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找日本建最大自貿區，反被揩了油_風聞

7月17日，安倍晉三首相與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一同在首相官邸簽署“日本與歐盟經濟夥伴關係協定（以下簡稱日歐EPA）”以及“日歐戰略伙伴關係協定（SPA）”。在當天發表的日歐共同聲明中，雙方強調這次的經濟夥伴關係協定將會有力推動自由貿易的前進，有力對抗貿易保護主義。安倍首相原定於上週在布魯塞爾參加日歐EPA簽署儀式，但由於西日本罕見的特大暴雨，才最終改為由歐盟領導人前往東京簽署。

當地時間2018年7月17日，日本東京，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一同在首相官邸簽署經濟夥伴關係協定，來源@視覺中國

日本略佔便宜

日歐EPA的簽署，對雙邊而言均為利好。這首先標誌着目前為止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貿易區即將形成。據日本媒體的統計，日本與歐盟的GDP總量超過21兆美元，佔世界GDP總量的28%。根據統計，EPA後生效後，歐盟對日本出口將增加34%，並且將助推歐盟GDP上升0.76個百分點。日歐雙邊貿易額將佔世界總貿易額的37%，將會惠及6億3000萬人口。

日本方面的統計則顯示：EPA正式生效後，將促進GDP增長1%，即5萬億日元，並將增加約29萬個就業崗位。在安倍政權的諸多經濟政策未能成功刺激日本經濟的背景下，這次的日歐EPA無疑將成為“安倍經濟學”的新引擎，而這也將成為安倍政權的主要經濟成績之一。

儘管日歐EPA對於雙邊經濟發展均利好，但比較而言日本似乎佔得便宜更多一些。根據日本與歐盟的談判內容顯示：在EPA正式生效後，歐盟出口日本的紅酒、奶酪、牛肉、巧克力等將逐步撤銷關税（其中最長的是牛肉，要等到該協定生效後的第16年才能完全撤銷關税），而日本出口歐盟的汽車、汽車零部件以及彩色電視等也將逐步撤銷關税（其中汽車零部件在該協定生效後立即免除關税）。歐盟出口的主要是食品，而日本則以工業製成品為主，兩相對比的話，顯然是工業製成品的利潤更大一些，而且歐洲的市場規模也遠大於日本。同時，歐盟出口日本的食品並不能立即享受零關税待遇，有的還要等較長時間，這其實也凸顯出了日本與歐盟之間的“不完全平等”。

藉助於日歐EPA，日本汽車在歐洲的競爭力將增強。日本汽車在歐洲的銷售情況遠不如在美國那般強勢，比如根據美國調查公司Focus2Move在去年年底發佈的“2017年美國最受歡迎汽車”調查顯示：排名第1的是福特F系列，但日系車則佔據前20名的一半以上。然而，根據日本汽車調查公司JATO在今年2月發佈的“2017年歐洲汽車販賣數量”統計顯示：排名第1的是德國大眾，前10中沒有日系車，而在前20中僅有豐田（11位）、日產（13位）、鈴木（19位）以及馬自達（20位）。與在美國不同，日本汽車在歐洲的銷售情況顯然差強人意。由於目前歐盟對日本汽車徵收10%的關税，對於大多數汽車零配件徵收3%的關税，所以伴隨今後關税的逐步取消，日本汽車在歐洲市場的競爭力將獲得提升。

2017年美國汽車銷量前二十名（品牌）

日歐EPA也有潛在風險

在當前貿易保護主義在全球不斷抬頭的背景下，日歐EPA的儘早生效無疑具有極強的象徵意義。日本政府與歐盟的目標是使該協議於明年3月正式生效，日歐之所以如此匆忙，主要在於英國將於2019年3月“脱歐”。因此，在英國“脱歐”前夕，通過日歐EPA有助於穩定市場，避免出現大幅度的經濟震盪。當然了，日歐EPA能否在明年3月如期生效，目前來看還存在着一定的潛在風險。

一方面，日歐EPA目前僅是日本政府與歐盟所簽署的協定，它今後還需要日本國會、歐盟各成員國政府及其議會的批准。由於作為執政黨的自民黨與公明黨佔據了日本國會多數席位，所以日歐EPA在日本國會層面將不會遭遇太大的抵制，預計在今年秋季的臨時國會期間就會獲得通過。但是，日歐EPA能否獲得歐盟成員政府以及議會的一致批准，就不大容易判斷了，畢竟一旦歐盟某一成員國政府或議會要求就某一條款進行修改的話，那麼將拖沓日歐EPA的整體生效進程。

另一方面，日本與歐洲的價值觀摩擦是潛在風險。明治維新以來，日本長期將自身定位為“西方國家”，認為在價值觀、意識形態等方面與歐洲是一致的。但是，近年來歐洲國家在歷史問題、難民問題以及人權問題上也不乏對日本的尖鋭批評，比如2015年德國總理默克爾訪日期間就直言不諱地批評安倍政權歪曲客觀歷史等。因此，價值觀方面的分歧未必會影響日歐EPA的生效，但有可能阻礙日本與歐盟之間的深化合作。

另外，還有一點不容忽視的就是自民黨的支持羣體。長久以來，在日本從事農林漁業的人羣一直都是自民黨的主要支持羣體。事實上，從此次日歐EPA的相關內容也可以看出，安倍政權對於該羣體的照顧，比如對歐盟出口的牛肉設置長達16年的免關税期限等。因此，在日歐EPA正式生效前，預計作為自民黨重要票倉的農林漁業羣體還將與安倍政權討價還價、相互博弈，特別是明年夏天日本將舉行增加了6個席位後的首次參議院選舉，而這樣的博弈也將對日歐EPA的生效產生一定的影響。

日本無法獨善其身

此次日歐EPA簽署的一大背景是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温。從表面看，作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的日本與中美貿易摩擦無關，但基於經濟全球化的客觀現實，中美貿易摩擦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成為中美日貿易摩擦，日本並不是居於第三方的無關看客。

筆者注意到，在7月6日美國特朗普政府無視世貿規則，開始對340億美元的中國產品加徵關税後不久，日本政府也做出了相應的損失推測。結果顯示，在華日企的對美出口額將因此每年至少減少757億日元，這其中以對美出口的汽車零部件為主，約為490億日元。換句話説，中美貿易摩擦也將令日企承受巨大損失。今後，如果中美貿易摩擦持續的時間越長，那麼不僅是日本企業，甚至是日本經濟都將承受越大的損失。與此同時，NHK在10日發佈的一項民調顯示：80%的日本受訪者認為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對日本經濟“有影響”。由此可以看出，中美貿易摩擦看似是中美兩國的“戰爭”，但日本始終都不是局外人，況且特朗普總統對日美經貿赤字也存有不滿，一旦中國服軟退縮了，那麼特朗普政府的下一個目標必定是日本。

在當前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温的背景下，日本與歐盟簽署EPA儘管不能説是對中國的“力挺”，但完全可以稱之為是對為美國特朗普政府的“不滿”。當然了，日本受限於日美同盟，未必敢像中國這樣直接且大聲地對特朗普政府説“不”，不過日本的應對方法與中國還是一致的，即不斷擴大對外開放、積極維護自由貿易體制。這是值得肯定的。在共同應對特朗普政府的貿易保護主義問題上，我們不必要求日本成為中國的“盟友”，畢竟這也不符合中國“結伴不結盟”的外交方針，而且價值觀、國家利益等方面的差異，也使得日本不可能成為中國的“盟友”，但是日本完全可以成為中國的“戰友”，中日兩國在反對貿易保護主義、反對經貿霸凌方面有着廣泛的共識。因此，期待作為世界第二大、第三大經濟體的中國與日本能夠建立起“反對貿易保護主義”的統一戰線，共同維護世界自由貿易體制的穩定與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