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這本關於日料的書,竟然明白了日本的經貿政策_風聞
陈洋-辽宁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媒体人,日本问题研究者2018-07-28 15:21
儘管已經在東京吃了7年的日本料理,但是3月回國後,我還是會不定期的去吃日本料理。與7年前相比,我能明顯感受到國內的日本料理店增加了許多,喜歡吃日料的人也越來越多,這一點不僅在北京,即使在我的家鄉哈爾濱也是如此。雖然國內的有些日料搭配比較奇怪,比如反捲壽司里加蟹肉加沙拉醬,不過這並不妨礙這些被“中國化”了的日料在國內的人氣。
我對日本料理知識的瞭解較為有限,主要就是跟着季節吃——盛夏之時吃鰻魚、入秋食秋刀魚、冬天享用壽喜燒,再有就是新年前後買個惠方卷。然而,石毛直道的這本《日料的故事》倒是開拓了我對日本料理的認知,很多內容都是完全不知的。
《日料的故事》作者石毛直道是日本文化人類學者,曾任日本國立民族學博物館館長。在中文版面試之前,該書還被翻譯成英文和法文。《日料的故事》共分為兩個部分,主要是以時間順序來講解介紹日本料理的變遷過程,以及日本人飲食習慣的變化。雖然略微有些學術色彩,但是這本書讀起來卻非常輕鬆,而且涵蓋的內容較為廣泛,很不錯的一本書。
通讀之後,帶給我最明顯的感受就是日本料理並非完全源自日本,很多都是從海外傳入日本,並獲得改良的。作為現代日料中最具代表性菜餚之一的“天婦羅(Tenpura)”,並非日本人原創,而是由“南蠻人”葡萄牙人傳來的烹飪法。石毛介紹説,日語的“天婦羅”的詞源可能來自葡萄牙語中以為烹飪的Tempero,也可能來自宗教用於的Tempora。3月、6月、9月以及12月的每第一個星期三、星期五、星期六被成為Tempora,這些天有不吃肉而吃魚的風俗,葡萄牙的傳教士為了遵守這個風俗,就食用油炸的魚,而當時的日本人則將油炸的魚菜成為“天婦羅”。

咖喱飯也是進入日本後被改良了。説起咖喱飯,相信很多讀者都會立刻想到印度,不過日本的咖喱也是很有名的。在國內的進口商品店總是能看到日本咖喱塊,我之前回國的時候,也曾幫朋友帶過好幾次日本咖喱塊。但實際上,日本的咖喱並不是從印度引進的,而是通過英國。明治維新後,西方文明以英語作為媒介進入日本,而當時的傳教士多是英國人和美國人,這樣一些教會將西餐教科書翻譯成日文,從而推動了西餐在日本社會的普及。因此,日本的咖喱飯實際是來自英國人開發的成品咖喱粉的英印混血菜餚。咖喱獲得普及後,日本人還開發出了將炸豬排和咖喱飯合二為一的豬排咖喱飯——這在日本國內也是個極為大眾的食品。

還有一個日本大眾菜就是“炸豬排(Tonkatsu)”,這也是源自西方。最初,炸肉排是西歐的一道肉菜,在明治維新後,西方的烹飪書中介紹了炸肉排,此後炸豬排菜開始漸漸在東京的西餐廳流行起來。1895年,一家在銀座的西餐廳將炸豬排和捲心菜絲搭配在一起——這應該是日本炸豬排吃法的起源。1921年,“Tonkatsu”的表達方式在一家新宿的名為”王露地“的店開始使用,並延續至今。
從以上3個例子其實可以看出,日本的飲食頗受西方影響,這與日本的政治經濟文化是較為類似的,即採納學習優秀之處,並加以改良。當然了,日本人的現代飲食習慣也基本上是從明治維新後逐漸形成的,比如吃牛肉、喝牛奶、吃麪包等。
石毛直道的這本書對我還有一些啓發,比如大米為什麼是日本的“聖域“。關注日本時政的讀者可能會發現,不論是由日本主導的TPP,還是近期與歐盟簽訂的EPA,日本的農業一直是受保護的對象。我之前的理解是因為自民黨的主要支持羣體來自日本務農人羣,但讀完《日料的故事》我才發現,大米在日本社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傳統價值觀影響頗深。
日本國土狹小,耕種土地少,但是日本大米的自給率卻高達95%。從20世紀後半期開始,日本政府便將大米納入管理之中。日本政府從國內生產者那裏高價收購大米,然後再低價賣個消費者。日本政府這樣的政策看似不合理,但其中卻隱含了將大米作為所有食品原料中最為重要的食品的理念。確保大米自給是糧食政策的根本出發點。因此,美國和歐盟都要求日本開放大米進口,但日本政府依然較為堅持。
大米之所以重要,還與日本的傳統習俗有關。日本人將稻米視作為神靈寄付的作物,在天皇換代的時候,新即位的天皇舉行的第一個宮廷儀式就是“大嘗祭“——新天皇吃這一年新收穫的米、用新米釀成的酒,由此被稱為“稻靈”的神靈所持有的力量就附在新天皇的身上。2019年,明仁天皇生前退位後,日本皇室也將舉行這樣的活動。這可能也表現出了日本人對於大米的特殊感情。
吃日料之餘,還是有必要了解一下日料背後的故事,這本書是個不錯的選擇。

書名:《日料的故事》
作者:石毛直道 譯:關劍平
出版:浙江人民出版社 2018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