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國國愛你嗎?流血又流淚的英雄死不瞑目_風聞
云泊天-时评人-若赞美不自由,则批评无意义2018-07-29 18:11
今天是他死亡86週年的忌日,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紀念他。沒有花圈,沒有悼詞,沒有沒有默哀……有的只是至今還壓在他身上的那沉重的枷鎖——叛亂分子!
沒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只因為他參與了一場被政府定義為共產主義運動的討薪行動。他叫威廉·赫西卡,1898年出生於俄列岡州尤金地區的一個無名小鎮。從小他就熱愛這片土地,也熱愛這個國家,他知道沒有美利堅,這片土地至今還會是印第安人的,這讓他從小就在心裏充滿了感恩。威廉的童年快樂而又貧窮,自耕農的父母並不能給予他更多的關愛,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1917年,這一年他19歲了,大洋的彼岸的戰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是的,這就是歷史中有着人肉絞肉機之稱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美國政府決定參與這一場戰爭,為國家謀取更多的利益,開始派出大量部隊跨洋作戰。鎮上青年成羣結隊的參軍去了,威廉也響應了政府的號召,是的,他看中的就是政府給出的承諾:每日一美元,一個月竟然可以有30美元的收入,另外還有25美分一天的海外補助金。這在當時美國的西部,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威廉參軍去了,到了歐洲,到了德國……戰爭是殘酷的,一起參軍的夥伴大多都死在了陣地上,甚至屍骨無存。然而威廉又是幸運的,出生入死的他多次負傷竟然活了下來,一次世界大戰後,他帶着幾枚軍功章又回到了他的故鄉尤金——他是鎮上唯一一個活着回來的人,鄰居們把他當作英雄。這是值得慶幸的,慶幸之餘卻也讓他鬱悶不已,政府答應的每日一美元的軍餉一直沒有得到兑現……
這筆錢對他很重要,他想買一二百畝地,當一個小農場主,為此他甚至作了一個規劃,在規劃中還要再請幾個工人幫他種地……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這筆錢卻一直沒有發下來。幾次前往當地政府部門討要軍餉,然而卻如同石沉大海,了無音訊。每每和家人朋友聊起這事時,他總是情緒略有激動……
1924年,面對退伍老兵的要求,時任總統的柯立芝堅決反對,聲稱“能夠買賣的愛國主義不是愛國主義”。
直到1924年5月,政府才制定並通過了《服役證明修正法》。該法案規定,政府先發給一戰退伍老兵一張補助金證書,並承諾所欠薪金於20年後以現金支付。根據當兵日數,每日以1美元計算,再乘上覆利後,以現金償付。政府所欠的軍餉終於有了消息,聽到這消息,威廉卻憤懣不已,當時的美國人均壽命也就是46歲,這筆錢竟然要在他46歲時才能拿到手,這是給他的墓碑補償金嗎?
可是不滿又能怎麼樣?胳膊扭不過大腿,日子還是要過的。結婚生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歇,就這樣一直到了1930年,大蕭條已經波及到了尤金地區了,大量工廠倒閉,人們失業,農產品的價格也一落千丈。到1932年時危機加重,全國約三分之一的人找不到工作,生存都成了問題,急需救濟,威廉的生活徹底陷入了困頓。
這時候,人們為了一個工作,通宵守在職業介紹所門口……
這時候,有人為了一個工作,步行900公里前往……
這時候,有人在森林裏放火,為的是得到一個消防員的工作……
威廉的刮鬍刀片也是磨了再磨,實在是不願意為此再付出一美分;抽的煙也不再從商店裏買了,自己試着切煙絲自己卷;兒子的衣服也是幾年沒有買了,只能把自己的衣服改小了給兒子穿。這些困難還能克服,不能克服的是肚皮。祖上傳下來的幾十畝土地也賤價賣給了別人,為了活下去,每天帶着一家人在外面挖野菜、刨樹根為食……威廉總是嘲笑自己説:活得像個畜生!
這一天,威廉聽到了一個消息:大批美國退伍軍人湧向華盛頓,討要一次世界大戰時政府欠發的軍餉!
這是1932年3月15日,一個此時已失業、名叫瓦爾特·沃特斯的低級退伍軍官在波特蘭大、俄勒岡的退伍軍人大會上發出號召,要每個人都不付錢乘貨車到華盛頓要回自己有權得到的錢。
《華盛頓星報》報道説:“一百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失業老兵將在明天早晨乘貨運列車從費城前往華盛頓”,來自波特蘭大、俄勒岡和中西部的其他退伍兵也都將在那兒匯合。報紙上説將有24000名退伍兵前往華盛頓,這讓威廉燃起了一絲希望。是的,拿到這筆錢,他又能讓自己重新恢復以前那種困頓卻衣食無礙的生活。心動不如行動,有威廉馬上帶着妻兒子女,開始了向華盛頓進軍的旅程。
一路上遇到的退伍軍人越來越多,大批退伍軍人開始一起向華盛頓進軍。他們的“進軍”得到鐵路工人的同情,因為不少鐵路工人也是退伍軍人,這樣他們通過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向華盛頓前進。他們在全國各地又得到廣泛的同情和支持,許多人為他們捐送食品、金錢,給他們巨大的道德支持。這時,各地退伍軍人都組織起來,全國媒體也紛紛報道此事。
這時,一些州也開始採取妥協作法,不再強力阻止退伍軍人向華盛頓進軍了。他們用汽車把他們運送到本州邊界,讓他們進入下一個州。5月29日,包括威廉在內的俄勒岡大軍到達華盛頓,與先期到達的其他幾百名退伍軍人匯合。除了安那科斯蒂亞主營地外,陸續又建了26個較小的營地,雖然分散於各處,但還是集中在華盛頓的東北部。不久,這些營地就聚居了二萬多人,他們的“總司令”沃爾特宣佈了“軍事紀律”:“不許乞討,不許酗酒,不許言辭激烈。”威廉又有了回到部隊的感覺,他們在認真的執行着紀律。這是一次平和有序的集會。
在這兩萬人中,有一千名婦女和兒童,這是全國最大的“胡佛村”。“補償金大軍”把他們的聚居地起名為“麥克思營地”,他們之所以要用警官S·J·麥克思的名字命名自己的營地,因為他們的營地建在麥克思的轄區範圍內。他們甚至還出版了自己的報紙、設立了小圖書室、理髮室,高唱自己創作的歌曲。他們還設立了自己的糾察人員維持秩序,一些家長還給孩子上課。警察局長格拉斯福特幾乎每天都騎着一輛藍色的摩托車在營地上巡察,但從來沒有遇到讓他感覺麻煩的事。
雖然當時報紙幾乎每天都詳細報道了營地的生活,但它們大都忽略了營地生活方方面面中最重要的一方面:在這個學校、公共汽車和電影院仍實行種族隔離的城市,營地中的退伍兵卻不分白人和黑人一同生活、一同工作、一同吃飯、一同娛樂。吉姆·班克思是一個老黑奴的孫子,他回憶説:“這是我所記得的第一次大規模種族混同的努力。”
現在在華盛頓特區已聚集了24000名退伍士兵,還有大量的退伍士兵正從全國各地趕來。如何應對這個狀況,就成了美國政府的一件大事。
國會開始討論是否立即兑付退伍補償金的問題。6月13日,波特曼議員立即支付現金的提案獲准交付表決,估計要支付24億美元。6月14日,國會就此提案展開激烈辯論,忠於胡佛總統的共和黨議員從平衡財政的角度考慮,強烈反對這一提案。但支持這一提案的愛德華·艾思力克眾議員在發言為其辯護時心臟病突然發作,當場身亡。數以千計的退伍軍人排成長長的隊伍,參加了他的葬禮,威廉也去了。6月15日,眾議院以211票贊成176票反對通過了這個提案。
6月17日,參議院開始對這一提案進行表決。當天,有8千多退伍軍人聚集在國會大廈前面,另有1萬多人則分佈在安那科斯蒂亞河對岸,河上的木頭吊橋早就被警察吊起。這時是沒有人批評國家對民眾設防的。辯論進行了一整天,直到晚上還在激辯。最後,大約在晚9點半的時候,參議院派人通知沃特斯進去。但片刻之後他就從裏面出來,對人羣宣佈:這一提案沒有獲通過。
一時氣氛緊張,包括威廉在內的眾多退伍士兵想要衝進國會大廈與議員理論。此時,一位赫斯特報系的女記者對沃特斯悄聲耳語。明顯是聽了她的勸告,沃特斯對人羣喊道:“唱‘美麗的阿美利加’。”唱完歌后,大多數人就返回營地。隨後幾天,有許多進軍者回到家鄉,但鬥爭並未結束。沃特斯宣佈“為了得到補償金,如有必要,他和其他人將一直呆到1945年”。威廉和其他2萬多人留了下來,和沃特斯一起堅持。此時已漸入炎炎夏季,從6月進入7月天氣更是越來越熱,營地的衞生狀況迅速惡化,食品供應也日益緊張。威廉也開始為自己的孩子擔心起來了。
但此時,胡佛總統和麥克阿瑟、陸軍部長赫爾利此時擔心“退伍補償金大軍”會舉行暴動,在華盛頓和其他地方引發暴力活動。最終,決策者決定在7月22日清除仍“駐紮”在市中心的退伍軍人。
對退伍軍人清場,是一個麻煩的事情,必須要有一個理由。至少目前退伍軍人們是和平的,有秩序的,是有理有據的。為此清場的時間又拖延了幾天,總統胡佛召開了一個秘密會議。會後胡佛總統的新聞秘書西德羅·朱斯林説:“這些遊行者已經從補償金的要求者迅速成為共產主義者或者遊民。”調查局(聯邦調查局的前身)主任愛德加·胡佛也在極力尋找“補償金大軍”起源於共產黨的證據。——現在的人們知道了這都是莫須有的罪名。然而這些退伍士兵都被政府看作了叛亂分子。
美國陸軍參謀長麥克阿瑟將軍向胡佛總統報告稱 “ 紅色組織者滲入了退伍軍人組織,並迅速從那些不瞭解情況的領導人手中接過了指揮權 ”。與此同時,麥克阿瑟將軍預見到很有可能發生暴力事件,所以一直在對部隊進行防暴訓練,並調集大批美國軍隊在退伍軍人營地周邊集結。
7月28日,一個黑色的日子。美國政府對退伍軍人的暴力清場開始了。在清場前,所有的新聞記者全都被禁止進入退伍兵的營地……
在這個國家的歷史上,坦克第一次在首都的大街上隆隆駛過。麥克阿瑟命令他的部隊從市中心把退伍兵趕走,估計有8千多人,為數不少的旁觀者也必須趕走。下午4點30分,大約200名騎兵騎在馬上揮舞着馬刀和戰旗從白宮附近的草坪呼嘯而出。在這支隊伍的前面是這次行動的執行官喬治·巴頓,隨後是五輛坦克和大約300名陸軍士兵。這些陸軍士兵頭戴鋼盔,端着裝滿彈藥、上好刺刀的步槍。街上到處是人羣,有好奇的圍觀者,公務員,還有“退伍補償金大軍”成員,許多人帶着妻小,但大都被騎兵驅趕離開大街,一些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向人羣投擲催淚彈。催淚彈的爆炸引起多處着火:軍械庫附近這些退伍兵塔起的臨時窩棚開始燃燒。濃煙與催淚瓦斯融為一體,向四周散去。從晚7點開始,士兵開始全面清除市中心的“營地”,裏面共有男女老少約2000人,還有數不清的旁觀者。
在今天,還是沒有人指責美國軍隊向他自己的人民揮舞屠刀……
到9點,部隊開始越過吊橋進入安那科斯蒂亞平地。
在這裏,“退伍補償金大軍”的領導人被告知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撤離婦女和兒童。然後軍隊向“麥克思營地”猛撲過去,坦克,機槍,步槍,刺刀,催淚瓦斯,甚至可能還有毒氣。威廉一家人就住在這個營地裏,在混亂中,他為了尋找妻兒一同撤退,一顆子彈擊中了他,臨死時,他能看見的也就是那濃濃的辛辣煙霧……
這是一個一戰老兵,一個為了美國利益在海外戰場忘我拼殺的退伍老兵。他沒有死於戰場,卻死在了他深愛着的國家的槍口之下……
清場是如此的迅速,二天之內退伍兵大軍就消失了,不久後又對華盛頓遠郊的退伍兵營地再一次進行了大規模的清場。
事後,美國政府給出的告示説有二人死於此次清場,有幾百人受傷。然而在美國民間的説法卻大不相同,當時有大量的親歷者説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有當時的旁觀者説,僅在華盛頓國會大廈門口,地上就有幾十具屍體。美國退伍士兵協會説有近千人死於此次暴力清場,被捕者不知凡幾……
死多少人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到現在為止,沒有人為此負責,也沒有人為此道歉。胡佛雖然沒有成功連任,可麥克阿瑟後來位高權重、巴頓後來更是飛黃騰達……
威廉死了,至今他身上的共產主義叛亂分子的罪名還是沒有人為他清洗……
威廉地下有知,必然淚眼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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