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畫⑦為什麼説蘇沃洛夫是戰鬥民族不倒的精神圖騰_風聞
根号三-根号三官方账号-2018-07-26 13:38

《蘇沃洛夫越過阿爾卑斯山》
作者:蘇里柯夫
創作於1899年
藏於聖彼得堡俄羅斯藝術博物館
介紹《蘇沃洛夫越過阿爾卑斯山》之前,先説説俄國在第二次反法同盟中扮演的角色。在奧地利人或
英國人眼裏,俄國人是一羣來自苦寒之地的糙哥莽漢,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也特別渴望能得到
“足本歐洲人”的承認與尊重。所以,有什麼招架不住的髒活累活,維也納和倫敦的陰謀家自然會向
東方投以深情一瞥。
1799年,年屆古稀、賦閒數年的俄國大元帥蘇沃洛夫,就是被奧皇弗朗茨一世的一句新浪體標題忽悠
上了反法前線——放眼歐洲誰是救星?竟有一人可擋拿破崙之鐵蹄。於是,蘇沃洛夫率俄奧聯軍奔赴
北意大利。在意大利,蘇沃洛夫沒碰上拿破崙,拿破崙遠在埃及。他遭遇的是法蘭西二號將星莫羅,
雙方在諾維城下一場苦戰,俄奧聯軍憑藉兩倍於敵的優勢兵力慘勝法軍,倫巴底地區重歸反法同盟。
諾維一戰讓莫羅領教了蘇沃洛夫的厲害,來自對手的讚賞(抱怨)是最誠懇的,法國人説,這貨死都
不退後一步,叫我咋整?
蘇沃洛夫帶兵怎麼可能退?他賦閒時所著兵書《制勝的科學》,貫穿其中的原則就是一個單詞,重複
三遍:進攻,進攻,進攻。依此原則,在把法國人趕出意大利後,蘇沃洛夫的戰略設想是直接突進法
國。不過,這個計劃在維也納造成的恐慌超過巴黎,維也納陰謀家擔心俄國勢力在地中海做大。不久
,一道命令以反法聯盟的名義發出:意大利交給奧軍,蘇沃洛夫率部北上馳援瑞士。為了這道匪夷所
思的軍令,反法聯盟給蘇沃洛夫配送了一堆拜年話:高盧剋星、奧地利大元帥、意大利最受愛戴之人
……
北上瑞士的軍令,撲滅了蘇沃洛夫直搗巴黎的美夢,卻成就了“所有跨越阿爾卑斯山中最出色的一次
行軍”(恩格斯語),當然也成就了蘇里柯夫所有歷史畫中正能量最滿格的一幅作品。
普及一些地理知識,阿爾卑斯山是意大利與瑞士之間的界山。當代小資做歐洲旅遊攻略都會從《孤獨
星球》抄一段:聖哥達隧道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公路隧道,它連通了意大利和瑞士,進隧道時帶着一縷
亞平寧的驕陽,出來時已是綠毯一般的坡地。歌德、瓦格納、門德爾松曾在此留下足跡。啊,時間真
美,請為我停留。但有必要再普及一些歷史知識,聖哥達隧道是蘇沃洛夫越過阿爾卑斯山之後83年才
竣工。隧道建成之前,此處叫聖哥達隘口,海拔2100米,山高澗深,險峻陡峭,陰冷潮濕。
1799年9月初,蘇沃洛夫率25000名士兵來到隘口時,已是漫天飛雪。原本奧地利人答應的提供俄軍
15000頭騾子,成了瓣瓣雪花中的幻影。“兄弟,你頂着,我去找根棍子”,説的就是俄國人眼裏的
奧地利盟友。
可畢竟是戰鬥民族,9月16日凌晨,蘇沃洛夫一聲令下,俄國兵衝向隘口,肩頭扛着裝備和輜重。此
後60小時,25000人的部隊如一條巨大的履帶從羅斯希托克山山脊軋過。冷得發抖,餓得心慌,臉色
愁苦,內心憤懣,“埋着頭,向前走,尋找我自己;走過來,走過去,沒有根據地”大抵是這羣士兵
的寫照。好在蘇沃洛夫來到士卒身邊,騎着哥薩克白馬,頭戴蒂羅爾寬檐帽,斗篷上掛着聖安娜勳章
。這是一個平時嚴肅得連跳舞都得找男性軍官的人,此刻卻突然來了個葷段子:“哎,出了什麼事,
説好的讓我們騎的小娘們兒(騾子)呢?”一陣鬨笑,一陣“烏拉”,戰鬥民族翻過山脊,許多人站
立不穩,沿着陡峭的山坡飛快朝下滑去。
在這次“最出色的行軍”,或許更應該説是最非人的行軍之後整整一個世紀,蘇里柯夫創作了《蘇沃
洛夫越過阿爾卑斯山》。在畫布上,蘇里柯夫沒着墨於俄法兩軍交戰的場面。因為比起打仗,如高牆
一樣橫亙在面前的山和又是雨又是雪的鬼天氣,才是值得詛咒的。而蘇沃洛夫的形象也並不偉岸——
歷史上真實的蘇沃洛夫個頭矮小、身體瘦弱,樣貌醜陋恰恰是他的標籤,葉卡捷琳娜二世召見他時為
了照顧他的自尊,甚至命人將進宮沿途所有的鏡子用布遮住。但就是這麼一個醜陋之極的人,成為戰
鬥民族尚武精神的象徵,始終居於沙俄將星序列的最高處,而且任憑何種政權,何種意識形態,人們
都會給予他正面評價。為何?因為蘇沃洛夫淳樸憨厚,正派耿介,不媚上不媚權,經常觸怒皇威顯貴
。葉卡捷琳娜二世對他恩重如山,他卻敢當面譏諷女皇的面首是不學無術的熊包軟蛋。
有趣的是,如此不通情理不領世故的人,在士兵面前卻是一個沒架子的和藹老爹。《蘇沃洛夫越過阿
爾卑斯山》所展現的正是蘇沃洛夫與士兵情同手足、水乳交融的一幕。其實,翻越阿爾卑斯山時,蘇
沃洛夫已垂垂暮年,重疾纏身,這是他戎馬生涯的最後一次出征。
次年,也就是1800年春,將星隕落。
蘇里柯夫作品:

《近衞軍臨刑的早晨》

《緬希柯夫在別留佐夫鎮》

《女大公莫洛佐娃》
**蘇里柯夫。**俄羅斯畫家,生於1848年,卒於1916年,傑出的現實主義畫家。蘇里柯夫筆端流淌着專屬於俄羅斯民族的英雄主義,悲愴而又不屈。其實,他的作品裏,有許多都比這幅《蘇沃洛夫越過阿爾卑斯山》更有名,也更有悲劇的力度,譬如《近衞軍臨刑的早晨》《緬希柯夫在別留佐夫鎮》《女大公莫洛佐娃》。不過,論艱難世事下的不屈,又有什麼能比得上蘇沃洛夫元帥的“苦中作樂”?題外話,常勝將軍蘇沃洛夫所著《制勝的科學》是另一位常勝將軍的枕邊書,他叫劉伯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