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美國對中國背後放冷槍?歐洲需要更多教訓才能清醒過來_風聞
宋鲁郑-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研究员-旅法学者,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研究员2018-07-27 08:21
【文/觀察者網風聞社區 宋魯鄭】
2018年,特朗普領導下的美國開始對全球發起貿易戰。中國固然未能倖免,但一直是美國傳統盟友的歐洲也同樣成為目標。更令歐洲無法接受的是,特朗普聲稱歐洲是最大的敵人,和中國一樣壞。如果説美國對中國發起貿易戰還是在商言商,打着貿易不平衡和保護知識產權的口號,但對歐洲竟然是以“國家安全”的名義。這不僅莫名其妙,更是對歐洲的羞辱。
應該説,面對共同的、不靠譜的貿易戰對手,中國和歐洲聯手應對是很自然的。這不僅可以有效化解貿易戰的後果,雙方互補,更有利於迅速結束這場貿易戰。然而,此時的歐洲卻更願意和美國單打獨鬥,尚無意和中國建立統一戰線。

客觀而言,這並非歐洲愚鈍,雖然在伊拉克戰爭、阿拉伯之春和難民危機上歐洲屢屢犯下低級不可思議的錯誤,而是多種複雜原因令歐洲至今難以下定決心。
一是美國仍是全球第一大經濟體,其實力還是不可小覷。和中國聯手必然激怒極易衝動的特朗普。歐洲很擔心不按套路出牌的美國再幹出什麼火星撞地球的事情來。
二是歐洲對美國仍然心存幻想,希望特朗普能夠回心轉意,對歐洲進行豁免。畢竟雙方算的上同文同種同源,宗教信仰也無二致。特別是歷史上雙方攜手一致多次共同應對過生死存亡的挑戰。所以在剛剛結束的G20財政部長會議上,法國財長勒梅爾就這樣向美國呼籲。7月25日,美國和歐洲就貿易戰達成妥協。然而,以特朗普的風格,食言很可能就在下一秒。這也是為什麼德國媒體第一反應就是特朗普會不會反悔。畢竟早在六月份,中美經過談判也達成過協議,而且也是和歐洲一樣承諾進口更多農產品和能源。特朗普當時也對達成的協議大加肯定和大肆宣揚,結果轉眼就被撕毀。應該説,就是從哪一刻,中國真的瞭解和認清了特朗普。但歐洲仍然需要更多的教訓才可能清醒過來。
更何況,正如前美國駐歐大使加德納所認為的:雙方達成的協議很“荒謬”,因為歐盟作為一個聯盟,沒有辦法實際購買商品。到時極為沒有耐心的特朗普就又會變臉了。
不過,為了換取美國的豁免,歐洲可以犧牲中國,打和美國聯手應對中國的牌。只不過,到現在為止,這張牌還沒有得到特朗普的回應,但不排除當中美貿易戰升級時,美國再回心轉意。既然歐洲存了犧牲中國之心,就很難再去和中國合作。
三是歐洲還對美國政局的變化抱有期待。今年11月進行中期選舉,由於貿易戰而受到損害的民眾將通過選票對兩黨議員施加壓力。如果共和黨敗選,特朗普的權力將受到反對黨的制約,將迫使他有所收斂或者改弦易張。退一步講,即使中期選舉特朗普過關,兩年後的總統大選如果變天,歐洲仍然可以迅速恢復和美國的傳統關係。
四是美國對中國在經貿領域的指責,歐洲也感同身受。也希望借美國之力達到坐收漁利的目的。事實上,歐洲並不反對美國對中國發動貿易戰的理由,反對的是打貿易戰的手段。
五是歐洲各國情況不一,有的國家如德國是發自內心的支持自由貿易,但有的國家如法國則只是口頭上説説而已,自由貿易對法國並不重要。因為法國能夠在世界上站的住腳的產品只有兩類:一類是奢侈品,如香水、葡萄酒、時裝、飾包等,另一類是高科技產品,如空客、核能、軍工等。這兩類產品有一個共性,都是壟斷性的,其他國家比不了。但是凡是市場競爭性激烈的領域,法國統統不行。所以自由貿易對法國來説只不過是一個政治口號而已。還有盧森堡這樣的單一金融業國家,更是如此。
所以讓一個難有共同利益的歐洲做出一致決策是非常困難的。
最後一個原因則是歐洲到現在為止仍然很重視價值觀,這和特朗普一上台就宣佈放棄非常不同。歐洲在和中國合作對抗美國一事上存在價值觀心理障礙。其實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歐洲由於價值觀至上,已經吃過不少苦頭,但畢竟積重難返,到現在歐洲仍然不具備美國的靈活性。

儘管如此,這並不意味着歐洲無視中國這張牌,也不意味着雙方根本沒有合作的可能。
一是特朗普是尊重實力的,如果歐洲和中國聯手,他還是相當忌憚。可以説,僅僅歐洲表示有和中國聯手的意向,都會對美國產生壓力。也就是説,不管虛實,中國這張牌對於歐洲還是有用的。當然這對中國也是一樣,不管歐洲是否願意和中國聯手,中國表現出這樣的意圖都能提高對美的談判地位。
二是假如特朗普連任,歐洲一切幻想破滅,這個時候歐洲就會真的要思考和中國聯手。只不過到了哪個時候,歐洲的優勢地位就會下降。
三是歐洲還要看中國能作出多大讓步。目前來看,德國化工集團巴斯夫能夠成立百分之百獨資公司,中國的讓步還是很大。而且在李克強總理訪問德國期間,在默克爾關注的人權問題上也給了她面子。至少從這些事例來看,中國是認真的。
可以説特朗普是否連任、中國能給予歐洲多大讓步,決定了中歐未來是否聯手對抗美國的兩大根本因素。
如果站在中國立場上,特朗普連任最符合中國利益。一是歐洲即使不站在中國一邊,也會保持中立。哪怕歐洲和美國在貿易戰真的達成了長久的妥協。因為歐洲在幾乎所有事務上都和美國格格不入:英國脱歐、俄羅斯、難民問題、價值觀、北約的作用、伊朗核問題、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矛盾、移民問題等等。就是貿易問題也是不認同的。只是出於利益,歐洲需要在貿易上和美國妥協。但在如此之多的領域妥協則毫無可能。而這些問題很多都需要中國的支持。
歐洲的中立將大大減輕中國面對的壓力。更何況特朗普連任後,歐洲還有可能和中國結成統一戰線。等到特朗普八年任期結束,中國就有足夠的實力迎接任何國家的挑戰。
二是不管誰上台,都會把中國作為目標——要麼是唯一目標,要麼是目標之一。如果説特朗普執政,中國只是目標之一,哪麼換了領導人之後,恐怕中國就成為唯一目標。所以只要特朗普還在台上,中國就要緊緊抓住機遇:消弱、耗散美國實力,儘可能的與歐盟建立更為緊密的關係。儘可能為後特朗普時代積累對決的資本。當然中國也有自己的籌碼:鉅額的投資、龐大的市場(2018年中國就成為全球第一大消費國),這都是歐洲所極為需要的。
所以從這個角度,中國對歐洲要有長遠戰略:特朗普時代爭取歐洲至少中立,最好成為盟友。後特朗普時代,歐洲對於平衡美國的力量更加重要。這固然是中國現代化完成之前的需要,哪怕中國成為全球老大,沒有歐洲的配合恐怕也會名不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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