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台州副市長和黑老大是“親兄弟”......_風聞
夙兴夜寐刘沫沫-2018-08-02 10:53
本文來源:中國新聞週刊

2017年11月8日,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陳才傑受賄案。圖/浙江省紀委
台州副市長與黑老大的“親兄弟江湖”
近日,浙江省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宣判了陳才強、李良偉等30人特大涉黑案。
主要被告人陳才強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聚眾鬥毆罪、尋釁滋事罪、故意傷害罪、非法拘禁罪、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罪、賭博罪、開設賭場罪、敲詐勒索罪、強姦罪等19項罪名,決定執行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這份判決書長達218頁。此案由公安部督辦、浙江省公安廳指定東陽市公安局異地管轄偵辦,經浙江省人民檢察院指定由金華市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
將近十二萬字的刑事判決書,詳細記錄了1998年至2016年間,陳才強涉黑團伙涉案金額6億多元的100餘起違法犯罪案件。
這一涉黑團伙為何能“縱橫江湖”18年?除了陳才強本人手段“過硬”外,他還有一個當副市長的親哥哥。
1
黑老大弟弟
判決書顯示,陳才強,1974年生人,初中文化(亦有多家當地媒體報道其為小學文化)。
這位綽號“靈骨看”“強哥”的黑老大,一開始也受過別人的“欺負”。18歲時,他曾開過一家傢俱店,受到當地同行的欺負,他通過別人介紹認識了“道上”的蔡某,有了蔡某的關照,他在温嶺市牧嶼鎮站穩了腳跟。
1998年,陳才強成立了温嶺市三鑫廢舊物資回收有限公司。在收購股份問題上,與當地村書記任某某產生了糾紛。任某某找了當地黑惡勢力李良偉。李經常帶領手下恐嚇、跟蹤陳才強。陳才強覺得自己也要培養一批人,於是他不停拉攏、收買李良偉的手下,最終與李良偉結交。
從此,陳才強走上了涉黑路。到2000年左右,陳才強與李良偉兩股勢力經過黑黑協作,逐步形成了以陳才強、李良偉等人為組織、領導者,成員30位左右的較為穩定的黑社會性質組織。
該組織成立後,內部層次分明,實行分層管理。由陳才強、李良偉等人通過支付生活費、發放工資、贈送股份、資助逃跑、擺平事端、幫助逃避處罰等形式,對組織成員進行控制和管理。
陳才強建立起一套自己的管理制度來保障組織內部的穩定:組織出面統一購買管制刀具和手機、車輛等作案工具;組織統一租房,統一行動,統一為被釋放的成員接風洗塵;組織成員出事情,組織出面擺平和補償等。
該組織還有着互相認可的不成文幫規和行事慣例。如:要求組織成員服從管理,聽從指揮,做到隨叫隨到;老大的話就是命令,大哥吩咐做的事情必須做好;對大哥要尊重,要保護好大哥,大哥出事情,手下要出來頂包,出事不能出賣兄弟……
為了給組織提供經濟支持,陳才強等人通過“以商養黑”“以黑護商”的方式,大肆攝取非法經濟利益。
陳才強等人先後開辦温嶺市三鑫廢舊物資回收有限公司、浙江信源紙業有限公司、台州恆興混凝土有限公司、牧嶼客運售票點、温嶺市澤國鑫源舊貨行、台州市乾峯科技有限公司等十餘家企業,並利用組織的勢力和影響,通過開設賭場、放高利貸、強拿硬要、暴力討債、強立債權、強行入股、騙取出口退税等方式,獲取經濟利益達數千餘萬元。
進入温嶺市區發展後,該組織又採用暴力討債、強行入股、騙取貸款、騙取出口退税等手段,將勢力範圍拓展到房地產、酒店、化工、金融等多個領域,以獲取大量非法利益,維繫該組織生存和擴充組織規模,進一步確立其強勢地位。
判決書還顯示,陳才強等人通過捏造虛假貸款事由、虛構資金用途等欺騙手段,騙取多個銀行貸款,其中陳才強參與騙取貸款資金1.118億元。
該組織還通過大量違法犯罪活動,充當娛樂場所黑保安、開設賭場、尋釁滋事等,非法控制了温嶺澤國、牧嶼一帶的廢舊金屬回收業、賭博業等。
**隨着“事業”不斷做大,陳才強有了“更高的追求”,開始努力尋求政治上的身份。**漸漸地,陳才強擁有了台州市政協委員、民建温嶺市副主委等身份,又任台州市民建企業家協會會長,他同時還是台州市“公安監督員”。
陳才強還在慈善領域發力。曾有媒體以《温嶺慈善達人陳才強:積極探索制度化的慈善之路》為題進行報道,稱陳才強為“台州最知名的慈善家之一”。在報道中,陳才強説自己“年幼時家境貧困,經過自身的不懈努力奮鬥,才取得了事業的成功。在事業發展的同時,自己始終牢記不能忘記反哺社會,要積極承擔社會責任”。
此外,陳才強還獲得過“長三角十大公益青商”榮譽稱號,援建過希望小學和“希望茶園”。
據陳才強的“小弟”供述,“在被抓之前,我一直認為陳才強是個成功的企業家,他在我面前的形象也是很高大的。”
陳才強還開始信佛,可最終也沒做到六根清淨,他在手下面前宣稱:“我什麼都放得下,但女人我現在還是放不下。”
2010年、2013年和2014年,陳才強在其所擔任總經理的温嶺市九龍國際大酒店九樓豪華辦公室內,分別對3名KTV包廂“公主”實施姦淫,其中還有一名未成年人。
這個時期的陳才強,“在温嶺就是可以橫着走”。據陳才強的“小弟”秦某供述,“陳才強喜歡一個女人根本不用花心思追,直接強姦,而且強姦後什麼事都沒有。”
這一時期的陳才強內心很膨脹。據他回憶,“開始進入温嶺最頂級的圈子裏,我也開始狂妄自大起來,內心也飄飄然起來了。”
2008年2月14日21時許,在温嶺市乾宮娛樂城一包廂內,陳才強和手下們因叫娛樂城老闆洪某過來敬酒未成,認為失了面子,索性砸掉包廂。被派出所傳喚後,在公安部門關係人的出謀劃策下,陳才強等人向公安機關做了偽證,讓手下承擔所有罪責。
2010年12月26日,在九龍國際大酒店九樓豪華辦公室,陳才強認為台州金龍投資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楊立響不聽自己話,便指使手下商量如何收拾楊立響。之後,手下們對楊立響進行了砍、打,後駕車逃離現場。因為陳才強通過其在公安部門的關係人運作,此案最終不了了之。
上述提到的公安部門關係人,名叫趙挺峯,曾任温嶺市公安局牧嶼警務區警長、温嶺市大溪派出所所長等職,常常為陳才強等人提供“保護”。在砍、打楊立響的案子中,趙挺峯利用自己在公安機關的關係,幫陳才強了解案件偵查情況。在趙挺峯的指點下,陳才強毀掉了作案車輛,把作案時用的手機、電話卡扔到了湖中,給警方破案造成了障礙。
在另一起2011年的案子中,趙挺峯瞭解到公安機關欲對陳才強涉黑犯罪開展調查,為保護陳才強,他讓陳才強逃到香港避風頭,以逃避打擊。
最終,趙挺峯因犯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組織,幫助毀滅、偽造證據等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八年。
但趙挺峯僅是陳才強的一個小“保護傘”,他最大的“保護傘”,是自己的親哥哥陳才傑。
2
副市長哥哥
陳才傑比陳才強大兩歲,出生於1972年。這位1990年參加工作的70後,曾在當地被認為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年輕官員。
陳才傑1994年擔任共青團浙江省温嶺市委副書記,此後仕途通暢。2015年7月,陳才傑被提拔為台州市政府副市長。然而不到一年之後,在2016年4月擬任中共台州市委常委時,他的公示卻未得到通過。
2016年4月,正是金華和台州警方聯手打掉以陳才強為首的犯罪團伙的時間。一個月之後,陳才強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
浙江省紀委省監委主要辦案人員説:“省公安廳在查辦其弟弟陳才強黑社會性質系列案件中,發現了陳才傑與其之間存在諸多可疑的經濟往來,因此將案情向省紀委進行通報,調查隨即啓動。”
據浙江省紀委省監委介紹,陳才傑始終將個人積蓄存放在陳才強處,用於經營並計息獲利,同時借用弟弟的名義在其他企業投資入股,賺取利潤。
時間倒回2008年,時任中共台州市委委員、中共浙江省臨海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的陳才傑,受到商人王某邀請,投資入股其在三門的船廠。王某勸陳才傑通過理財賺錢,讓生活過得更好些,陳才傑第一次將心動轉化為行動。出於避嫌心理,他借用弟弟陳才強的名義入股。
這位王某是陳才傑在團市委工作時認識的,被陳才傑認為是一位“温文儒雅、很講義氣”的投緣人,王某視陳才傑為政壇“潛力股”,兩人每週都要喝茶聊天兩到三次。
2009年9月,陳才傑出任路橋區代區長,王某更頻繁地與陳才傑聯絡。據浙江省紀委省監委介紹,在王某的提議下,陳才傑向他人借款200萬元入股王某所屬的一家公司,並由其特定關係人陳才強代持股份。而後按照事先約定,陳才傑從王某處借得現金200萬元,歸還此前對別人的借款。
2010年初,時任台州市路橋區委副書記、區長的陳才傑,授意有關部門在土地使用權的競拍中增設資格條件,使王某公司以底價拿到該塊土地。
2010年6月至11月,陳才傑先後向王某借款共950萬元,用於購買房產,並在購買第二套房產資金不足時,經與王某商定,又將950萬元借款中的120萬元,以2.5分的月利率“反借”給王某,以所得利息支付按揭貸款。
這段時間,也是弟弟陳才強自認為“人生在温嶺當地最輝煌、最頂峯的階段”。陳才傑不僅利用職權在企業經營、土地出讓等事項上為弟弟提供幫助,還屢次出手幫弟弟擺平麻煩。
陳才傑回憶,一次弟弟在娛樂場所打架鬥毆,他雖因丟了面子而惱火,但仍撥通了相關單位的電話,表示“希望他們關心一下”;2010年初,弟弟惹出更大麻煩後,陳才傑內心十分不安和恐慌,出於不影響自己前程和保護家人的考慮,再次出面請託,希望“從輕處理”;2011年,陳才強因手下蔡玲建聚眾鬥毆致人死亡被温嶺市公安局打黑辦盯上,在陳才傑的安排下,陳才強逃往香港“避風頭”。
同年,陳才傑升任台州市人民政府秘書長、黨組成員,市人民政府辦公室黨組書記。此時的他私慾更加膨脹。他在悔過時提到,“説心裏話,一方面想幹事,一方面也想賺錢。”
根據浙江省紀委省監委的消息,2014年8月起,國家審計署對浙江土地出讓收支和建設用地審批、徵收等情況進行審計。而與陳才傑、王某密切相關的路南二手車市場項目等,也被劃定在審計範圍中。時任台州市政府秘書長的陳才傑,負責與審計組聯絡、對接,並藉機緊盯着審計組的一舉一動。
那段時間,陳才傑、王某、陳才強以及陳才傑的特定關係人組成的“四人小組”頻頻碰面,經集體商議,將金盾公司的所謂“分紅”統一口徑説成是“借款”,並以虛假還款形式,“結清”了1000萬元借款及利息。
很快,在2015年初,王某因涉嫌經濟犯罪被限制出境和立案調查。此時陳才傑意識到王某在利用自己,“他貌似幫我很多,但也把我‘綁’上了他的利益戰車。”他連同此前入股船廠等所有違紀所得一併退還,想從此與其劃清界限,但還是太晚了。
2017年4月1日下午,台州市第五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閉幕後,陳才傑被省紀委工作人員帶走談話,並在4月2日下午3時省監委採取留置措施前,主動如實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2017年11月8日,身穿深藍色毛衣、面色憔悴的陳才傑,出現在了湖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被告席上。**陳才傑以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三十萬元。**對陳才傑受賄所得贓款予以追繳,上繳國庫。宣判後,陳才傑當庭表示服從判決,不上訴。
3
“多帶帶他”
台州當地知情人士透露,陳才傑、陳才強兄弟自小家中貧困,弟弟陳才強早年輟學,也和家境不好有關。作為長子的陳才傑,一直被父母囑託,要照顧弟弟。
“我父母只生養了我和弟弟兩個孩子,從小就叫我要‘多帶帶他’。私下裏,我也會嚴肅地批評他;但場面上,出於親情和私心,我多次出面違規幫他打招呼。”陳才傑在悔過書中寫道,“如果我少一些私心,對他嚴格要求,他也不至於揹着我,以我的名義在外惹事。”
在陳才強2016年被批捕時,父母邊流淚邊拉着陳才傑的手説:“我們老了,你弟弟的兩個孩子就交給你了。”陳才傑泣不成聲,點頭答應。可一年之後,陳才傑自己也被調查。
“父母已年近七十,身體不好,由於我的犯罪,給這個本已不幸的家帶來了更多悽苦。每當想起他們拖着病體、倚門盼兒的悲涼眼神,女兒偷偷在日記本里寫下的擔憂,妻子將獨自承擔起家庭重擔,我就心如刀割。”陳才傑説。
面對攝像機鏡頭,陳才傑數度掩面。“作為男人,我沒有擔當好,愧對父母囑託,沒有管束好弟弟。”
在被宣判之時,陳才傑44歲。
北京大學廉政建設研究中心副主任莊德水向《中國新聞週刊》介紹,如陳才傑這般早年比較努力、也想做出一些政績,但逐漸被腐蝕、攻陷的心路歷程,幾乎所有落馬官員都經歷過。
拓展閲讀
中國貪官的慾望清單:肉慾、物慾、情慾、寡慾、官欲!
我們説,生命體就是慾望體,慾望本無罪。過量的慾望才是禍害,通過非法手段實現慾望,才是罪惡的。
讓我們看一看,當今人類的慾望是怎樣的,都發展到了什麼程度。
幾年前,路透社發佈了一份關於西方年輕人的慾望數據報告。報告説,幾百年的資本主義發展,使得人越來越成為資本的奴才,當代青年的金錢慾望膨脹,到了歷史最高點。調查顯示,歐美國家年輕人不崇拜上帝而崇拜金錢的比例,達到了34%以上。也就是説,三分之一的年輕人只信仰金錢。對此調查結果,西方社會一片哀嘆,人心不古,悲莫大焉!
受此啓發,中國也做了一個調查,並提供一份“中國人的慾望清單”。清單顯示,如今的中國人尤其是年青一代,物質慾望非常強烈,具體説來有:發大財(環球網:超過69%的中國人認為金錢代表成功並承認自己的確拜金);買大房子(美國富蘭克林鄧普頓投資調查公司:34%的中國人慾囤房、炒房暴富);開豪車(韓國現代汽車集團調查500名中國車主:近60%的人認為買車買貴的維持面子、表達身份比買對、比實用更重要);中彩票(中國彩民3億左右,預計2018年彩票銷售額超5000億元);當官(年輕人認為當官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職業,但“升官發財”還是很有誘惑力,值得去“忍受”);豔遇(國人在物質方面獲得滿足,內心的良性寄託並未找到,情慾刺激成為一種寄託);等等。
以上清單,調查的對象以年輕人為主,但我覺得,基本概括了一個羣體的國民慾望表現,是比較客觀的。它就是潛伏在我們這個社會和無數人心混沌區的一種頗有規模的力量。它綁架的不僅僅是年輕人,也綁架着許多中老年人,綁架着一部分黨員幹部,綁架着不少社會精英。
不過,清單列舉的是慾望的表現形式,我關注的是慾望如何異化成腐敗根源,細分下來有很多方面,不妨隨着我一一探尋。
1
當肉慾綁架了身體
**古今中外,都不缺乏這樣一種人,全部的奮鬥或投機,竟然奔向一個目標,就是吃喝玩樂,沉湎於聲色,滿足自己的生理慾望。**過去我們常説中國幹部腐敗的三隻“大老虎”:公款吃喝,公車私用,公款旅遊,每年消耗掉的勞動人民萬億元血汗錢,是老百姓深惡痛絕的“普及型腐敗”。
20世紀70年代,我的老家江蘇南通曾經發生過一起轟動全國的案子。馬塘信用社會計湯蘭英,生得一張標緻的娃娃臉,身材勻稱,口齒伶俐,為人和善。在信用社工作有身份,收入穩定,湯蘭英的家庭條件也是非常富足的。可她並不滿足這些,她喜歡穿新衣服,每年每季都要有新衣服上身;她喜歡飯局,經常在家大魚大肉,大宴賓客,把酒臨歡;她還喜歡男人,索性包養了幾個俊俏的小夥子。那點工資哪裏夠這樣的花銷呢!信用社就是存錢的地方啊,湯蘭英利用工作便利,短短几年的時間就貪污4萬多元公款,全部用於吃喝玩樂。在鄉鎮幹部普遍月工資20來塊錢的20世紀70年代,4萬多這個數字相當於一個幹部工作160年的工資總額,其貪污程度可想而知。湯蘭英被判死刑,全縣開公判大會宣判後立即執行。
這個案子給我留下了永久的印痕。至今記得32歲的湯蘭英被押赴刑場的時候,依然穿着一身新衣服,那張嬌豔的臉在陽光下變得慘白,沒有一點血色。我想,如果湯蘭英不在年輕的時候放縱自己的肉慾,她現在也不過七八十歲,正幸福地活着,應該是一個漂亮的小老太,退休在家,兒孫繞膝。
黨中央把這種貪圖身體享受的基層腐敗分子稱為“蒼蠅”,看上去小,但是氾濫之後,直接在人民羣眾眼皮底下,損害人民羣眾的切身利益,製造了幹羣關係的緊張,危害面積不可謂不大,危害程度不可謂不深。在我們江蘇基層,吃吃喝喝的基層幹部被老百姓取了一個專業綽號,叫“棉鈴蟲”。這是一種隱藏在棉花花蕾裏的小蟲,不及時處理,就在裏面啃食棉花蕾,棉花被它啃得差不多了,它也就長得肥肥的了,典型“損公肥私”的害蟲。棉鈴蟲還有一個特性,是產卵多,擴散快,所以,一旦放任,它們可不是一瓣一瓣地啃,而是一片一片地毀。棉花綻開的時候,整片田也就毀之殆盡了。老百姓有多痛恨棉鈴蟲,也就有多痛恨基層幹部的腐敗。吃吃喝喝,小貪小摸,發展下去照樣毀黨的大事業。
有人説,**基層幹部層次低,更容易犯這種生理性滿足的低級錯誤。**其實不盡然,只是基層腐敗分子的此類行為更容易暴露而已。社會精英里,此類為肉慾而活的人也不在少數。企業家、教授、中高級領導幹部,熱衷於酒色的並不鮮見。要不然,那麼多高檔酒店,那麼多私人會所,哪裏來的市場?
有一位高級領導幹部,位高權不重,在單位不管資金、不管人事、不管項目、不管獎牌。按理説,有較高的社會身份,又擺脱了功利的糾纏,不為世俗權力所累,這樣的領導幹部應該活得輕鬆、安靜、超脱,應該是一位雅士,更能夠獲得別人的羨慕和尊敬。可他偏偏沒能雅起來,反倒熱衷於觥籌交錯,歌舞昇平。有一次,他出訪歸來,飛機落地打開手機,發短信:“寶貝兒,我回來了!”乍一看,挺温暖啊,這是給家人報平安啊。可是,這條短信羣發了十幾個號碼!這十幾個“寶貝兒”都是什麼人呢?後來查明都是他的“情人”。一個有頭有臉的高級領導幹部,如此沉湎於聲色,整天為他那點生理慾望活着,情何以堪?此人沒有太大的經濟問題,但因嚴重違反黨的生活紀律,還是受到了嚴厲的處分。
早在幾千年前,孔子有句話,堪稱真理。他説:“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放到現在,意思就是有一種人,身為幹部,以人民公僕自居,立志成為社會精英,滿口安貧樂道,但又在吃飯穿衣方面極度講究,不肯安貧樂道,這種人,是不值得我們跟他志同道合的,他們配不上他們的身份和榮譽。
所以,我們要警惕和遠離“低級慾望”。
2
當物慾積養成奢靡
**擁抱功利,遠離自然,進而追逐奢侈。**這類人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對一切看不見摸不着的事物不感興趣。你跟他談自然,他關心的是哪裏有好吃的好玩的;你跟他談美術,他關心的是字畫一尺值多少錢;你跟他談友誼,他關心的是交朋友有什麼用,對方能不能給自己升官。
發財帶來機會,至少能不能給自己辦點事,帶來一些便利。所以他的價值觀一定是物質主義、實用主義、庸俗主義的。要擊垮這種人很容易,無須動之以情,無須曉之以理,只需要銀子澆鑄一塊敲門磚,一敲就開。
遼寧省某市的政府原副秘書長黎某,190平方米的一套私宅裏,僅用了三年不到的副秘書長任職期,就堆滿了高檔珠寶和奢侈品。她落馬時,辦案人員從這裏搜查出48塊勞力士,253個LV包包,1246套名牌服裝,600多件金銀首飾。她做了不到三年副秘書長,囤積了這麼多奢侈品,恐怕一輩子都用不完。但是,她腦子沒有進水,她不是不知道家裏堆的東西太多了,但她還是收、收、收。這個副秘書長後來交代自己的心跡,説像着魔了一樣,一個星期不拎一兩件東西回家,進門都是有氣無力的,覺得自己當官的價值得不到體現,所以拼命斂物。她還認為以自己的身份,值得穿用奢侈品,因為一個字:“貴”。所以,她看到貴的東西,就亢奮。她不斷需要昂貴的商品來刺激自己的精神,當官做人的全部價值都落在囤積奢侈品上了。
積物成癖,視貴為靡,物慾橫流,氾濫成災。中國還沒有富得流油,卻有那麼多人率先進入世界級高消費者行列。這是一種靈魂的扭屈,也是社會價值的一種脆弱,是人心裏非正常慾望的失控所致。
3
當情慾突破了界限
情為人本,情為倫常,情為理應。我們為情所生,為情所死,為情含辛茹苦、來來往往走一生。
感情的種類非常豐富,親情、友情、鄉情、愛情、同學情、戰友情、同事情等等,情情不老,無關古今,皆可成欲。
某市委副書記李立青,大半生勤勤懇懇,廉潔自律,可女兒各方面平平,長大後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嫁得也很一般。有商人就乘機來“提攜”兩個孩子,把他們當人才“挖過去”,用心“培養”,使孩子迅速“成才”,然後在其企業裏高薪任職。此舉通過親情一下子撬開了李立青的“防護門”,把商人引為知己,有求必應,拋棄了一切原則,為商人提供牟取暴利的機會。最後幾年,李立青幾乎被商人“綁架”着生活,成了商人操縱的木偶,孩子不過是人家的“人質”而已。
還有一位美女縣委書記,在丈夫的支持下,從年輕時候白手起家,辛勤奮鬥,到中年取得了事業的成功,位居一方首長。但她的丈夫,年輕時是一位躊躇滿志的藝術才子,為了家庭,為了妻子能專心致志在仕途上進取,自願放棄了自己的事業,站到家庭幕後,做了幾十年家庭婦男,把青春犧牲在柴米油鹽裏。丈夫完成了他的家庭婦男使命之日,也是妻子的事業登上巔峯之時。這個時候,本地有一家做園林環境規劃設計的民營企業家找過來,要請賦閒在家的男人出山,發揮藝術才華,擔任該企業的設計總監。丈夫十分開心,年過半百,總算有機會出去工作了。可美女書記一聽,直覺不是好事,這民營企業有可能是看中自己這個書記身份,才聘用丈夫的啊。於是,她不同意丈夫出山。這一夜,她失眠了,難道自己當領導,家屬就不能工作了嗎?親情把美女書記拖入了愧疚、煩惱的深淵。第二天一大早,她搖醒丈夫,同意他出去工作,丈夫從牀上一躍而起,開心地説:“我去給你做早飯。”然後,像個大孩子一樣一蹦一跳去了廚房。看着丈夫的背影,美女書記感慨萬千流下眼淚。
然而兩年後,這位美女書記就涉嫌違紀被撤職了。聘用丈夫工作的那家企業,在兩年中頻頻在地方政府工程項目中中標,異乎尋常地取得跨越式發展,也遭到競爭對手們的聯合舉報。上級紀委認為,無法排除縣委書記丈夫就職這家公司所起的公權力作用,美女書記涉嫌縱容親屬在自己公權力範圍內從事經營活動營利。
美女書記對着我講述她和相濡以沫的丈夫的故事,痛哭流涕。本來他們的人生十分美好,特別勵志。如果不是這麼糟糕的結局,他們的故事完全可以寫成青春勵志教材,教育和感召現在的年輕人。
然而,當我冷靜下來,再觀察這個案例,我的認識漸漸清晰,漸漸理性。親情再美好,它也是一種個人情感的慾望。公私有別,如果用公權力滿足這種私情,親情就發生質的變化。你的親情滿足了,別人的親情卻有了遺憾,有了痛苦,集體的利益也受到損失,公共損失會進而輻射、傷害到更多的個體感情。
親情的慾望美如罌粟,它容易麻醉我們的眼睛,使我們看不清是非,劃不清界限,不知不覺地跌入混沌。
再有一種普遍的情感叫友情。人的社會屬性決定了人對友情的渴望比任何一種動物都要強烈千百倍。有人説,人的一生,如果能達到“四好”,就算完美了。一個好身體,一份好職業,一個好家庭,幾個好朋友,可見友情的比重之大。
我曾訪問過某省落馬的一名交通廳廳長,他的事業是朋友助成的,他的悲劇也是朋友釀成的。這名交通廳廳長年輕時,事業起跑受到包括自己的直接領導在內等多個同事的幫助,與很多同事在工作中結下深厚友誼。他嚐到了交朋友的好處,所以特別喜歡交朋友,等他自己走上領導崗位之後,他特意在自己的辦公室牆壁上掛了一幅書法“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提醒自己朋友珍貴,常用友情激勵自己的人生。由於投領導所好的人紛紛投靠,他不加選擇和防範,朋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雜。他大權在握,狐朋狗友們以友情的名義求他辦事,他能辦則辦,也不管什麼原則不原則了,所謂的朋友情義就是他的原則。朋友們樂享他給予的關照,整天圍着他轉,到處誇讚他“有情有義”,是值得終生交往的好哥們兒。一個好漢三個幫,朋友多曾幫他成就了事業,帶給他許多快樂,朋友多也敗了他不少事,最終把他帶進了痛苦之境。
在監獄採訪他的時候,我問他:你人生最大的教訓是什麼?他説:**朋友不能沒有,多一份情多一條路;友情不能太濫,多一次來往多一個禍。**我這個人,年輕時建立了一種偏頗的朋友觀,認為只要是朋友就是有益的,友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最有用的東西,要珍惜好,呵護好,利用好。我沒有想過,我那時事業未成,一無所有,來跟我交朋友的,那叫真朋友,幫助我那是真情分,純屬付出,不求回報。我很糊塗,後來就認為朋友都應該是這樣的,所以當上廳長後,對打着朋友旗號的,來者不拒,所以,這友情裏泥沙俱下,夾帶了不少自私、享樂、牟利的目的。友情不是真友情、不是純友情了,友情成了別人利用我的藉口。
清代名臣曾國藩待人熱誠,廣結天下名士,為事業的發達打下了堅實的人脈基礎,其朋友數不勝數。在曾國藩家書中,每每叮囑家人要重交情,多結交。但每每都要再叮囑一句:一生之成敗,皆關乎朋友之賢否,不可不慎也。曾國藩告訴家人,原來交友善與不善,關乎一生成敗的大計,必須慎之又慎。這是多麼醒腦的提示啊。
還有一種美好又危險的情感叫鄉情。中華民族是一個尋根民族,特別在乎自己的出生地成長地,對故鄉故人充滿了眷戀。鄉情能激勵遊子在外努力奮鬥,鄉情也能召喚遊子迴歸和反哺。鄉情化小,是親情,是恩情;鄉情升格,是民族情,是愛國情。我們遇到老鄉就感到親切,想到故鄉就流淚,鄉情是中國人的根和魂。
可是,就這麼美好的感情,一樣可以異化,成為慾望的僕人。
某地的一名交通廳廳長,出生在一個落後的平原小村。他特別重鄉情。每年不管多忙,他都要利用春節或者清明,回鄉祭祖和看望鄉親。小時候,他家裏特別窮,有時候,家裏斷炊,他不得不餓着肚子,耷拉着腦袋上學。同村有個小哥哥家裏比較寬裕,得知這個情況,就每天在書包裏揣兩個冷饅頭,到學校分給他吃。他幾乎是靠小哥哥的冷饅頭,才沒有餓死,堅持把書讀下來,後來終於考上大學,並在工作後取得成功,當上了廳級幹部。那位小哥哥雖然不及他有出息,但也在縣裏官至科局級。有一年春節,縣長拉着這位小哥哥,請回鄉過年的交通廳廳長吃了一頓飯,飯桌上,借小哥哥的口,説出了縣裏在交通基礎建設上的困難,希望廳長能關照關照,儘早為家鄉的“村村通”立個項,多撥點經費。
三杯酒下肚,縣長説:“您看啊廳長,現在您回來,一下雨這汽車都開不進來,土路上全是爛泥巴。”縣長還指着廳長的小夥伴説:“聽説你們從小跟親兄弟似的,哥兒倆想見個面,這交通狀況,多不容易啊。”
就在此時,服務員端上來一盆饅頭,就是小時候的那種味道,廳長睹物思情,感動得與“小哥哥”抱頭痛哭。過完年回到省裏上班,明知違反原則,在鄉情的驅動下,他還是硬着頭皮動用權力,為老家縣裏立項撥款。縣長為了回報他的關照,直接先把公路修到他老家的那個鄉、那個村,直至他的老宅旁邊。他的小夥伴也因為此舉有功,當上了縣裏某局的局長。可兩年後,這項工程爆出了腐敗問題,縣長收受承建商賄賂200多萬元,被逮捕判刑。這名交通廳廳長雖然沒有在這個項目裏拿任何好處,但“路修到老家老宅口”就是變相的“好處”啊。交通廳廳長被撤職。出界的“鄉情”毀掉了他的大好前途,他的人生從爛泥巴的小路走出去,最終又循環了回來,掉進了鄉里的泥淖。
但任何感情一旦超過了正常的尺度,就發展、變異為一種過度情慾,而情慾會成為心靈的洪水,總有一天會氾濫成災。把感情從自我的慾望裏延伸,就成為私情,私情總是在滿足自我的需求,最容易庸俗化、實用化、畸形化,也最容易使人動用公權力,來滿足和實現。這就墮入了公權私用的罪惡。
4
當寡慾演變為異癖
現在有些官員和老闆,除了升官和發財,對其他正常的、正當的事物都沒有興趣,心靈世界一片荒蕪。慢慢地心裏就生長出一種怪癖,這種怪癖,細究下來,往往都是官欲、權欲、情慾的變體。
江蘇南部某發達縣級市市委的一名常委陳某,家庭幸福,生活安逸,妻子是當地知名的企業家,家裏也不缺錢。陳某除了工作,幾乎沒有任何雅趣來打發閒暇時光。所以,一到下班和節假日,陳某就手足無措,像丟了魂似的百無聊賴。陳某在社會上的朋友看到他的無趣無聊後,就拉他打牌搓麻將。空虛的陳某很快痴迷上賭桌,最後發展到動用上億的公款和向民營老闆索要巨資,偷渡澳門大賭,多達十幾趟,涉賭金額過三個億。
海南省東方市委書記戚某,工作比較勤奮,生活也很簡樸,在他任職幾年的時間內,經常到基層一線調研和檢查工作,都是輕裝簡從。有人給他統計,他下基層和加班,大都是吃幾塊錢的盒飯。可誰也沒有想到,他私下裏受賄數百萬元,這些錢堆在自己家的卧室牀下,層層疊疊,整整齊齊,分文未用。戚某不是“表演帝”,人前人後他都是“克勤克儉”的,看起來確實不像那種貪圖物質享受的人。可為什麼他要囤錢?原來戚某夫婦染上了一種“數錢病”,三天兩頭要在家裏數錢,盤點盤點這些錢到了幾位數,年增長多少,預計下一年度會達到多少。幾天沒有進賬,沒有機會數錢,就惶惶不可終日,覺得“心裏掉了一塊”,“不知道這過日子的樂趣到哪裏去了”。一隻手電筒,一個賬本,黑暗中打着手電數錢、做賬,成了戚某夫婦全部的“人生價值”。戚某被逮捕後,依然一籌莫展,弄不清自己怎麼“病得這麼深”,要這些錢幹什麼,他們完全沒有奢侈生活的習慣,更沒有這方面的追求和目標。可是,他們就愛數錢,直到把自己的人生數毀了。
一個派出所所長喜歡暴力毆打犯人“消食出汗”;新疆某地區組織部有個官員愛上打獵,走火打死了自己;一個模範學校校長喜歡買假公章,檔案造假,先是因為辦事所需,辦完事後覺得“好玩”,業餘時間就在玩這個,幾年的時間刻了許多假公章,造了許多假材料,有的假材料無用,就創造機會使用;一個銀行經理愛上網遊,充值數額巨大,欲罷不能,於是動起了客户的存款,為自己的網遊賬户充值;一個資產過億的民營老闆沉湎於觀看視頻直播,沒日沒夜跟蹤一個24小時直播私媒體,不斷向該視頻主播打賞,發展到後來無心工作,企業被耽擱垮掉,還拖欠了幾百萬元的員工工資……
如果不去研究一個羣體的內心,我們就會對這類看上去在某方面很優秀的人犯下如此荒唐的錯誤,感到驚詫和費解。人的心是一個無底之洞,事業心固然能填補大部分空洞,但總會有一些空隙留在那裏,等待你去填補。我們需要培養一兩個雅好,來填補自己的人生空隙。
5
當官欲飆升成官威
萬般皆下品,唯有當官高。封建傳統官本位——居高臨下,八面威風,光宗耀祖。古代的官僚把這種官威弄成了制度,級別寫在官帽官服上,威風用貴賤禮儀來表現:迴避,跪拜,抬大轎子,前呼後擁,逼人仰視。官與民,連稱呼都赤裸裸地貴賤分明,官叫大人,民叫小人。這種文化麻痹了努力向上攀爬的人們,許多人就是迷戀這種文化,才矢志不渝而寒窗十年不畏勞苦的。
有個正廳級的大學校長,學術精湛,德高望重,這種軟實力,本身就是一種令人敬佩的“威風”,可自我感覺良好的校長卻因回了一次老家,丟失了這種自信。他回去的消息傳到老家縣裏,縣長書記很熱情,説他是家鄉的驕傲,榮歸故里,晚上隆重地接待他,請他對老家的工作給予指導和幫助。
到了縣裏,分管教育的副縣長和縣教育局局長出面接待他,並告訴他,省裏來了領導,縣長書記在接待省領導,談重要工作,但晚宴設在同一個酒店,縣長書記會過來串門打招呼。晚宴快結束了,縣長書記還是沒有來。副縣長端着酒杯出去,説去把縣長書記引過來,估計是忙,忘了餐廳號了。可副縣長出去,也沒有回來。教育局局長就出去找人,發現縣領導班子一幫人,前呼後擁着省裏的人,嘩啦啦出了酒店的大堂,走了。
教育局局長很尷尬,回到包間,忙不迭地給校長道歉,並解釋説:“晚上省領導臨時提出要開個緊急會議,討論縣裏的人事問題,縣長書記來不及過來敬酒了,讓我做代表給您敬酒致歉。”校長聽了,雖然有點不痛快,但也覺得情有可原,誰讓人家是省領導呢!於是,順口問了一句,是哪位省長書記,得到的回答是,省委組織部和市委組織部的地方幹部處的處長。
這一回答,讓校長內心崩潰了。原來,家鄉官員是如此實用主義,組織部管幹部,那才是真正的威力、威風,所以縣長書記為了兩個處級幹部,把他這個所謂的正廳級幹部撇在一邊,毫不顧忌情面。如果自己不是一介書生,不是一個大學校長,而是同級別實權部門的什麼部長、廳長之類,今天被撇在一邊的,當然是那兩個處長。同樣的級別,威風卻大不一樣,受到的尊重也大不一樣,大學校長有官無威,不能叫官。
這件事顛覆了這個大學校長的價值觀,從政得不到從政的威風,什麼著名學者,什麼正廳級,都是浮雲。考慮到自己還年輕,他決定運作一下,把自己運作出去,到政府部門去當真正的官,當有威風的官,當回到故鄉時那些“縣老爺”翹首等待,畢恭畢敬,前呼後擁,極盡巴結討好的官。為了取得運作“資本”,這個校長一改以往的廉潔,幾年內就發展成一個赤裸裸的腐敗分子。他沒有能把自己運作出去,卻把自己運作“進去”了。
官欲生官威,官威漲官欲。多少人為了有威風而謀官,多少官因耍威風而栽倒。
當代社會,我們的官員不再定位為大人、貴人,而是定位為公僕。“為人民服務”是國家公職人員的警示牌,時刻提醒我們要認清自己的公僕身份;“人民當家作主”是懸在官員頭頂上的利劍,隨時會斬切我們滋生的官僚威風。
威風這種東西,不過是人們頭頂上的一塊烏雲,最多能潑幾滴穢雨,壓抑一下人們的陽光心情,不可能受到人們真正發自內心的敬畏。我們所有人,不管身份有多顯赫,事業有多大,財富有多厚,名氣有多響,最好清除心裏的那點官威之慾,大也隱於市,顯也斂於眾,腳踏實地,匍匐前行,把自己藏於平凡之內,融於萬民之中。