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私企、私有化和資本_風聞
左撇子wang-2018-07-24 02:14
疫苗事件爆發到現在,大家都在反思為什麼救命的疫苗會出現如此大的問題。相關討論不僅牽涉了政府將管,也上升到國企和民企的層次。然而,這個問題非常複雜,不是國企好或者民企好就能夠説清楚的。重要的可能不是企業的所有權性質,而是這樣連個因素:一個是私有化,一個是資本。
一、化公為私的民企更可怕
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都是中國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能把它們一棒子打死。如果論數量,中國的民營企業數量遠超國企,提供的就業崗位也比國企多。如果論企業單個體量,國企不都是巨無霸,而民企也不都是小作坊,也有阿里巴巴和京東等一起大型民營企業。如果以依法依規經營來衡量,國企照樣也有違法經營的,大型國有化工企業污染環境的報道不是沒有過,大部分私企也基本能夠合法經營。然而,這些企業對安全的重視程度並不一樣。
單從本次疫苗實踐來看,國企和民企都存在違規行為。根據新華社的報道,長春長生(民企)和武漢生物(國企)各有一個批次的百白破疫苗因藥效不合格被通報。長春長生此次之所以成為眾矢之的,一方面是拜《疫苗之王》一文所賜,被推到了台前;另一方面是該公司存在擅自改變生產工藝並偽造記錄的行為,主觀故意更大,性質更為惡劣。
雖然國企和民企都可能出問題,但國有企業對安全更為重視。國有企業因其自身特點,對成本並沒有那麼敏感,但是對安全風險更為敏感。國企領導沒法把利潤裝到自己兜裏,同時賠了也不是自己的錢,所以企業效益不是越高對他們越有利,而是順利完成包括利潤、安全、合規等在內上級考核才是最優選擇。公家單位的領導,無論是在政府機關,還是企事業單位,甚至是部隊,都有一個特性就是怕出事。畢竟都是混體制內的,責任事故一票否決,之前的努力和苦熬都將付之東流,升官無望,還可能丟了鐵飯碗,個人成本實在太高了。有的時候,國有企業領導寧可虧損也不能削減安全生產方面的投入,寧可賠錢也要確保產品和服務的正常供給。記得前幾年蘭州自來水出問題的時候,員工對記者説過,外資老闆為了節省成本,對維修管線很不積極;但還是國企的時候,自來水公司的領導寧可賠錢也要修管線,因為一旦出事兒要丟烏紗。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相比之下,民營企業迫於盈利壓力對安全就沒那麼關注了。對民營企業而言,在安全生產與合規方面投入的每一分錢都會削減自己的利潤,那可都是真金白銀。再加上我國的處罰又太過仁慈,只要事情不鬧大,事故成本和處罰成本遠遠小於其違法違規收益。吉林省藥監局對一個利潤上億的企業只罰300萬,簡直是隔靴搔癢。因此,民營企業更願意犧牲安全投入來換取更大利潤。
民營企業雖然有削減安全成本的衝動,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做。我們可以把中國的民營企業按來源分為兩類,一類是企業家白手創業,一步一步建立起來的;另一類則是通過私有化,化公為私的企業。最危險的,就是後者。
白手起家的企業更看重合法合規經營。一方面,一個企業從無到有,會面對監管部門、同行和消費者的三重審視,能生存壯大必定有其過硬的地方。另一方面,企業家更加珍視自己親手創辦並經營壯大的企業,不允許因安全生產或質量不合格而毀掉i企業的信譽。
相比而言,私有化而來的民企則比較危險。第一,能夠私有化國企的企業家都不是等閒之人。大家都懂,一個國企那麼多職工,憑什麼某些人最終成為企業的大股東,而大部分人淪為打工者?這背後的水很深。先不説這個別人哪兒來的那麼多錢收購企業,單是官家肯把股權給他,這背後必然有過硬的關係做支撐。這些能夠私有化國企的管理層,必定不是踏踏實實幹業務的人,而是那些精於鑽營人際關係之徒,壓根兒就不是紮實做企業的人。第二,這些企業的所有者走慣了捷徑,根本等不及紮實辦企業。在改革開放的致富經中,化公為私是一條致富的捷徑,另一條就是上市圈錢。這些私有化的操盤者前腳化公為私,後腳就要跑步上市,而阿里巴巴、華為卻在上市的問題上反覆思量。這些人走慣了捷徑,哪裏還願意走那道阻且長的經營正道,一心想着怎麼掙快錢。人性就是這樣,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快錢容易錢掙慣了,就很難紮紮實實做事了,所以什麼安全成本,什麼研發投入都可以省,最重要的就是吃老本上市,就是靠重金砸營銷。
長春長生就是一傢俬有化而來的企業,危險性最高。現任董事長在當年只有幾萬年薪的時候,就能拿出幾千萬收購企業,而且作為時任的副總能夠順利完成私有化,沒有靠山誰能信?完成收購後,企業上市,市值飛漲,董事長、副董事長、財務主管、銷售主管都是自家人,迅速走上財富巔峯。企業享受着超高的利潤率,營銷成本大大高於研發投入,明擺着是一家靠關係而非靠技術生存的公司,所以除了關係,其他的都不重要。
總結一下,在所有企業裏面,國有企業在全方面投入的醫院最高,其次是那些從無到有的民營企業,最後就是化公為私的民企。很不幸,在國產疫苗行業,化公為私的企業的企業佔到了半壁江山。
二、資本的逐利本性
説完了私有化,只能解釋長春長生出問題的原因,卻解釋不了武漢生物的問題。那麼就要引入第二個變量——資本。
偉大的革命先師馬克思早就告誡過我們資本的逐利本性,“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絞死的危險”。
國有企業的逐利衝動低於民企,不代表它不逐利。如果上級考核更看重利潤率,那麼國企領導逐利的手段並不比民企差多少。如果國企從重企業發展和社會效益,變為重國有資本保值增值的話,那我國恐怕離社會主義的初心有點遠了,有了那麼點國家資本主義的味道。既然國企變成了國有資本,那麼資本的逐利本性就不會改變。在這種思想指導下的國企也會為了利益鋌而走險。
武漢生物是國有重點企業,而且還是央企。按理説,這樣的企業更多的應當看重社會效益,盈利是其次。可惜,有報道稱其母公司要整體上市,在資本市場對利潤率的嚴格要求下,老牌央企也不得不追去利潤。逐利這個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國有資本和私人資本恐怕會變成一對兒孿生兄弟,一個老虎尚的兩個爪子。
三、強制免疫應重回計劃經濟
分析完了原因,咱們還是談談怎麼辦吧。我的建議是一二類疫苗採取雙軌制。
國家把疫苗分為兩類,一類是強制免疫疫苗,二類是公民自費接種疫苗。一類免疫是國家為了公民生命健康和全社會的免疫需要,以國家強制力為後盾開展的,算是公民的一項義務。國家在預防疾病、財政能力和技術條件的平衡下確定一類疫苗的種類。進入一類免疫的疫苗有這麼幾個特點:技術成熟、成本較低、免疫效果好、副作用小、疾病危害大。此次出問題的百白破疫苗是一類疫苗,而狂犬病疫苗為二類疫苗。
強制免疫更適合定點計劃生產,無需市場競爭。第一,便於政府監管。在國內買家唯一的情況下,政府通過國營工廠定點生產,統一調配,以便監督和控制生產成本和產品質量。監管機構最喜歡的就是壟斷,因為盯着一兩個孩子,總比盯着一百個孩子輕鬆。國營工廠定點生產能夠採用標準化生產流程,監管部門全程監管。第二,一類疫苗本身對創新和競爭要求不高。一類疫苗技術成熟,對成本和安全性更為看重,因此無需通過市場競爭的手段刺激創新,只需要控制成本和質量。第三,國營工廠的非逐利性更好地降低成本和控制質量。生產一類疫苗的工廠不生產二類疫苗,因此沒有研發新藥的需求,其產品價格無需包含新藥研發成本,也就可以降低價格。同時,國家定點生產和統一調配,既免去了高昂的營銷成本,又省去了不必要的競爭和浪費。在安全性上,因為工廠不需要盈利,只需把成本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確保產品質量和穩定供貨,所以偷工減料、弄虛作假的衝動更低。如果一類疫苗廠家違規,那麼直接採用社會主義的方式——殺人——來懲罰。
對於二類疫苗,市場競爭還是必要的。一方面,二類疫苗需要市場競爭刺激廠家創新,並通過專利等手段支撐高昂的研發成本。另一方面,市場競爭也可以刺激企業尋找降低生產成本的途徑。當然,二類疫苗市場,政府必須加強監管。監管不僅僅是發許可、檢查抽查產品這麼簡單,還要加大執法力度和懲罰力度,用資本主義的懲罰方式——讓違法者傾家蕩產。一二類疫苗生產企業一旦分離,政府在懲罰起來也無需估計企業破產而造成一類疫苗供應短缺,從而能夠放開手腳給違法者嚴厲制裁,切實維護人民生命健康。
四、姓公姓私要以人民的福祉為準繩
空談國企好還是私企好毫無意義,只能陷於意識形態的紛爭,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
我黨的優良傳統是實事求是,為人民服務,只有在這兩點基礎上,恐怕才能處理好姓公還是姓私的問題。在成熟穩定、注重安全的領域,堅持公營為主,私營補充,確保人民享受均等化的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才能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在普通消費領域讓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能夠促進社會生產和技術進步,為社會留下進步的活力。
在市場化風起雲湧的今天,在必要的領域鞏固和加強國有企業,需要執政者以民為本,拿出政治魄力和政治智慧。讓人民在養老、醫療和教育領域免於恐懼,以全民福祉為重,抑制資本支配整個社會,正是社會主義的應有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