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敍事下的三方博弈—評我不是藥神_風聞
吉翁舰长-观察者网编辑-《骁话一下》前主笔2018-07-15 21:50
是不是要以犧牲少數人為代價來保證程序正義?
亦或是做出妥協,來維持社會公平。
這就是《我不是藥神》給我們設置的道德難題。
影片的敍事邏輯是十分解構的。
放映過程中除了少數時刻,情緒流都很剋制。文牧野導演盡力而不帶立場的讓觀眾在患者(具體表現為呂受益、黃毛、劉思慧等)、警方/藥廠、程勇之間來回切換。沒有過度的煽情,甚至在最後老人的控訴中,都將語氣控制的十分平靜,這正是為了能讓觀眾思考,到底是誰錯了呢?

是患者?
電影的態度很明顯了
“誰家還沒有個病人呢,你能保證一輩子不生病嗎?”
是人,就要生病,白血病更是一種容易人財兩空的病,吃光家人,吃掉房子。
那麼,是****警察?
辦事警察原則上既要執行法律的意志,也受到了來自上級的壓力,更何況最開始他們認為自己追查假藥也代表正義。
那隻能怪到藥廠身上了。
事實上為了易於觀眾理解,電影中的黑臉就是藥廠代表。
這個人西裝革履,影中很好的用服飾搭配體現了這一點,長袖善舞,毫無社會責任感和道德底線,口口聲聲合理合法,嘴上都是主義,心理都是生意。
可以説得上是一個模板般的,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但很遺憾的是,如果就影片中的三方博弈來説,這個道德難題在局內幾乎是無解的。
如果可以不進行任何藥物的研發的話,這樣就可以從源頭上避開了後續所有的事情。
這樣又不用承受極高的研發風險,又避開了高昂定價下的道德困境。
(諾華公司在1997到2011年投入了836億資金進行研發,其中只有21種通過了種種測試得以上市。其中影片中出現的格列寧則是一個花費了50億美元的吞金巨獸)
而片中的警察(曹斌),自然也不用同時面對來自藥廠和上級的壓力,在最後以自我放逐,即辭職,來避開這個死局了。
但最終如果沒有格列寧的話,患者就只能享受電影中張長林“院士”所發明的,磕撲熱息痛配澱粉來作為安慰劑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了。
所以單純從哲學層面的對錯來衡量片中各方勢力,自然只能得出一個讓人鬱悶的結論
誰也沒錯
畢竟出現了道德與法律困境之時,總是意味着道德高尚,而違反法律的情景。這種矛盾會讓我們觀眾感動,但是什麼都無法改變。
但,真的是誰都沒有錯?有的,錯的是這個社會啊。
“這世界上只有一種病,窮病。”
“你能保證你這輩子就不生病嗎?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活下去。”
醫療是一個在當下中國社會讓人人都焦慮的問題,因此當本片出現後,非常奇特的達成了社會階層一致性。出現了基於各個角度的優秀回答:
比如科普國際藥物研發體制荒謬性:
“大型藥廠在資本壓力下會默契的儘可能多做那些昂貴的續命藥,而避免向市場推出一次性治癒的特效藥。對於患者來説,這些額外的昂貴成本全部由醫保承擔後分攤給了美國乃至美國以外的每一個人。”
心理學立場下的道德階段推理:
前習俗水平:根據行為的直接後果進行道德推理。
習俗水平:將行為與社會崇尚的觀點與期望相對照進行道德推理。
為什麼會出現,明明是為了解決患者需求而研發的藥物,但最終結果卻是絕大多數患者卻失去了獲得醫治的可能,這無疑是醫療體制的扭曲。或者説,異化。
美國人用每年百分之十八的GDP投入換來了發達國家中幾乎最低的人均預期壽命,
程序正義的結果卻是社會不公。
值得慶幸的是,文導演其實在結尾字幕中給了我們影片答案的最優解。
如何最大前提保證程序正義的情況下盡力的去推動社會的進步。
程勇如同辛德勒一般完成了自我的救世主建構。從一開始的賺錢養家為導向,到最後的聖者渡人,
這是一個完整的救贖過程(精神救贖與社會救贖)。
醫藥公司並沒有完成徹底的壟斷體制,資本得到了遏制。
最關鍵的自然還是是患者,他們需要的藥物納入醫保,生存權重新得到了保障。
“公平是在所有人的正義達到共識之後所形成的一種秩序”
英劇《是,大臣》中曾經有一句基於公共管理和政府立場的金句,
*“*小孩子才談對錯,成年人只關心利弊”
因為我們有一個自主而獨立的政府,既可以將越來越多的類似病症將被納入醫保範圍內,又有與國際醫藥集團談判議價的豐厚籌碼。
所以我們既不需要像印度政府那樣,徹底放棄國產醫藥創新體系,將同樣的十三億人口作為世界醫藥集團的試驗場。又不會如同美國政府那樣,以全聯邦納税人的公共資金分攤了新藥研發的風險,還要被迫忍受最終的不合理定價。
畢竟
仁心妙手普眾生,徒留人間萬古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