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官庫爾斯克之旅見聞錄:俄城市“政治警覺”令人難忘_風聞
战略学人-观察世界,思考未来,做有深度的战略学人。2018-07-06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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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節:庫爾斯克

庫爾斯克會戰之地遊覽指南封面
俄羅斯西南部重鎮,地處肥沃的黑土地帶,距離莫斯科 500 多公里,距離奧廖爾、沃羅涅日、布良斯克和烏克蘭的哈爾科夫都在 100 多公里。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蘇軍與德軍在庫爾斯克突出部地域進行了決定性會戰,上演了戰爭史上規模最大的坦克會戰,雙方投入兵力共有 400 多萬人,坦克和自行火炮 1.3 萬多輛,作戰飛機 1.2 萬多架,火炮和迫擊炮近 7 萬門。會戰從 1943 年 7 月 5 日開始至 8 月 23 日結束,蘇軍最終贏得勝利,相繼解放奧廖爾、別爾哥羅德、哈爾科夫等重鎮,將戰線向南和西南推進 140 公里。德軍損失兵力 50 多萬人、坦克 1500 多輛、飛機 3700 多架,從此完全喪失戰略進攻能力。
斯大林曾説,如果説斯大林格勒附近的會戰預告了德國法西斯軍隊的沒落,那麼庫爾斯克附近的會戰就使它處於完全覆滅的災禍之前了。
我曾兩次前往庫爾斯克,一次是專程考察戰爭遺址,實地瞭解“二戰”最大坦克會戰的歷史;一次是應俄羅斯朋友之邀前去過新年,體驗俄羅斯普通家庭過年的節日氣氛。
第一次是 1998 年 9 月 30 日,我和留學伏龍芝軍事學院的劉迪安、劉黔生及其妻子乘坐第 105 次火車 22 時 17 分由莫斯科前往庫爾斯克,次日 6 時 55 分到達庫爾斯克車站,落腳於“庫爾斯克賓館”。
當天下着小雨,我們主要在市區和市郊的“庫爾斯克會戰紀念園”活動,先後參觀了紅場、朱可夫雕像、凱旋門、烈士紀念碑等紀念設施和庫爾斯克州地方誌博物館、常勝聖格奧爾基大教堂等。
所見所聞讓人感到戰爭年月的殘酷無情、蘇聯軍民的英勇頑強和斯大林及其統帥部代表朱可夫元帥、華西列夫斯基元帥和中央方面軍司令員索科洛夫斯基大將、沃羅涅日方面軍司令員瓦圖京大將、草原方面軍司令員科涅夫上將、西南方面軍司令員馬利諾夫斯基大將等將帥的英明偉大,領略了這些伏龍芝軍事學院優秀畢業生的卓越指揮才能,也從中感悟到一些俄羅斯民族性格、文化傳統和軍事藝術……
斯大林格勒會戰後,希特勒不甘心失敗,在德國進行全國總動員,準備在庫爾斯克突出部以強大的坦克集團為主實施“堡壘”計劃,殲滅蘇軍的中央方面軍和沃羅涅日方面軍,重新奪回蘇德戰場南部的主動權,為被殲的德軍第6集團軍報仇。蘇軍統帥部提前 3 個月查明瞭德軍的進攻企圖,決定先防後反,集中優勢兵力,積極奪取制空權,而後投入新鋭預備隊轉入戰略進攻。為此,蘇軍在庫爾斯克弧形地帶集結了蘇德戰場約 33% 的兵力和作戰飛機、近 50% 的坦克和自行火炮、25% 以上的火炮和迫擊炮,如此充分的作戰準備為挫敗德軍計劃起到了關鍵作用。
1943 年 7 月 5 日,就在德軍計劃以 50 個師的兵力從奧廖爾和別爾哥羅德兩面圍攻庫爾斯克之前,蘇軍實施了猛烈的炮火反準備和步兵、坦克兵部隊反突擊,致使德軍損兵折將,原定的進攻時間被迫延遲幾個小時。
7 月12 日,蘇軍與德軍在庫爾斯克突出部的普羅霍羅夫卡地域展開了“二戰”規模最大的坦克會戰,雙方共出動1200 多輛坦克、自行火炮。德軍集結了蘇德戰場 70%的坦克部隊,以新型“虎式”重型坦克為先鋒,連續向蘇軍發起猛烈攻擊,但遇到蘇軍有組織的反坦克兵力阻擊、T-34 坦克部隊衝擊、空中強大突擊,僅僅一天時間,德軍就以損失近 400 輛 坦克和 1 萬多人的代價敗下陣來,蘇軍隨機轉入全面進攻。蘇軍新編組成立的近衞坦克集團軍第一次用於反攻,擴大戰果。至 8 月 23日,草原方面軍收復哈爾科夫,蘇軍取得庫爾斯克會戰的勝利,從此徹底掌握了整個蘇德戰爭的戰略主動權。

紀念館內反映庫爾斯克會戰的油畫
在參觀庫爾斯克州地方誌博物館的偉大衞國戰爭展廳時,遇到一位中年婦女,她很熱情地介紹各種掛圖、展品,主動詢問我們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當得知我們是中國人、我是大連人時,她顯得異常興奮,連續説出了“姑娘”“小子”“同志”“秋林公司”(現改稱為“大連商場”)等帶有海蠣子味的大連話,讓我驚奇不已。原來,她今年 53 歲,小時候隨父親在大連駐軍待過 6 年,對中國留下了美好回憶。她問這兒問那兒,還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看她親手畫的大連海水浴場。由於我們行程安排得比較緊,又沒有專門準備,便婉言謝絕了,與她合了一個影留作紀念,並向她表示感謝和祝福,帶着一種遺憾離開了這位國外的“大連老鄉”。
10 月 2 日吃罷早飯,我們打車前往距庫爾斯克市區 30 公里遠的斯沃博德村,參觀當年的蘇軍中央方面軍指揮所。這是一個不大的院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四五米高的“勝利者軍人”全身金屬塑像,他頭戴鋼盔、身披雨衣、左手握着衝鋒槍、右手五指張開伸向天空,威武無比。院內擺放着各種舊式航空炸彈、反坦克火炮等武器,一面牆上標示着參加過庫爾斯克會戰的各個軍團、兵團和獨立部隊名稱。
走進博物館,在解説員的引導下,我們一一瞭解庫爾斯克會戰演進態勢、中央方面軍戰鬥歷程、索科洛夫斯基大將的指揮藝術,還參觀了院中的中央方面軍地下指揮所。這個指揮所還保留着戰爭年代的原貌,階梯狹窄,深入地下 10 米左右,五六平方米指揮室擺放着一張破舊木桌、幾把椅子及煤油燈。據説是中央方面軍的地面指揮所遭到了德軍轟炸,索科洛夫斯基恰好不在,工程兵部隊在當地共青團員和居民協助下連夜修建的。
中午 12 時 48 分,我們乘坐第 28 次列車離開庫爾斯克前往奧廖爾,庫爾斯克會戰的另一個重要城市。這是一輛過路火車,從俄羅斯北高加索的吉斯洛沃德斯克開往莫斯科,我們的硬卧位置在第 12 車廂。坐在我們對面的是一位老者,經交談得知,他是俄羅斯族人,72 歲,一直居住在高加索地區,但迫於車臣地區的緊張局勢和排俄反俄情緒,只好背井離鄉,前往莫斯科“金圈”古城之一的弗拉基米爾投奔親友。
老人家很健談,不僅介紹了車臣的一些情況,還回憶起他 20 世紀 50 年代與中國人相處的感受。他原來在高加索的一家工廠當技術員,中蘇友好時期,工廠來了一些中國技術人員實習。他與這些中國人 有過幾年的接觸,給他印象最深的是中國人誠實、勤奮、正經。有一次,大家在食堂吃午飯,俄羅斯人吃麪包、喝湯、飲伏特加,同時也提議中國人一起喝點酒,幾位中國人分別以下午還要工作、不會喝酒等藉口推辭,但當聽説要為斯大林、為毛澤東干杯時,這幾位中國人眼睛一亮、立馬起身舉杯一飲而盡,痛快得很。聽了這個故事,大家都不禁笑了起來。老人家很關心中國的發展,誇讚鄧小平偉大,羨慕中國人民生活越來越好,感嘆俄羅斯正在走下坡路。
14 時 48 分,火車抵達奧廖爾車站。在車站,巧遇兩位中國留學生正在買票, 田夏來自河北保定、蔣曉汶來自北京,他倆在奧廖爾國立技術大學自費攻讀信息管理專業碩士學位,已是第六個年頭,準備過幾天前往莫斯科辦事。他們見到中國人很熱情,主動介紹當地情況,留下地址和聯繫電話,還多次打電話聯繫中國人在當地開辦的旅店、他們大學負責安排住宿的系主任,只因主人或負責人不在,都沒有搞定落腳之處。
從他們那兒得知,奧廖爾是俄羅斯共產黨主席久加諾夫的故鄉,還基本保留蘇聯的總體氛圍,不是旅遊開放城市,城內中國人總共不到 20 人,外國人很少見到。由於我們不想麻煩別人,在市內參觀幾處他們推薦的博物館和戰爭遺址就可以了,便留下電話與他們匆忙握手話別。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我們接下來的旅行卻充滿艱辛,麻煩一個接着一個,深深地體驗了一回這座城市的“政治警覺”“階級覺悟”。僅為尋找安身之處就足足用了三四個小時,先後去了“禮炮賓館”“羅斯賓館”“奧廖爾賓館”和市屬內務部招待所,每到一處都要經過一番詢問身份、查看證件、請示上級是否允許外國軍人入住、登記信息備案,要麼不認伏龍芝軍事學院的證件而按外國人標準收費,要麼説出一大堆理由不予接納,折騰了一番也沒住進任何一家賓館。最後,迫不得已只好求助於在車站認識的小田、小蔣兩位中國同胞,晚上 20 時來到奧廖爾國立技術大學。兩位中國留學生得知我們的困境後,二話沒説就開始忙前忙後,最後經學校同意批准安排了兩個房間,每人 20 新盧布(約 10 元人民幣),全新的被罩、枕巾、牀單。他倆還準備為我們做飯, 那可怎麼好意思,我們硬是把他們拿出的排骨、青菜等食材放回了冰箱,在大學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對付了一頓。儘管我們與兩位中國留學生僅是一面之交,但對同胞的真誠相助充滿了感激之情。

奧廖爾進攻戰役博物館一角
10 月 3 日一早,我們辭別兩位中國留學生,開始了新一天的旅行。屠格涅夫(伊萬•謝爾蓋耶維奇,1818—1883)的故居博物館是一棟二層小樓,中國人熟悉的俄羅斯偉大作家之一。博物館記載着他的生平、陳列着他的一些生前用品和《獵人筆記》《煙》《父與子》《初戀》等代表作。他出身貴族,家庭殷實,在倫敦、巴黎等國待過較長時間,最後病死於巴黎。
接下來就是“奧廖爾進攻戰役”博物館,門票每人 2 個新盧布(約 1 元人民幣),我們又花 30 盧布聘請了一位解説員。建成於 1983 年的這座軍事博物館, 除了掛圖、照片、數字和陳舊報紙、傳單、個人用品及一挺重機槍之外,留給我們印象最深的是一幅反映 1943 年 7 月 12 日蘇軍開始突破德軍奧廖爾防線的登陸場戰鬥全景圖,場面宏大,硝煙瀰漫,強渡江河,飛機俯衝掃射,士兵英勇拼殺,人物栩栩如生,表現出蘇聯官兵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英雄氣概。8 月 5日,奧廖爾解放。為了慶祝這一勝利,蘇聯最高統帥部決定在莫斯科紅場的當天 24 時首次鳴放禮炮。朱可夫元帥寫道:儘管距離柏林還很遙遠,但通過 一系列作戰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戰爭的最後勝利。

從奧廖爾返回莫斯科的公路邊
14 時 30 分,我們正在奧廖爾火車站盤算乘坐哪一次列車返回莫斯科時,一位 30 多歲的俄羅斯人主動上前自我介紹,他叫吉納,問我們是否願意乘坐他的“拉達”轎車順路去莫斯科。奧廖爾至莫斯科 330 公里,經商議,我們總共支付 400 新盧布(約 200 元人民幣),便踏上了返回路途。
白色的“拉達”車沿着從克里米亞半島到莫斯科的國道飛馳,黑色的瀝青公路一會兒一個大上坡兒、一會兒一個大下坡兒,兩側的黑土地秋景、圖拉的雪景讓人着迷。轎車的時速多時為 100 公里,有時達到 120 公里甚至 140公里,途中還給車加油和下車照相、買蘋果,更多的是與吉納聊天,話題多種多樣,海闊天空。19 時許,我們順利回到了伏龍芝軍事學院的留學生公寓樓。
第二次去庫爾斯克,是應伏龍芝軍事學院留學生公寓樓的工作人員阿列克謝邀請前去他家過 1999 年公曆新年。據史料記載,15 世紀末,俄羅斯東正教教會將俄新年定為 9 月 1 日。彼得一世執政後頒佈詔令規定 1 月 1 日為新年, 但這一日期是按照俄歷計年的,與歐洲其他國家普遍採用的格里高利立法歷年相差 13 天。十月革命後,蘇維埃政府於 1918 年 2 月頒佈法令決定廢除俄歷、改用格里高利曆。公曆新年,俄羅斯人心目中最傳統的節日,猶如中國人過春節一樣,家人團聚,辭舊迎新,氣氛熱烈,盡情歡度。
1998 年 12 月 29 日,我與留學伏龍芝軍事學院的劉黔生、劉迪安再次乘 火車前往庫爾斯克,故地重遊,感受不一。第二天一早,到達庫爾斯克後依舊入住“庫爾斯克賓館”。就在我們辦理登記手續時,一位身着紅袍、頭戴紅帽、手持白杖的新年老人和身穿淺藍色衣袍的灰姑娘出現在我們的面前,讓人感到異常驚喜。原來,灰姑娘由阿列克謝的妻子奧莉婭裝扮,新年老人則是他們的朋友尤拉裝扮。
入住房間後,奧莉婭還專門為我們用托盤端送來了一個圓形大面包和一小盒食鹽。這是俄羅斯傳統的禮儀,具有特別重要的象徵意義:麪包代表富裕與豐收,鹽則有辟邪之説。在俄羅斯人看來,這樣做是主人對客人表示歡迎和友善,而客人吃上一塊蘸着少許食鹽的麪包是對主人的尊重和感謝,以此增加賓主之間的信任與友誼,驅走邪惡,祈求平安。
30 日下午,阿列克謝開車來到賓館,然後我們一起前去他父母家做客。他父母家位於吉塔拉街,他的幾位親戚、朋友也前來助興,讓我們體驗了一次俄羅斯人過年氣氛和正宗的俄式大餐。
第一道是麪包、各式涼菜和湯,第二道是各式肉類、魚類等主菜,第三道是各式甜點、水果和咖啡、茶水、飲料等,還有他們親手包的水餃、自己釀製的果汁。聚餐免不了祝酒詞,大家輪番上場,為新年、為父母、為愛情、為孩子、為姑娘、為友誼、為和平……我們也獻上了中國的“董酒”“二鍋頭”。
吃飯從 16 時直到晚上 21 時才結束,席間大家暢所欲言。與他們聊天得知,阿列克謝的父親亞歷山大在“二戰”前曾在德國工 作過三年,説到對德國人的印象,他説,德國人的素質很高,是一個聰明、勤勞、守紀的民族,不太像以往電影、電視所表演或報刊説的那樣,德國的機牀、車輛、皮鞋等產品質量非常好。阿列克謝的朋友尤拉給我們講述了他小時候在別爾哥羅德的一些驚險經歷,自然與庫爾斯克會戰相關。他説:當年戰爭遺留下來的許多炮彈、手榴彈、地雷等沒有及時處理,他 10 歲時不懂事竟然拿着炮彈玩、敲打甚至拿回家裏,他母親在地裏種土豆時也挖出過炮彈,他還目睹了兩位同學因為無知玩弄地雷而被炸死。

1999年元旦在庫爾斯克
31 日晚上,我們來到阿列克謝的朋友謝廖沙、卡佳夫婦家,與四對夫婦和孩子們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美好的“除夕之夜”。晚宴從 22時開始,大人圍坐在擺滿各式俄式菜餚的長條桌兩側,孩子們則在另一個房間裏聚餐玩耍。首先由阿列克謝致祝酒詞,然後大家紛紛為過去一年的辛勞、為新的一年好運及為新朋友、為父母、為妻子、為孩子等祝福祝願提議頻頻舉杯。
他們是經過了一番精心準備,除了一道道美味佳餚之外,要説印象最深的是俄羅斯人的風趣和幽默。席間,阿列克謝給他的幾位男士朋友頒發了“模範丈夫”“性俱樂部明星”“新俄羅斯人”等榮譽證書,還很正式,紅皮套、金色字的小證書,一串妙語,趣味橫生,讓大家不時捧腹大笑。
距 1999 年 1 月 1 日零時還有 5 分鐘的時候,主人為每一位倒上香檳酒,每人説一句新年祝詞,在鐘聲敲響時大家一起歡呼“萬歲”!孩子們紛紛拉響拉炮,五彩繽紛的碎紙片滿屋飄舞,落到每一個人的頭上、身上和樅樹上、地板上。這時,謝廖沙、阿列克謝分別喬裝打扮的新年老人、雪姑娘出現在大家的面前,給大家帶來祝福和快樂。緊接着,大家下樓在冰天雪地的户外燃放煙花、觀看禮花,樓前樓後和大街上到處都是鞭炮聲、歡呼聲,孩子們更是興奮不已。
回到房間後,男扮女裝的雪姑娘手持一個大紅布袋子,給每人發放新年吉祥物:兔子、小套娃、木偶狗、木製 彩勺……隨後,大家邊喝茶、邊吃甜點、邊聊天、邊看新年文藝晚會,充滿着濃濃的節日氣氛。直到凌晨 3 時 30 分左右,聚會才結束,我們打車返回賓館 的路上還看到一些人聚集在庫爾斯克的紅場上歡歌笑語、舉杯歡呼,兩棵碩大的樅樹上彩燈閃爍。

在庫爾斯克與俄羅斯人歡度新年
1999 年 1 月 1 日 14 時,阿列克謝來賓館接我們去他朋友尤拉在庫爾斯克市郊的別墅。説是別墅,其實就是兩間共 30 多平方米的簡易木製平房,傢俱和其他生活設施也很簡陋,與我去過的俄語教員柳德米拉家別墅是天壤之別。在俄羅斯,幾乎家家都有自己的鄉間別墅,多半在夏季使用,休閒度假之處。
在我們到達之前,尤拉、謝廖沙、沃勒尼科三家和阿列克謝的妻子奧莉婭都已到了,在院子裏支起一個長條形的烤箱,燒起了木炭,烤起了大塊大塊的豬肉串,每支足有三四兩重。户外冰天雪地、陽光燦爛,室內情意濃濃、歡歌笑語。大家邊吃邊説,不時還在音樂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唱起美麗動聽的中俄歌曲。我的同學劉黔生來自部隊,地方大學畢業,20 世紀 80 年代中越邊境自衞作戰的老山英雄,他有一副好嗓子,一張口就贏得陣陣掌聲。天色漸漸黑了下來,18 時許我們乘車返回賓館。
2日中午,我們在加爾達爾街的阿列克謝家搞了一次中俄合璧的聚餐,阿列克謝他們簡單準備了幾個俄式菜,我們準備了中式七菜一湯,食材有的是在當地“中央市場”買來的雞肉、河魚、魷魚、青椒、小葱等,也有從莫斯科帶來的豆腐皮、香菇、海帶、木耳、味精等。我們每做好一個菜,阿列克謝都要先拿去讓其母親品嚐一下,她母親誇讚中國菜色香味俱全,從未吃過如此香噴噴的中國菜餚。他們當中有的去過中餐館,多數人沒吃過,紛紛説中餐好吃。從他們那兒得知,1998 年國際金融危機對俄羅斯衝擊挺大,使原本轉型艱難的俄羅斯經濟雪上加霜,並影響到他們普通居民的生活。
謝廖沙和他妻子卡佳都是醫生,每月家庭收入總共 1000 多新盧布(60 美元左右),阿列克謝的妻子在莫斯科給越南人打工,當他們聽説乘飛機從莫斯科到北京需要支付 600 美元時都感到是天文數字似的。我們推杯換盞,歡歌笑語,我的同學劉黔生即興演唱了《紅莓花兒開》《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俄羅斯老歌和《小白楊》等中國歌曲,其間卡佳還彈起鋼琴伴奏,房間裏充滿了歡樂和友好情誼。17 時,我們與俄羅斯朋友一一辭別,打車來到庫爾斯克火車站,17 時 35 分登上返程火車。
1 月 3 日凌晨 2 時,火車抵達莫斯科,我們結束了庫爾斯克的新年之行。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郝智慧,祖籍內蒙古赤峯、出生於遼寧大連。軍事科學院戰爭研究院研究員,居住於北京海淀。1996年9月至1999年6月在俄羅斯伏龍芝軍事學院留學,2006年8月至2008年12月在中國駐吉爾吉斯斯坦大使館工作。
主要研究國家安全戰略、軍事戰略、世界智庫和俄羅斯軍隊等問題,出版有《鄧小平軍事生涯》(專著)、《和平之路:國民黨軍重大起義紀實》(合著)、《戰略學》(合著)和主編《新中國周邊大事紀實》、2014年以來的年度《世界智庫戰略觀察報告》等書。
《我在伏龍芝學軍事》由現代出版社出版發行,本文轉發自中國軍網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