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感動中國”候選人提名,手語律師、翻譯唐帥_風聞
新文天天有-2018-07-28 13:59

文/家奴
最近,唐帥登上了BBC的頭條。
唐帥,重慶人,1985年出生,精通普通話手語和自然手語。2006年取得手語翻譯證,開始協助公安機關辦理聾人刑事案;2012年成為律師,被媒體稱為“全國第一個手語律師”。
1985年,重慶的一個聾人家庭迎來了一個健康的男孩,會哭會笑會叫,聽見聲響還會睜眼轉頭。這份幸運打破了家裏長久以來的靜默,一家人突然有了期盼,盼望兒子有將帥之才,可統領三軍,於是取名“帥”字。
唐帥就在這樣的期盼中開始成長。
但要在一個父母雙聾的環境裏平安長大並不容易。外婆告訴過唐帥,在他幾個月大時,有一次被毛毯蓋住了頭,哭得臉都發紫了,父母卻聽不見半點異常。好在外婆來了,才及時揭開毯子。“不然現在都沒我這個人了。”唐帥説得輕鬆,但當時着實嚇到了兩代人。那以後,父母就把唐帥交給了外婆帶,直到讀初中才接回來,“所以我並沒有特別深的聾人家庭印記”。

父母希望唐帥遠離聾人環境。“爸爸是不准我學手語的,我只能偷偷學。”不準學手語,是父母急切抹去兒子聾人家庭背景的直接方法。但外婆總對唐帥説:“你要學手語,不然以後怎麼照顧爸爸媽媽。”在小小的唐帥心裏,外婆的話比父親憤怒的瞪眼有分量得多。每次回家,他總往廠長阿姨家跑,讓阿姨教他手語。唐帥父母工作的大渡口區振興金屬廠,是重慶市接納聾人就業的重點工廠之一,廠裏有200多名聾人,廠長精通手語。
唐帥上小學時,重慶的旅遊業已經逐漸興起,朝天門廣場總是人頭攢動。一放學,唐帥就往朝天門跑,到處和人比劃手語,聾人看到這個孩子都很喜歡,願意和他多“説”幾句。幾年下來,唐帥幾乎和來自全國各地的聾人都交流過,見證了各地手語從差異較大到差異變小的演進過程。
但這條路上彼時還看不到那個未來律師的身影。因為父母下崗、家境困難,高中畢業的唐帥決心自己養活自己。當時,選秀初興,他和很多年輕人一樣,相信自己有演唱天賦,只等伯樂來發現良駒。在上海打工時,他還獲得過當地電視台的音樂獎。捧着獎盃,他曾北漂首都,在地下通道賣唱,一天只吃一個饅頭。説起那段日子,唐帥擰緊的臉上反而有了笑意:“想想挺傳奇,遇到了很多好人,最後還賺了4萬塊錢回重慶。”

在外輾轉兩年,生活閲歷增加了,唐帥知道手語不只是交流工具,還可以是謀生技能。但要憑此謀一份穩定工作,他還需要一張手語翻譯證。考證前的培訓課他沒去幾次,“我當時自考了西南政法大學,學各種法律的時間都不夠,加上手語老師説我可以直接考,我就直接去了。”考試一次性通過,2006年,唐帥拿到了手語翻譯證。
有了手語翻譯證,唐帥開始在重慶市九龍坡區公安分局擔任手語翻譯,協助辦理聾人刑事案件。“8年辦了1000多起案子。”他熟悉自然手語的優勢凸顯,多次幫助司法機關偵破疑難案件。
2012年,唐帥通過國家司法考試,成為一名律師。因為有手語專長,又常接聾人訴訟案,他有了“手語律師”之稱。
頂着“全國第一位手語律師”的稱號,唐帥不敢有半點怠慢。剛成為律師那兩年,還能偶爾休息一兩天,但隨着找上門的聾人越來越多,他只能連軸轉。此外,公安、法院、殘聯等任何機構找他做公益活動,他都是來者不拒。這個過程中,唐帥又發現了問題。“針對聾人的普法,成效甚微。我敢説多數聾人的法律意識還停留在上世紀80年代。”依然是普通話手語和自然手語的差異造成的結果。聾人在日常交流中使用的都是自然手語,看着普通話手語翻譯來的普法知識,不僅不懂,甚至有誤解。這其中又夾雜着手語翻譯對法律知識的一知半解,普法效果就更差了。往往是普法講座開始10分鐘後,就變成了老師的自娛自樂,聾人已經閒聊起來。

唐帥敢想也敢説。有一次,他向一名特教學校的手語老師直接開懟:“全譯錯了!這是要誤人性命!”慢慢地,與他相熟的部門也大多接受了他的説法,但要改變現狀並不容易,因為“沒這方面的人才”。有法官私底下跟唐帥説,趕緊教一批學生出來,成立第三方的手語機構,否則碰上不負責的手語翻譯,判案都要增加風險。
對聾人來説,這份風險意味着聲譽與自由。唐帥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們擋風險,“這是人性裏最基本的同情心,我因為懂手語,看到了問題,那就不能坐視不理。”
2016年,他拿出積蓄,找人開發了一款名為“幫眾律師”的手機APP,免費服務聾人羣體;去年,他招聘了5名聾人大學生當助理,協助處理聾人案件,也為法律手語翻譯儲備人才;今年,他開始每月錄製一期自然手語普法視頻,免費發佈。
這些事和日常工作疊加,佔據了唐帥所有的時間,他感覺生命在燃燒,“我打算燃燒到40歲,還剩7年。”時不我待,所以要抓緊,他開始頻頻接受媒體採訪:“聾人世界的法治現狀和健全人世界的差距還很大,社會應該對這件事有認識,然後才會有改進。”
過去4年,唐帥一直保持着這種忙碌的狀態,沒有休過一個完整的週末,每個大年初一都在辦公室加班。但那些案子都不如最近這一起讓他震驚——全國各地的聾人找過來,就同一起非法集資案求助。案件發生在一個南方省份,當地一名聾人公職人員向全國聾人羣體非法募集資金,很多聾人上當。案發後,在公安機關登記的受害人就已過萬。這起案件涉及的聾人人數之多、集資金額之大讓唐帥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2016年,在代理一起聾人盜竊案的訴訟時,唐帥發現,公安機關的訊問中,聾啞嫌疑人比劃的是自然手語,卻被只懂普通話手語的翻譯誤譯,表達的意思南轅北轍。他根據這一情況提出複核,最終檢察機關對這名嫌疑人做出不予起訴的決定。
“聾人的自由甚至是生命都在手語翻譯手上了,卻沒有途徑對手語翻譯進行有效監管。”唐帥甚至目睹過手語翻譯在訊問中向聾人嫌疑人索賄,而一旁的辦案民警毫不知情。“翻譯直接在訊問時用手語跟嫌疑人説,你給我錢我就按你的説,你不給錢我就反着説。你想想那個聾人的痛苦是怎樣的,民警就在面前,他卻申訴無門。他還有什麼途徑可以尋求幫助?”
唐帥覺得憤怒:“我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聾啞受害人因為翻譯問題而遭遇不公,你能想象嗎?”一次次這樣的案子辦下來,唐帥在聾人中名聲大噪,他們越來越信任他。律所的同事都知道,只要來了聾人,帶到唐帥的辦公室準沒錯。但與此同時,長期為聾人“代言”,唐帥對他們痛苦的感知力超過了常人。這種感同身受讓他長期失眠,後來養成了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的習慣。我在重慶市兩會上提了建議,相關部門也給了積極的反饋。我覺得,起碼在重慶地區,可以先成立起手語翻譯協會,然後再逐步推向全國。我們國家有超過2000萬的聾啞人,我希望能夠幫助他們更好地參與到社會生活中,不能因為“語言”的障礙,讓他們失去這樣的機會。

媒體採訪唐帥,他這樣説。
北青報:有人説你是國內唯一一名手語律師。
唐帥:可能其他地方也有律師在做同樣的事,但沒有被報道或是關注到,我也不敢自稱是唯一。不過,外界的很多評價讓我感覺到,手語律師在行業裏確實是比較稀缺的。
宣傳視頻火了之後,我也不知道他們(聾啞人)是怎麼知道我的聯繫方式,兩個微信的1萬名好友上限,都加滿了。在這之後,他們還把我拉進各種微信羣,我現在有200多個聾啞人朋友建立的微信羣,他們會向我諮詢各種各樣的法律問題。
北青報:你剛才説手語律師稀缺,不過在有手語翻譯的情況下,手語律師還有存在的必要性嗎?
唐帥:這要回到和聾啞人溝通的問題上。我們常説的手語,其實可以區分為:殘聯推廣的普通話手語,以及殘疾人在生活中自發形成的自然手語。打個比方,類似我們説的普通話和廣東話,兩者之間的區別很大。對同一個詞的表述,可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手勢。
聾啞人因為受教育程度普遍較低,大多使用自然手語。但在涉及聾啞人的訴訟案件中,聘請的手語翻譯往往是正規聾啞學校的老師,用的是普通話手語。所以,手語翻譯和當事人之間,無法達到嚴格意義上的無障礙溝通,經常出現“雞同鴨講”的情況。
另外,法律上有很多專有名詞,需要具備法律知識的人向聾啞犯罪嫌疑人解釋。很多使用普通話手語的翻譯人員,不是學法律出身,不具備這方面的能力。這樣,聾啞人的訴訟權利和義務,有可能無法得到很好的保障。
“翻譯不能成為裁判者”
北青報:遇到過因為手語翻譯溝通不暢而影響案件的例子嗎?
唐帥:我經常會講到一個案例。當時我還沒有進入律師這一行,在做手語翻譯。有一次,一個老奶奶找到我,説她女兒因為涉嫌偷盜手機被捕,但她女兒説自己沒有偷。我調取了審訊錄像之後,發現手語可能“不通”:他們聘請的手語翻譯根本沒有把當事人的原意反映出來。女孩一直表達的意思是“沒有偷”,但經過手語翻譯後,變成了“我偷了一部金色的蘋果手機”。
這件事給我觸動很大,也是促使我轉向律師行業的一個契機。手語翻譯代替的是聾啞人的“嘴”,他們是內容的傳達者和輸入者,但很難保證他們不會誤讀當事人的意思。所以後來我做律師,也是希望發揮這個職業的作用,努力成為防止冤假錯案的一道重要防線。
北青報:代理普通案件和聾啞人訴訟案件,有什麼區別?
唐帥:如果我的當事人是聾啞人,可能我們之間的溝通成本,是和普通人溝通的兩三倍。自然手語是相對比較粗糙的,但法律上有很多名詞,字面上只相差一點點,卻對案件的定性、判刑等影響巨大。比如,故意傷害和故意殺人,搶劫和搶奪。
為了讓他們能夠明白,我要花時間把名詞裏包含的犯罪構成要素,一個一個向他們解釋清楚,讓他們在這個基礎上對法律名詞進行理解。如果遇到連自然手語都不熟悉的聾啞人,耗費的時間會更多。要花大量時間,用一個故事或者一段場景,甚至結合很多肢體語言,讓他們去理解法律名詞,讓他們去還原案件的發生過程。

出生於重慶聾啞人家庭
北青報:聽説你還做了很多普法的視頻。
唐帥:像我前面提到的,在接觸過程中,我發現很多聾啞人法律意識淡薄,他們意識不到風險,就會走上歧途。所以我們在做一些基本的普法工作,把要講的內容拍成視頻,既有旁白、字幕,也配有自然手語的手勢。
而且為了方便他們接受、理解,我們會把一個名詞儘量用簡單的故事講出來。比如,講龐氏騙局,就用大灰狼讓小白兔交胡蘿蔔作比喻。大灰狼謊稱有一項收益巨大的投資,用後來的兔子交出來的胡蘿蔔,作為前面參與的兔子的“回報”,“拆東牆補西牆”,等到吸納到足夠的胡蘿蔔之後,大灰狼“捲款潛逃”,留下損失巨大的兔子羣體。
北青報:這些經驗你是從什麼地方獲取的?
唐帥:可能和我出生於聾啞人家庭有關。我的父母都是聾啞人,加上我父母所在的工廠有很多聾啞職工,我跟着他們學會了很多自然手語。後來,我經常往人多的景區跑,看到各地來的聾啞人,我就跟他們用手語交流,嘗試着去理解他們的手勢。
2006年,我拿到了手語翻譯資格證;2012年,通過了司法考試。在成為律師之前,我就是一名手語翻譯,可能是因為這些經驗,讓我知道聾啞人在想什麼,什麼樣的方式他們更容易接受。
北青報:看到你的工作,家人應該很欣慰吧?
唐帥:父母都是望子成龍的,我很小的時候,他們不太希望我去專門學手語,希望我回歸健全人的生活。各種機緣巧合,最終我還是做了手語律師。對我的家人來説,律師給他們的感覺是有風險的職業。但是我父母很少接觸到媒體報道,所以也不是很瞭解我現在做的工作,對他們我就“報喜不報憂”,讓他們生活得簡單點,不用為我擔心。

希望建立手語翻譯協會
北青報:現在微信都被“爆”了,一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吧?
唐帥:去年,我的事務所裏招聘了5名高校畢業的聾啞大學生。他們學習法律知識,然後用手語,包括普通手語和自然手語,通過視頻交流,給很多聾啞人解釋法律問題。這比讓律師學習手語實際得多。我也從自己的工作實踐中去總結,覺得可以建立一個獨立的手語翻譯協會。
手語翻譯協會也應該吸納這樣會使用自然手語的翻譯人才,再對他們進行法律、醫學、計算機等專業的培訓,包括專業術語的學習和解讀,讓他們傳達給有需求的聾啞人羣體。而且,這樣的翻譯人才,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善司法部門現在面臨的自然手語翻譯短缺、普通話手語和自然手語翻譯有“隔閡”的問題。同時,也希望手語翻譯協會能幫助制定手語翻譯行業的標準和規範。
北青報:這方面工作有進展嗎?
唐帥:我在重慶市兩會上提了建議,相關部門也給了積極的反饋。我覺得,起碼在重慶地區,可以先成立起手語翻譯協會,然後再逐步推向全國。我們國家有超過2000萬的聾啞人,我希望能夠幫助他們更好地參與到社會生活中,不能因為“語言”的障礙,讓他們失去這樣的機會。
有人稱,唐帥瞭解的聾人羣體,與一般人的印象很不同。他曾給重慶市九龍坡區公安分局做過多年手語翻譯,接觸過大量聾人犯罪嫌疑人,他們往往生活在社會最底層,大部分不識字,有的甚至連手語都不會。抓到這樣的嫌疑人後,公安部門常常束手無策。
2010年末全國殘疾人總數及各類、不同殘疾等級人數:根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我國總人口數,及第二次全國殘疾人抽樣調查我國殘疾人佔全國總人口的比例和各類殘疾人佔殘疾人總人數的比例,推算2010年末我國殘疾人總人數8502萬人。各類殘疾人的人數分別為:視力殘疾1263萬人;聽力殘疾2054萬人;言語殘疾130萬人;肢體殘疾2472萬人;智力殘疾568萬人;精神殘疾629萬人;多重殘疾1386萬人。各殘疾等級人數分別為:重度殘疾2518萬人;中度和輕度殘疾人5984萬人。殘聯官網2010年數據。 最新的沒有,肯定更多了。
中國殘聯2016年公佈的數據:我國殘疾人15歲以上的識字率大約44%。聾啞人的識字率只會更低,不會超過10%吧。

有人説,我原本以為世界對正常的普通人已經很惡意了,但是聾啞人和其他殘疾人所經歷的苦難更甚於普通人百倍!唐帥身為一個正常人,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去幫助聾啞人,這讓我無地自容,熱淚盈眶。願更多的正常人能夠投身於幫助殘疾人的事業,為這些特殊的同胞創造更友好的生存環境。
有人建議:應該有一款app,拍下當事人的手語之後,根據手語類型(普通話/方言手語),自動轉換為文字/語音,視頻還可以作為證據。請手語翻譯的錢就可以省下來了。
大家,請去甯浩,徐崢,還有文牧野導演的微博下留言。雖然很不想這麼説,但當今社會,影視劇的影像傳播,是最容易引起全民關注的最佳方式。
絕不是向幾位道德綁架,但這事如果能引起影視界改編成影視作品,而且還優秀的話,會像藥神一樣,引起所有國人的幫助。

那些説聾啞人如何不學字什麼的,我國對於弱勢羣體的關注,還有福利待遇,還有保障制度,本來就不完善,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希望能夠完善。
這是這些年這麼多出名的律師裏,真正偉大的律師。
主角是好人,值得發揚光大。 但BBC想報道的那些主角故事中的大量中國惡人,被這種媒體帶節奏,下面的評論肯定大量是噴中國人壞的。
居然是我們重慶的律師?中國的媒體到底在幹什麼,這樣的人物居然從來沒聽説過。
感動,建議入選2019感動中國人物,對聾啞人傳遞更多的關愛。
希望這位的故事能拍成電影,不會比藥神差。2017年5月人民網上就宣傳報道過唐律師的事蹟,為啥現在BBC報道了就變成“震驚”,“網紅”了?
你們看到的是唐帥的偉大,我往更深處想了點,為什麼唐帥的事蹟是BBC報道的,而不是我們的CCTV?首先對唐帥致敬,其次,我們是不是應該用我們的目光讓我們的新聞媒體眼光不要光往上看,還應多往下看看!
也有人稱,世間,可能再無唐帥。我們知道他“自考上了西南政法大學法學專業,又考了手語翻譯資格證,又考取了律師從業資格”。但是現在的國家司法考試,報名條件是“具備全日制普通高等學校法學類本科學歷並獲得學士及以上學位;全日制普通高等學校非法學類本科及以上學歷,並獲得法律碩士、法學碩士及以上學位;全日制普通高等學校非法學類本科及以上學歷並獲得相應學位且從事法律工作滿三年。”非全日制的學歷,無論是自考、國開、函授還是網絡教育都不能用於參加國家司法考試。司法黨公然綁架司法、違反憲法的活生生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