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爺的眼淚與舌尖上的三文魚_風聞
宇智波姜住-风闻社区老编,很老的那种2018-06-06 11:25
來源:公眾號“翔哥有話要説”(ID:xgyhys1212)
本週,講兩個故事。
範爺的眼淚
小崔的幾條微博,讓範爺哭了,道歉了,還被查賬了。
今年範爺已經36歲,可還是無數人的夢中女神。如今錦衣玉食的範爺,在“小紅書”上推薦着平價的護膚品,她到底是真用這些平價貨還是隻是做廣告,不得而知,如果是真用,那她還真是省,如果是做廣告,那她還真是不嫌錢少。
總之,還是錢。現在,她被小崔幾條微博説到哭,税務局去查賬,説到底無非還是小崔爆了她賺太多錢,還不交税。到底情況如何,也不得而知,得有關部門給個説法。
就算範爺愛錢,可也不吝花錢。翔哥問了貴娛樂圈的幾個圈外人士,幾乎每個人都説她好,對員工好,“人品堪比劉德華”。哎,有證可詢的是,據説範爺給員工年終獎給過6、7位數的紅包。
常有人説,成年人做事,都有兒時的影子。一個人愛錢,對員工又捨得花錢,一般,都是因為年輕時候,窮怕了。
可能範爺是,曾經看過一篇軟文,裏頭説,範爺小時候家裏窮,上學時候只有400塊生活費,來帝都做北漂想混演藝圈,每個月靠媽媽寄來1000元錢做生活費,除去700元房租,只剩300塊吃飯,還沒到月底300塊錢就花光了,又要強不肯再向家裏要錢,只能每天吃一頓飯,其他兩餐就吃麪包、泡麪甚至喝水充飢。
真有沒有這麼慘,也不得而知,翔哥那些狐朋狗友説:“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可哪個是真的呢?
女明星們真真假假的傳聞太多。
曾經有知名地產商在酒後跟人繪聲繪色説,20年前,他花幾萬塊錢就能包別的一個剛出道的小星星一週。滿座的大老爺們是紅光滿面,滿臉羨慕,因為以此星的咖位,他們現在也就只請得起代言了。
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在這個男人主宰的世界裏,任何一朵冒出來的小花花,都得熬過一段滿城是非又被人鹹豬手的時光。經歷過那段日子的人,都會暗想——一定要賺到錢,不要再賣笑。
幸好,無論是自稱窮得喝水度日的範爺,還是其他小星星,都遇到了一個鍍金年代,那就是中國娛樂、電影產業的爆發。
90年代時候,中國的電影公司還很窮,劇組都是草台班子,當時説要增加好萊塢電影的進口配額,很多從業者都驚呼“狼來了”,中國電影要死了。結果,剛好相反的是,過去16年,中國電影票房漲了十幾倍,很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票房市場。

電影票房暴漲,視頻網站爆發,到處燒錢,一星難求,都找流量明星,一部片子片酬數千萬,一集電視劇乃至百萬,同一檔期好幾部戲,錢不要太好賺。當然,值錢還有IP、帶貨能力、代言費。帝都東邊的豪宅真是託了明星們的福。
票房爆發道理特別簡單,電影也罷,娛樂業也罷,都是造夢產業,逐漸富裕起來的人們最喜歡看到的“夢”是同文同種的人成為明星,人們會不自覺的把自己代入進去,黃皮膚黑頭髮的中國明星就是看起來更親切,更喜歡看中國的武打明星暴打洋鬼子。只要我朝經濟繼續保持增長,明星就不愁沒錢賺。
所以,範爺的弟弟發幾張照片,就能輕鬆賺到四百多萬,又有誰還會再低三下四赴老男人、老女人的飯局呢?跟他姐剛出道時,所遭遇的難事天壤之別,比如當年多少小花花去香港拍戲,見識過香港那幫老男人的鹹豬手有多鹹了。
都説同人不同命,比範小弟長一輪的某男星就沒那麼幸運,當年資源還牢牢被控制在一羣圈內人手裏的時候,單飛後沒有資源的他,就只得成了某圈內女咖的“小朋友”,成雙成對,遇到熟人滿臉尷尬。也真是,臉蛋長得好固然最重要,但情商、智商同樣重要,在這個圈子混,得會來事。
曾經小花花們都會來事,後來賺到錢,能上岸了,個個就都範兒了。有的人信佛,有的人自己成了豪門,有的人成了資本大鱷,也有的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
這圈,老闆都很佛系。華誼的王老闆好多年前就整天畫畫,開畫展。光線的王老闆則凡事鞠躬盡瘁,半夜三更發消息跟導演討論劇本,親自煮粥給生病的員工。如果説華誼王是個藝術家,在帝都圈子混的久,氣場足;那光線王則有點像人民教師,凡事不敢説得太滿。你甚至可以從兩者的做事風格區分出來:華誼王高朋滿座,談笑風生,拉上許老闆圈了塊地搞主題樂園,一張嘴就要搞20個。光線也在談,可談到現在也沒落地成的。
出身、資源真的決定人的氣場和做事方式,華誼王是軍隊大院子弟,從小就陽光燦爛的日子,生意一路都是圈裏人;光線王是大連農家子弟,過去的中國農民,是最苦的,沒背景、吃過苦的人,慎微兩個字都寫在了臉上。
票房雖然爆發,但這些年老闆們的雄心都沒滿足。明星們片酬都快堪比好萊塢了,可影業公司的營收連美帝同行的零頭都不到,老闆們為此操碎了心,做夢都想搞箇中國的“迪斯尼”幹掉美帝揚眉吐氣,別讓搞商業地產的王老闆成天得瑟。
可小崔這幾條微博,讓老闆們、小花花、股民們都着急了。
其實,大可不必。
少一個冰冰,真不是啥問題,以我朝之大,多得是想成名爆紅的花花草草,以我朝不斷增長的收入水平,銀幕只會更多,明星只會更多。難道就因為幾個明星涉嫌偷税漏税、幾個老闆高溢價收購空殼公司涉嫌利益輸送,老百姓就再也不去電影院看電影了?再不看國產神劇了?
顯然不會吧。
當年三聚氰胺,人命關天,涉事公司除了三鹿倒了,被某山會馳援救下的那家,以及另一家同行,後來都成了“價值投資”的超級白馬股。還有當年男人們怕得要死的白酒添加塑化劑,喝多了有肝硬化危險,禁止“三公消費”後,不照樣飛漲,“價值投資”了。
拉長週期來看,這都是一朵小浪花。演員嘛,誰沒演過哭戲呢?演技不好的,上眼藥水啊。
至於税,就算人家川普大統領真減税,我朝也只是“結構性減税”,“結構性減税”一減,財政收入居然還增長了。當個税再無可加,連房產税都打算要收的情況下,還能落下明星們的所得税?
這個就是點眼藥水,也沒用的了。
舌尖上的三文魚
大家都知道,翔哥喜歡星爺,翔哥文章的配圖一般都是星爺電影的截圖,星爺一生演喜劇,喜劇就是笑出眼淚的悲劇,星爺一生沒朋友,他的電影從不嘲諷兩樣東西:愛情和艱難揾食的普通人。
星爺説:“做人如果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分別?”
年輕時候,翔哥夜宿橋洞時,就會掏出弱雞鴨手機看星爺的電影,多少寒冷的夜晚就這麼過去了。鹹魚,小時候吃了很多,每週翔哥媽都會煎好幾條鹹魚放在飯盒裏,翔哥帶着米和鹹魚騎着自行車晃晃悠悠駛過田埂,目之所及之處都是翠綠的秧苗,風拂過禾田,陽光燦爛,悠然見青山。
那時候,翔哥以為海里的魚都跟鹹魚一樣鹹。直到多年以後,翔哥有幸吃了頓三文魚,才知道,海里的魚居然不是鹹的,還能生吃。
1985年,一條大西洋鮭輾轉千里從歐洲進口到中國。在此之前,它在香港被稱為“三文魚”,之所以叫“三文魚”,是粵語讀“Salmon”,就跟“士多啤梨”一個由來。
香港人不但教會了內地電影人拍商業電影,讓內地小花花們年輕時候吃了很多鹹豬手,也教會了內地人食三文魚。
最開始的三文魚指的是大西洋鮭,這種魚祖先來自西班牙山區的溪流,後來覓食一路游到了格陵蘭島、北海海域,安了家,也成了北歐漁民們捕撈的大宗魚類,北歐漁民們有祖先北歐海盜的遺風,到了1960年代,都快把海里的野生大西洋鮭種羣給撈完了。
直到後來,發明了人工養殖,三文魚成了北歐漁業的出口大宗。1980年,北歐海盜,不,北歐漁業部門準備把三文魚買到東亞。當時,就連嗜好生魚片的日本人都不吃三文魚,日本自己養同屬鮭類的虹鱒做烤物,養金鱒觀賞,不覺得有洄游習性的鮭魚能生吃。
直到現在,日本的頂級壽司店、料理店都不賣三文魚壽司、刺身。
但香港人和內地人沒這麼固執,廣東順德連淡水魚都能做魚生,何況還是在峽灣養殖的三文魚呢。於是,從1985年起,中國大陸的三文魚進口量逐年攀升。
一直到2010年,產自挪威的大西洋鮭在中國市場佔據絕對優勢。但當年的諾獎風波,挪威產的三文魚被禁了,到2013年政策再次收緊,理由特別有趣:需要挪威證明其三文魚沒有salmon anaemia(ISA大西洋鮭貧血病)。
挪威三文魚被禁時,當時,很多人覺得我朝以政治為籌碼,讓人沒三文魚吃了。
不料,其他猥瑣的資本主義國家早就垂涎挪威的市場份額,挪威被禁,各方瘋搶份額,美帝的阿拉斯加鮭、澳洲的塔斯馬尼亞三文魚、智利的鮭魚、蘇格蘭養殖的大西洋鮭,只要是鮭屬的統統都自稱是“三文魚”,瘋狂搶佔貴國爆發的海鮮市場。
讀懂這張圖,就能讀懂半個國際政治。我朝對哪個國家進口量大增,基本那一年跟這個國家的關係就不錯。反之,進口量大跌,除了極少數是因為爆發疫情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兩國關係處於冷凍期。

以我朝市場發展之迅速,市場之大,鮭魚這種各個國家都有生產的大宗魚類,還愁沒有賣家?以市場獲得影響力,天朝上國一直玩得很溜,《十億消費者》瞭解下。
我朝以龐大的市場迫使了資本主義世界臣服。在諾獎風波後,挪威不斷放低姿態示好,不但派技術專家來華傳授養殖經驗,官員還不斷來華解釋。2016年年末,中挪兩國關係終於“正常化”,2017年從挪威進口的三文魚就猛增。十億消費者,真是我朝的資本。
1960年代當格陵蘭羣島海域的野生大西洋鮭種羣即將被捕撈殆盡時,挪威不會想到多年後,多年後,中國人讓大西洋、太平洋的海域養滿了鮭魚。
我朝已經能製造半潛式養殖網箱,這是大西洋鮭養殖的最重要設備,不但出口挪威,還在黃海使用,以我朝之產能,恐怕有朝一日也會攬下大部分市場。我朝企業在黃海的養殖基地從挪威等國進口魚苗,引進技術,估計很快就有真*國貨三文魚上市了。
我朝龐大的消費能力和工業製造能力正支撐起全世界三文魚的未來。
就在猥瑣的資本主義國家分食我朝三文魚市場時。浙江的一家制造業企業,幾年前在黃河上游龍羊峽圈了水域,用來養虹鱒。虹鱒是屬鮭形目鮭科太平洋鮭屬的一種鮭,特麼也是鮭啊。
你大西洋鮭是鮭,阿拉斯加鮭是洄游性的太平洋鮭屬。我虹鱒怎麼就不是鮭,怎麼就不是“三文”了。
不但龍羊峽,貴國各地水温在11攝氏度左右的水域都被跑馬圈地用於養殖冷水魚,虹鱒是最大規模。帝都周邊的山區,滿是虹鱒魚,一魚多吃,能從山腳一路吃到山上。在麗江等地,虹鱒就被稱為三文魚,吃完還能去泡個澡。
鮭屬是洄游魚類,一旦進入淡水,感覺就被淡水寄生蟲玷污,無法以海魚有滲透壓無寄生蟲為自我安慰生食,所以虹鱒這種淡水養殖鮭生食極為忌諱。
一開始,龍羊峽的虹鱒還不敢自稱“三文魚”,最多賣給工廠做“煙燻三文魚”。可2018年4月,浙江那家企業爆發債務危機,老闆跳樓自殺,公司斷臂求生,龍羊峽的虹鱒魚項目交給了曾是該公司農業事業部總裁的應老闆,大股東也換了,新大股東是浙商系財團,看下股東名單,堪稱豪華。
除了龍羊峽,在母公司債務危機爆發前,應老闆就考察過新疆博斯騰湖,準備圈下更多水域,擴大規模,以提供更多虹鱒滿足中國似乎無止盡的消費市場。新零售、生鮮的大爆發,中國已經成為世界最大的冷鏈運輸市場,而在10幾年前冷鏈運輸的市場僅僅只有5億規模,這背後是上千億的生鮮市場大爆發。
浙商財團接收龍羊峽後,巧合的是,央視馬上就做了報道,冠以“國產三文魚”之名,要是宣傳的好,“國產三文魚”就能以“國貨”名義搶佔市場對不對?
不料,宣傳卻卻引發了重大輿論危機,一時間亂作一團,連水產流通協會出來“闢謠”都沒人信,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國產三文魚”反而陷入信任危機。
市場經濟久了,消費者變聰明瞭,不再是“國貨”兩個字就能被忽悠的。聯想都還自稱是“民族品牌”呢。
一條三文魚,橫跨40年,縱橫大西洋、太平洋、北歐、南美、東亞,中國人從曾經吃不起,到現在全世界的船隊、海工設備的製造和三文魚消費都逐漸轉移到中國。
那個最早吃上大西洋鮭並用粵語定下“三文魚”名字的香港,也有大中華區最富庶的城市變成只佔GDP5%的“地方”,在中國擴大開放後,它的貿易地位更加堪憂。
而那位跳樓身亡的老闆,如果活到現在,恐怕更深刻領悟“國運”兩個字的分量。
故事講完了。
人的一生,魚的刺身,都不過是國運的一朵浪花而已。説多了,也就那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