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輿情災難的背後：現代化與富裕的挑戰_風聞

摘要：這幾天中國發生了一件核彈級的輿情風暴，東北長生生物因大批量無效疫苗被使用而遭到了全民抨擊，輿論轟擊對象從企業的不良，逐漸上升到監管部門的不作為，再攀升到對體制的信任，可謂層層疊加。在此次事件中輿情首先發於自媒體，同時並非傳統的舊時代常見的資金補償問題等經濟糾紛，而是類似於環保的新型問題。在此，筆者推薦大家參考一下《統治與革命》中的《舊時代與舊制度》，希望對各方理解自己當前的利益，能夠有所助益。

什麼是舊制度？

舊制度即是基於舊時代的產物。

沒有舊時代，就不會有舊制度。舊制度依賴於舊觀念，但舊觀念的維繫卻離不開舊的技術，舊的經濟基礎。倘若一箇舊制度的統治者試圖推動超脱舊制度的技術和經濟，恐怕終將反噬其自身基於舊時代的權力。

在18世紀中期以前，報紙尚未流行的時代，歐洲各國輿論傳播的基礎在於教堂的教士，教士們對前來禮拜或彌撒的信眾們傳達國王的命令，闡述每天的時事，由於教士是最天然的君主擁護者，所以這就使得民眾對基督教神權體制的崇拜和信任是如此牢固。

然而，報紙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這種新式的信息傳達方式使得當時的政府手足無措，也為那些最激進的鼓譟者提供了平台，在法國大革命時期，不論是米拉波，還是布里索，亦或是丹東，其反體制理念的傳播都是基於這種新式傳播方式——包括更早的盧梭亦是如此。

報紙而非刺刀在舊制度的崩潰中，扮演着超乎想象、甚至決定性的角色，它是革命家的道具。

同樣，經濟現代化帶來了民眾的富裕和豐足，使得民眾對精神層面的需求大大擴張了，自我意識大大提升了，同時也意味着對自身尊嚴和權利的冒犯更加不能容忍。

很少有人能夠意識到，對於舊制度來説，經濟現代化並不能解決統治難題，它只能緩和統治病症，同時使得統治變得更加困難。

因為現代化帶來了兩個效果：一個是民眾受教育程度的提升，這意味着他們擁有極其強烈的自我意識和預期，這些人對舊制度的統治者缺乏敬畏，且渴望平等；另一個則是民眾的生活水平提高，這意味着他們對生活質量和個人自由擁有更多的奢求，他們不能容忍缺乏道義的管束就像不能容忍生來貧窮一樣。

這些對於舊制度來説，無論是新的傳播工具，還是新的統治難題，都是難以應付的挑戰。在現代政治史上，很少有舊制度能夠應對現代化帶來的衝擊。那些致力於推動現代化經濟的統治者們，實際上走的不過是一條泯滅自我的不歸路。

巴列維終身致力於締造一個現代富裕的伊朗，但伊朗最現代化的年輕人反而是王權體制最堅決的反對者，龐大的中產階級反而最不能容忍體制的管束。相比之下，朝鮮的金氏家族則深知如何統治，絕無任何開放改革的衝動，故而國家穩定，統治綿延不絕。

在此，我不禁想起伊朗伊斯蘭革命的一個有趣場景：

當1980年11月，霍梅尼要求伊朗與美國徹底斷絕外交關係時，伊朗相對愛國的總統巴尼薩德爾質疑道：“如果與美國斷交，伊朗經濟恐怕會遭受慘痛損失，社會足以倒退三十年”。霍梅尼冷冷地回應，“不錯，但只有這樣神的聖音才能真正踐行。”

歷史證明了霍梅尼洞穿時代的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