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中的地球往事——劉慈欣的文學地位是如何煉成的_風聞
钢七连的野狼-2018-06-16 15:00
之所以説是《地球往事》整個系列成就了劉慈欣的歷史地位,就在於整個系列的延續性,甚至其結構上逐層揭秘的特點也客觀反映了他本人二十年創作歷程的側重點變化:從對物質世界基本規律展開探索的點子科幻(《坍縮》、《微觀盡頭》)、到高技術條件下人類在歷史中展開鬥爭的歷史科幻(《超新星紀元》《白堊紀往事》)再到對文明終極意義的追問(《詩云》《朝聞道》)。
《死神永生》中,歌者視角的內容以極為有限的文字,完整概括了三部曲大部分的故事情節,引出黑暗森林體系背後更加宏大的宇宙圖景,體現了《地球往事》系列在結構上的完整性,也明示了被一些愛好者稱為全是硬貨的《三體》、所謂最受科幻迷歡迎的《黑暗森林》和《死神永生》中被他毀掉的地球人類,在《地球往事》所處的宇宙中“只是一件小事”。這部分內容既是對阿瑟·克拉克的致敬,更是他早年總結的“宏細節”創作概念的一次成功貫徹。
從內容和寫作手法上與之相映襯的是雲天明的三個童話,從故事設定上這個童話構成了一個暗示應對降維打擊的解決方案。這種寓理於言的寫法,我們一般稱之為寓言,甚至歌者段落在語言上的空靈感也使得這部分內容單獨拿出來可以當做一個寓言來看。“寓言”在讀音上常和“預言”混淆,科幻也經常被誤會成“預言”,可是寫寓言世界容易,預言世界就難了。
你説這年頭預言世界,怎麼也得把全球一二產業門類、產業網絡分佈捋清楚吧?怎麼也得把各地緣板塊上的歷史沿革與相互關係捋清楚吧?怎麼也得弄明白軍事學是咋回事吧……他劉慈欣一個國企職工,就業餘那點時間寫點自己喜歡的東西,除了家人,沒誰解決他的生活問題,更沒誰好心給他一整個研究中心的聰明腦瓜和超算去提供分析,他憑什麼洞悉人性寫個清明上河圖出來?
幸運的是他有這個智慧,有什麼槍打什麼仗,他沒有接受日本ACG或者美國影視遊戲的工業化設定思路,而是把自己的靈感與閲歷放在文學的範疇內展開,這樣得到的最高產品就是寓言。最終極的寓言是什麼?是用世界運行的邏輯講出一個超出歷史發展道路的故事,讚頌真理,鞭笞邪惡。所以就要明白一點,寓言裏的英雄未必掌握真理,反而有可能會成為批判的對象,就比如面壁者。羅輯固然於滄海橫流中力挽狂瀾,可是面對一個不斷降維的宇宙,行為藝術一樣的黑森威懾頂什麼用,是程心導致威懾崩潰嗎?周總理年少時寫過的無題詩有這麼兩句:
“面壁十年圖破壁,難酬蹈海亦英雄”。羅輯和程心這兩個人物的關係遠不只是古典主義的英雄與所謂聖母婊的高下之分那麼簡單,這裏面有不少東西值得深挖,所引出的內涵能極大地豐富羅輯在《死神永生》中的真實形象。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有人炒作《地球往事》?原因無他,有炒作價值。可這價值在哪?在於他劉慈欣寓科幻創作之言的,是人民意志的理,是新中國歷史邏輯的理,是“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的理。大劉知識結構問題大了去了,設定裏邊毛病多的老粉絲都看不下去、政治機器運行簡單粗暴、人物刻畫食之無味……可為什麼他就能抓住最核心的要點,把羣眾的生活、現代技術條件和歷史中的戰鬥結合到最高的哲學世界中去?為什麼五湖四海,不分男女老幼、職業分工,到處都有大劉的讀者稱頌他筆下世界的瑰麗炫目?道理很簡單,劉慈欣他心裏放着的是人民,是新中國,是全人類對宇宙真理的求索。試問當代中國文藝界,有幾個人能做到他這地步?
只流於文本和輿論影響的表面而抓不住本質,自然會崩潰於紛繁複雜的喧鬧。我們只有跳出輿論中中的膚淺解讀,才能真正理解劉慈欣何以通過他的創作獲得永生,《地球往事》更不會因為國內影視產業的問題而摔得粉碎。道理很簡單,在大V們趨之若鶩地吵吵那些似是而非的口號以前,已經有很多人在沿着他開闢出的道路填坑修錯,推陳出新,因為這道路不止是他劉慈欣的。
這條通往天國的理性之路,屬於人民。
(本文根據2018.6.16一篇評論整理而來,2018.8.26重新編輯並添加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