役以革橫徵,定律令以滌冤濫。蠲租貸賦,史不絕書。踐阼十有八年,登水火之民於衽席。雖景命不融,而丕基已鞏。至於彌留之際,省躬自責,佈告臣民。禹、湯罪己,不啻過之。”
順治的寬仁愛民,勤政理國,可與禹、湯聖賢相比。這是後來人對順治的認識,也是對這個年青君王不幸人生的一種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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