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古文明受“西方”影響的證據,貌似越來越多了_風聞
阴山贵种-典午当涂2018-06-26 15:55
周朝的建立者周族的起源,是學術界長期關注而未得解決的重大問題。不僅歷史學者, 考古工作者亦常關注於此。過去有關這個問題的解説主要有三種觀點: 一是東來説, 即主張周人來源於東邊的晉南; 二是西來説,以為周人出自西邊的羌族;三是本土説,主張周人出自關中土著。學界各持己見, 至今未有一致認識。
相對“本土説”和“東來説”,“西來説”之類的文章越來越多,而且地下出土文物的支持力度也越來越大。從“地上文獻”的角度來看,《左傳》、《山海經》和《穆天子傳》(這倆是非典型“史學”著作,史學價值不可低估),大量記載周族祖先長期處在戎狄之中的事實。

上世紀70年代末逐漸發掘出來的石峁遺址,隨着出土文物的越來越多而被學界越來越重視。其中一個關鍵原因是大批學者認為石峁遺址和黃帝有密不可分的關聯,甚至下斷言,石峁遺址就是黃帝部落的統治中心。
2013年《光明日報》曾連篇累牘發了多篇文章,討論石峁遺址,引發了考古學界和上古思想史界的廣泛討論,一時間各種論斷層出不窮。

光明日報的報道
在眾多線索之中,該遺址出土的大批量的玉成了核心證據。
按石峁自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來就陸續有玉器出土,但多流失海外,據説其數達4000餘件之多。1977年,曾有陝西省考古工作者到石峁農家進行文物徵集,曾一次徵集到玉器127件。之後,又有地方文物收藏者繼續在石峁進行採集與收購,所得玉器亦有五六百餘。
面對數量如此巨大的史前玉器,特別是各種款式的玉製兵器, 人們不禁想到古文獻提到的 “黃帝之時, 以玉為兵” 的傳説。
很遺憾的是,石峁遺址出玉的消息傳開之後,該遺址在八九十年代被盜墓賊毀壞嚴重,令人痛心不已。
作為這個説法的旁證,還可以在 《山海經》等反映傳説時代的古地理書中找到。
距黃帝族活動區域不遠的內蒙古陰山一帶出產玉器的相關記載。如 《山海經·西次三經》中便記有黃帝所在的峚山 (即密山,在今內蒙古陰山),“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湯湯,黃帝是食是饗,是生玄玉……黃帝乃取峚山之玉榮,而投之鐘山之陽”。作為黃帝下都的崑崙山 (約當今內蒙古卓資山) 亦是 “其中多玉”;帝之平圃 (即玄圃) 所在的槐江之山 (約當今內蒙古狼山) 則是 “多青雄黃,多藏琅玕、黃金、玉”。
考慮到 《山海經》全書除黃帝之外,更無其他古帝與玉或類似玉的礦藏發生聯繫,則黃帝與其所統率的部族生活在今內蒙古、陝北一帶,併為石峁出土玉器的主人,應不是無端的揣測。



出土的各種玉器
周人出自白狄,這是著名先秦史專家徐中舒提出的觀點。白狄姬姓, 黃帝亦是姬姓, 中原華夏各族中,只有周人與黃帝同一族姓, 其中緣故正是因為周人出自於狄族, 或者説周出自白狄族南遷的一個支系。
文獻記載周人祖先自不窋之時起便 “在戎狄之間”,其孫公劉遷豳,豳地據稱處在戎狄包圍之中, 實際也是屬於戎狄的一個居邑。故文獻稱公劉以後的周族人仍保持着濃厚的戎狄習性, 直到公亶父遷岐, 才“貶戎狄之俗,而營築城郭宮室,而邑別居之”。
黃帝既是古代白狄族人的祖先,白狄族不僅包含作為華夏先民的姬姓周族這一支, 也包含其他姬姓之戎, 如犬戎、驪戎、無終、鮮虞等各個支系。這就使人聯想到, 原來早期華夏與所謂戎狄其實也具有千絲萬縷的血緣聯繫,華夏、戎狄其實就是一家。
這些戎狄族有的在以後的歷史進程中逐漸融進華夏, 如驪戎、無終、鮮虞等,有的則再分櫱出新的族系, 或衍變發展成為以後歷史上的其他少數民族, 如戰國時期的林胡(儋林)、樓煩、匈奴等,甚至今天北方的某些少數民族也和早期白狄族有着源遠流長的關係。由此推而廣之,今天的中華民族也應當是一個由古代華夏及眾多蠻、夷、戎、狄等少數部族融匯而成的大家庭, 黃帝不僅是華夏———漢族人的祖先, 也是整個中華民族的共同祖先。
先周族作為華夏先民,也作為白狄族的一支曾經居住在祖先黃帝所在的地域, 他們和其他一些白狄族民必定和更偏北方、西北方乃至域外的一些部族有着物質文化上的往來。現石峁及 周圍地區的考古發掘已能提供不少這方面的線索。例如石峁發現的青銅器物, 學者就指出它們或是從阿爾泰地區經由今蒙古國南部和我國內蒙地區直接傳播到陝北高原的。

其中一件若干年前發現的與數枚玉環、玉瑗套裝在一起的砷青銅製作的齒輪狀銅環,**不僅其冶煉技術可能來自域外,其形制與其所藴含的宗教意藴, 恐怕也與域外有着直接的聯繫。**石峁玉器的材質有相當部分來自北方和西方,這大概是學者一致的認識。還有那為數眾多的石雕人面像, 其製作風格和表現形式,包括其背後隱含的原始宗教意藴出自西方的人羣,大概也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所有這些,都表明早期中西文化交流的存在,也顯示了石峁在早期中西交通要道上處在一個重要的地理位置。**這當然也是和石峁作為中國北方人羣(白狄族羣) 政治中心的地位分不開的。**故學者提出諸如早期絲綢之路、玉石之路、北方草原之路之類有關古代中西交通的命題, 這些,無疑都是值得研究的,也是華夏族早期對外關係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古代內地與西域乃至 更遠的西方的交通,絕不始自張騫。今石峁一帶的考古發現,無疑為上述命題提供了新的依據。

西來説的問題
但是,目前的“西來”説,或者狹義的某些技術西方輸入説,這個西方到底是什麼概念,這批學者尚無定論,西到哪裏?哪裏算西?而且這個“西”是否是這批技術(比如冶煉等)的最初發源地?也是值得探討的。
而且西來説無法迴避的另一個問題是,技術文化輸出倒灌現象的存在。
筆者之前曾很淺薄的思考這個問題。比如9世紀後的古印度僧人來中土學習佛經現象。原處的佛教經典在南亞失傳之後,反而在隋唐保存完好,並有漢譯本。如果割裂佛教東傳的歷史,表面上會出現佛教是從東往西輸入的奇怪現象。
所以説,無論東來還是西來,都必須要考慮文化的**“雙向”**交流的可能,哪怕這個雙向並不是同時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